“路明非……你相信世界上存在‘龙’这种生物么？”曼施坦因声音高亢，猛地拽下墙上的帆布。

    “相信。”路明非懒得正眼看。

    “看好了……这就是卡塞尔学院的终极目标，黑王尼德霍格。根据北欧神话《老爱达经》的记载，诸神黄昏时，祂会把世界树依格德拉修的树根咬断。卡塞尔学院开设的全部专业，都是为了屠龙设立的！我知道这会颠覆你的世界观，不过没关系我这里有实证……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相信。”路明非重复。

    曼施坦因教授的慷慨陈词停住了，就像听到莎拉布莱曼张口唱《王二姐思夫》那般惊讶。

    按照路明非的风格不应该摆出一张惊恐脸嚷嚷教授你看过《终结者》么？其中有一段情节是约翰·康纳的妈妈在警察局说有个机器人从未来回到过去追杀她，警察都以为她精神病犯了！那时他会反问路明非你是不是以为我的精神病也犯了，再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红龙幼崽给S级上一课。

    预想的计划全被打乱了，他还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

    “呃……我是不是应该说不相信？”路明非看出曼施坦因教授有点尴尬。

    “没，相信就好，这说明你的接受能力很强。”曼施坦因教授郁闷地坐了回去，“方便说明原因么？”

    “我有超能力。”路明非说，“我既然拥有超能力，世界上存在龙也不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吧？我猜卡塞尔学院之所以录取我，除了我老爸老妈的关系，你们甚至提前知道我会觉醒超能力，卡塞尔学院就像霍格沃茨，是一群超能力者的聚集地。”

    “什么？”曼施坦因瞳孔紧缩，就连悠哉悠哉的芬格尔也竖起耳朵。

    路明非心说莫非秃头教授还有耳背的毛病？

    他重复了一遍：“我有超能力，要在这里展示给你们看么？”

    “不不不！”曼施坦因教授满脸严肃，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他不是没听清，只是不敢相信。根据诺诺发回的报告S级只是血统初步觉醒，没想到连言灵都开启了？还分析出卡塞尔学院录取他的真实用意？真令人吃惊。

    “师弟不愧是S级。”芬格尔满脸谄媚地插了一句。

    “你认为的超能力的专业术语叫‘言灵’，身为龙血后裔的特殊能力。这是保密信息，除了校长以及学院内少数几位高层，没人会知道你的能力，也不要随意展示见人就说。”曼施坦因深吸一口气，“你既然觉醒言灵那就好办了，我要讲的龙类历史与混血种的使命都和你的言灵有关……”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曼施坦因教授老生重谈，把古德里安教授的科普又复述了一遍。

    路明非表面上装作听得认真，其实左耳进右耳出，注意力一直放在窗外。

    这列CC1000次特别列车只有一小节路段和普通列车并三轨，现在已经脱离芝加哥铁道公司的铁路网，一头扎进浓密的巨型红杉林。夜晚里的红杉林幽深阴暗，不知几百年乃至几千年才能长成这样的遮天蔽日，哪怕今夜难得的万里无云，也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从树冠的缝隙中流泻下来。

    流泻的月光洒进贵宾车厢，照得曼施坦因教授背后那张巨画闪闪发亮。

    画面共有两个主体，一是撑住破裂天空的巨树，二是巨树下方仰天喷出火焰的黑色巨龙，这幅画什么都好，配色大胆富有张力，线条干练不失细腻，足以在苏富比拍卖会卖出高价。唯一的不足是黑龙没有眼睛。

    路明非面色微变，这是他第一次仔细观摩这幅巨画，月光让黑龙空空如也的眼窝闪着圣洁的光。

    就像……一个人或一条龙正在凝视你！

    光芒高涨，画布上铁青色与红色交织的天空在流动，巨龙翼膜上挂着的骸骨叮咚作响，路明非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吼叫，画上的黑色巨龙活了过来！正在挣脱画框的束缚！它用前爪抓住画框边缘，对着天空吐出的火焰调转方向，炽热的龙炎几乎要把这节车厢化作苍炎烈狱！

    唐代的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写过这样一个故事：张僧繇于金陵安乐寺画四龙于壁，不点睛。每云：“点之即飞去。”人以为妄诞，固请点之。须臾，雷电破壁，二龙乘云腾去上天，二龙未点眼者皆在。

    传说中的画龙点睛，在此刻变成现实！

    “chidori！”

    喋喋不休的曼施坦因听到一句简短的吟唱，身前吹来的狂风险些把他掀倒。

    正对着的路明非已经不在原地了，他踩着那张橡木长桌跃起，浑身肌肉紧绷，脸上仿佛是要杀什么人的凶狠。

    雷铠+千鸟。

    都是路明非擅长又娴熟的忍术，几乎不用结印就能发动，而且还都是雷系的看不出区别。恰好趁这个时机暴露，让卡塞尔学院的人以为他只掌握了某个雷系言灵。

    雷声的轰鸣中，路明非翩然落地，右手刺穿墙壁包括那张狰狞的巨画。他抽出右手，恐怖的电荷肆虐，墙壁上燃起熊熊大火，巨画燃烧的声音仿佛什么东西在哀嚎。

    所有人都傻眼了。

    曼施坦因教授刚讲到死侍与混血种的区别，死侍是血统超过临界血限的混血种，超过临界血限后他们会精神失常，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和此时的路明非何其相像？正常人谁会突然对一幅画痛下杀手？

    “你干什么？”

    正常情况曼施坦因会认为这是学生血统失控，他会对着失控学生的脑门来一颗弗丽嘉子弹，再交给执行部观察。

    这次是例外。

    墙壁脱落的声音固然让他一哆嗦，可S级终究是对着一幅画发难而不是在场的某个人。曼施坦因相信以刚才那一击的迅捷凌厉，没有人能活下来，所以他愿意给路明非一个解释的机会，绝对不是因为车上的人加在一起都不是S级对手才这样做的。

    “师弟你真是好胆量。”芬格尔喃喃地说，“敢当着财务委员会监事曼施坦因教授的面公然损坏学校财物……”

    诺诺伸手去拿不远处的干粉式灭火器，路明非拍下她的胳膊，一字一顿：“等它烧成灰再灭火，谁把这幅画带进来的？”

    “是我帮着曼施坦因教授从冰窖里扛出来的，师弟……有什么问题么？”芬格尔弱弱地举手。

    “这幅画里的黑龙‘活’了过来，我要是不动手变成灰的就是我们了。”路明非说，“你们都没感觉到？”

    “完全没有。”

    诺诺与芬格尔对视一眼，都觉得荒谬。

    他们入学时都见过这幅《黑王之死》，是很气派庄严栩栩如生，但是跟‘活’沾不上关系。虽然不知道这幅画的作者是谁，总之不是神笔马良。

    “黑王之死……”

    “黑王之死……”

    “黑王之死……”

    曼施坦因教授连续复读了三遍，每次的语气都有微妙区别。

    芬格尔心说号称‘卡塞尔葛朗台’的曼施坦因教授这是因为心痛从而精神失常了？

    “黑王之死！”曼施坦因教授身体触电似的抽搐一下，“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