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笙歪着脑袋看清了玄芷的模样，她一张脸惨白，只有眉毛和眼睛有一些墨色。

    他见过她，是在白允烁与玄菡大婚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玄芷是豆蔻年华，扑在玄菡身上大哭，说舍不得姐姐，周围的人将她拉开，玄菡这才上轿去白家。

    一路上她哭哭啼啼的，送姐姐去了白家，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孟南笙见到了玄芷。

    都说成亲的时候哭不吉利，他亲眼看见玄芷抹了一把泪水，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来，把玄菡接下轿。

    少女的笑容很特别，似哭却明媚动人，让人看了会跟着她笑起来，泪水淌在脸上如细腻的白玉，在那些喜气洋洋的人中间更加特别，他一眼就看见了她。

    孟南笙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她叫玄芷，是玄菡的妹妹。那一眼之后，他忍不住去接近她，可是婚宴上来来往往很多人，孟父又怕他出什么乱子让他待在身边，所以孟南笙只能远远看着玄芷。

    婚宴结束后，玄芷就回了玄家。她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姐姐出嫁后她就更没有人可以说话，整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看书。

    孟南笙也不曾想，年少时候的悸动可以持续这么久，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如同玄芷一样的女孩，或者说没有再感受过那一眼万年的心动。

    他甚至去找了兰陵氏给他算一算情卦，他和玄芷是否还有缘，碰巧被兰陵汐瞧见，她对孟南笙说：“有缘。”仅此而已，而后面的便是爱而不得，她没和孟南笙说。

    如今孟南笙和玄芷再度相遇，孟南笙心中不免高兴，他和她真的有缘。只是目前这种情况，让他实在不好笑出来表达他的欢喜。

    玄芷爱干净，可襦裙上的血洗不掉，就像她心中的仇恨抹不掉一样。她愿意踏入这乱世之中，为族人报仇雪恨。

    “怎么出去？”孟故凡问了一句，他眺望远方看不清前方的路。

    孟南笙似乎没听到一样，问玄芷：“你有没有受伤？”

    玄芷摇摇头还没有说话，一道弦音如同月刃划来，孟南笙立马扑过去将玄芷压在地上，躲过了这道月刃。也不知她是身子单薄，孟南笙感觉自己抱了个冰块。

    可此时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孟南笙抬眸看去，是高家的人追了上来，看来萧怀穆是要他有来无回。

    折扇打开，孟南笙便起身与高家的人打斗起来，玄芷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窥探情况。高家人若要与孟南笙正面对抗，根本不是对手，奈何高家人多，孟南笙和孟故凡落了下风。

    “臭弹琴的，真想把他们的琴给砸了！”孟故凡恼怒道，他捂住耳朵不愿去听，可是琴声无孔不入，甚至能通过头骨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得走，不能缠斗下去。”孟南笙扭头去往玄芷面前，攥住她的手要带她逃离，他愈发的觉得玄芷的温度与常人不一样。

    “他们是萧怀穆的人吗？”玄芷问道。

    “算是吧，他们是高家人，为萧怀穆办事，我们要赶紧走，不然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玄芷垂下眼睑盯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做了一个决定，她咬破指腹，血液冒出来化成尖刺捏在手中。

    “你打的过他们吗？”

    孟南笙侧目看向远处的人，道：“他们不敢与我们正面交手，用琴声控制我们，如果没有……”

    “如此便好。”玄芷打断他的话，抬手要将尖刺刺入孟南笙的耳后，却被他下意识躲开。“你可信得过我？”玄芷试探问了一句。

    孟南笙点头道：“我信你。”这次他没再躲，只感觉耳后一痛，瞬间感觉周围一片安静，那琴声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释然，隐于暗处去刺杀高家人。

    即便是知道孟南笙的位置，可是琴声无法影响到孟南笙，那也是徒劳，他们的速度不及孟南笙，暗器凭空而出，弦断琴裂，十几个高家人顷刻间死亡。

    孟故凡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不知该佩服孟南笙还是佩服玄芷。

    三人顺利逃过一劫，孟南笙回到玄芷身边，大声道：“这还是我头一回觉得当个聋子挺好的。”

    玄芷被他的声音吓到了，往后仰了仰，等他说完才上前把血针取出来，孟南笙又听到了瀑布飞溅的声音。“我又好了。”孟南笙有些惊喜。

    孟故凡看到天色渐晚，又想起死去的那三人，落寞道：“少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孟南笙的心情又跌入谷底，道：“走吧，总比待在这里好。”

    “往哪儿走？”孟故凡问道。

    孟南笙抬头看天空，连落日的位置都不确定，东南西北也分不清。现在他们偷袭的任务失败了，还是要尽快回去禀报，不然出什么意外就得不偿失了。

    他打开折扇挥散周围的雾，免得走路的时候不慎一脚踏空，他倒是无所谓，踏空了也能反应过来爬上来，可是现在多了个玄芷，他就要多考虑一些。

    “故凡，你找颗树做个标记，咱们先走走看。”

    “好。”

    “你们不知道出去的路吗？”玄芷问道。

    孟南笙挠了挠后脑勺道：“我们……逃到这里是我乱走的，不过你别担心，我记得来这里的路，我们可以先回到我们被追的地方，然后再回去……”

    “啊？我们要是回去了，那高家人不就又发现了我们。”孟故凡担忧道。

    孟南笙瞪了一眼孟故凡，这小子拆他台，能不能说点好听的，真想一脚踹过去。

    “没关系啊，那个……玄芷不是可以让我耳聋吗，我还怕高家人不成？”

    “多试几次，你可能真的永远耳聋。”玄芷淡泊的说道。

    孟南笙咽了一口唾沫，对这事还是后怕的，毕竟这种耳聋幽静得让他发狂，发射暗器凭得是听声辨位，还好他熟练加上高家人堂而皇之站在那里，他才能命中高家人。

    玄芷看出了他的担忧，她目光转向树林深处，琥珀般的眸子眯了眯，指着远处道：“它们会带我们走出去。”

    “谁？”孟南笙什么也没瞧见，他的视觉和听觉都是顶好的，现在竟然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它们是这里的主人。”

    孟故凡撑大了眼睛都没看到任何东西，吐槽道：“啥啊？啥都没。”

    “你瞎。”孟南笙瞥到孟故凡憋屈的模样，又道：“我也瞎。”

    玄芷没有理会两人，抬手在雾中像是在抚摸什么东西一般摸了摸，须臾在她指尖上停留了一只银色的蝴蝶。

    “真有东西。”孟故凡感叹。

    孟南笙盯着玄芷的脸看，对她感到意外，玄芷好像比他想的要厉害许多，让他忍不住去痴迷去向往。

    “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属于它的主人，而不是属于一个人的……我们不小心闯了进来，可以带我们出去吗？”玄芷轻轻的说道，她认真的看着蝴蝶，是发自内心的询问。

    蝴蝶扑了两下翅膀，离开了她的指尖，顺着它飞过的地方，出现了无数只银色的蝴蝶，在白雾里面宛若银河，给他们指引一条去往外面的路。玄芷率先迈步而去，她并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孟南笙不可思议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自问见过的很多超乎寻常的事情，可是这些东西还是给了他震撼。

    顺利出了鬼见愁已经过了两日，孟南笙让孟故凡率先回去告知事情。

    “你今后作何打算？”孟南笙问，他不禁微微弯腰，想看见玄芷的眼眸，从见到她开始，她总是低着头想些什么，要么就发呆要么就像现在这样，她看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与你一同去往战场，我想尽我绵薄之力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