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状元游街
孟其砚正细细打量着谢裕的这匹汗血宝马,远处忽然传来疾速的马蹄声,听那声音,像是正往马场方向来。
谢裕的视线向外望去,只见一前一后两个骑马的少年一同前往马场外围。看样子,似是要比试。
谢裕拉动缰绳,擎风听话的动了动,向前跑去,
“走,咱们去瞧瞧。”
孟其砚紧随其后。
二人来到马场外围,也将正在比试的两个人看了个清楚。
“他们两个怎么好端端的比试起来了?”
孟其砚纳闷道。
谢裕面上也有一丝疑惑,祝星迟与高延这两人平时少有交集,今日又为何会忽然一同来到马场?
这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祝星迟毕竟是上过战场的少年将军,又在千军万马中历练过,又怎会不敌一直在京中养尊处优的高延呢。
祝星迟率先冲过终点,将高延远远的甩在身后。
然后策马向谢裕处行来。他方才已经看到有人在观看他的比试了,只是没想到,竟会是小王爷与安国公世子。
待来到谢裕跟前,他停下马,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俯身行礼,
“参见殿下。”
“免礼。”
祝星迟站起身,与站在谢裕身旁的孟其砚说道,
“其砚,你跟殿下什么时候来的?”
孟其砚挑眉,笑着说道,
“在你们来之前我跟殿下便已经在这了。”
祝星迟是谢裕掌管的玄甲军中的少将军,两人彼此熟识。
身后策马声响起,只见高延正策马向这边驶来。
“殿下,瞧,他往这边来了。”
孟其砚出声道。
高延身后的永义侯府为贵妃母家,其身份对他们来说到底是有些特殊的。但高延为人肆意洒脱,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倒是没想到,今日,竟会在马场一聚。
高延翻身下马,走到谢裕面前,俯身行礼道,
“参见殿下。”
“免礼。”
高延又看向孟其砚,与其打招呼,
“其砚。”
孟其砚点头示意。
高延此人擅于言谈,为人灵活懂变通。他也知自己身份的特殊,可他并不在意。
就连刚才骑术输于祝星迟也未影响他的心情。他言笑晏晏的开口,
“祝小将军的骑术了的,在下甘拜下风。”
祝星迟拱了拱手,朗声道,
“承让了。”
谢裕手一挥,身后的侍卫迅速上前,
“去取两条帕子,给两位世子擦擦汗。”
祝星迟与高延两人的脸上此时还有一些汗滴,侍卫取来帕子。呈在二人面前,两人一同拿起帕子,不约而同的擦起了脸。
谢裕看向他们两个,开口道,
“今日本王做东,诸位一同去琼楼用膳可好?”
“多谢殿下。”
“多谢殿下。”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琼楼二楼的一个包厢内礼部的一群官员正在喝酒。
今日是礼部尚书宋敬山的生辰,大家一同来到琼楼为其庆生。
推杯换盏间,好不热闹。
唯有一人,端坐在那,手中持酒,却滴酒未沾。其身影如青竹一般,笔直不屈。
那人一袭青衫,衣领与袖口处绣有一丛墨竹。面容俊朗,是此间包厢内最为俊美的男子。
此人正是昭懿十六年的探花——陈锦之。
整个大渊朝最年轻的侍郎——礼部侍郎陈锦之。
宋敬山看着陈锦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脸色愈发不悦。
礼部的其他官员看见宋敬山一脸不悦,便一同向其劝酒,
“陈大人,今日是宋大人生辰,这杯酒咱们怎么也得喝了呀。”
“就是就是,我先干为敬,陈大人快喝吧。”
陈锦之在各位官员的劝酒声中并未作声,只是等到他们话语停歇时方才开口,声音如清泉溪流,犹然悦耳。
“各位大人,不是我不想喝,而是我这人,喝不了酒。”
“这是为何?”众人问道。
谢裕上楼梯时恰巧听到这样一番话,他停下脚步,不由得听起接下来那人要如何回答。
“我幼时曾偷喝过一次酒,但也因此落得个“一杯倒”的称号。”
男子的声音清越在耳,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他继续道,
“我便是只喝一杯酒,怕是就得被诸位大人抬着回去了。”
陈锦之悠悠的说着。
只见众位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敬山听着陈锦之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心里的怒气更盛。
哪有什么一杯倒,他知道陈锦之就是不想敬他这杯酒!
他不得不压下心里的火气,开口道,
“好了,陈大人不能喝就不让他喝了。免得陈大人出丑。”
陈锦之欣然应声,仿佛没有听出宋敬山的言外之意。
“大人说的是。”
听着陈锦之的这一句“大人说的是”宋敬山觉得如鲠在喉,但他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此时谢裕已经听出方才出声之人是谁了,原是礼部侍郎陈锦之。
陈锦之此人,倒有些怪才。不仅能舌战群儒,且还能压那位尚书一头。
谢裕轻笑,“果真有趣。”
宋敬山那老家伙算是碰到硬骨头了,而且还是一块啃不下的硬骨头。
剑风上前推开门,谢裕一行人未再停留,一起踏入房间。
倒是他身后的祝星迟对那位口齿伶俐的陈大人起了兴趣。他是武将,对朝堂的文官不甚熟悉。
祝星迟问道,
“方才那位陈大人是谁?”
“礼部侍郎陈锦之。”谢裕的声音响起,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慵懒。
谢裕此时正站在窗边,正漫不经心的看向窗外。他并未回头,目光落在檐角。
琼楼的檐下挂着许多精致的红绸,红绸底部还缀着一个个精致的小铃铛。
微风吹过,铃铛轻晃,带来阵阵轻响。
祝星迟听到陈锦之这个名字,脑海里立即浮现状元游街那日的盛况。
那是三年前,昭懿十六年。
今朝前三甲皆为年轻学子,长街上前来观看的年轻姑娘都比往年多了许多。
他当时与许泠月和许汐月一同在琼楼二楼的窗台边等着观看。
许泠月与许汐月两个人都十分激动,站在窗台边眼睛眨也不眨,生怕错过。
她们两个如此激动的原因是因为,那年的榜眼是许敬沉。
长街上的人群开始沸腾起来,只见远处三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男子逐渐映入眼帘。
他们身着红色进士服,头上戴着官帽端坐马背,三人相貌,皆是不俗。
街上扔花的姑娘一个接一个,他们的身上也落上了不少花。
只见中间的男子面容俊朗,眉眼间透着一股温润之意。细看之下,耳后已悄悄爬上一丝红晕。
此人正是新科状元郎——顾云翡。
顾云翡是礼部尚书顾闻声之子,自小聪慧过人,是京城有名的才子。
他右侧的男子面上含笑,温文儒雅,身上一派矜贵之气,此人就是榜眼——许敬沉。
而顾云翡左侧的年轻男子相貌也是极好,眉眼间透出一股清冷之意,身姿笔直,如竹如柏,清风朗月。
此人就是探花——陈锦之。
往年状元游街是没有今年这么热闹的,只因今年前三甲皆为还未婚配的年轻男子,于是整个京城的姑娘们都来街上了。
祝星迟看向身旁两个探窗而出,头都快要掉在窗外的小姑娘,不由得摇了摇头,笑道,
“头要是掉下去了可就捡不回来了。”
许泠月与许汐月一同抬头瞪向他。
“表哥!”
“祝星迟!”
两道气愤的声音同时响起。
祝星迟摸了摸耳朵,女孩子的声音尖利起来可真吓人。
“我是说,咱们要注意举止,举止。”
祝星迟弱弱的说。
许泠月与许汐月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此时游街的队伍已经来到琼楼门前,许敬沉一眼就看到她们两个了。
无他,只因她们实在是太显眼了。
只见二楼窗边,两个面容姣好的少女一同站在窗边,身姿娉婷。
两人盈盈站在那里,如同天上的仙子一般。
见许敬沉看过来,两人将手里准备好的花扔到许敬沉身上。
许敬沉不由得笑了。他家的这两个妹妹呀,可真是可爱极了。
顾云翡与陈锦之也看着这一幕。
二人的视线也向上望去,陈锦之望去的是那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许泠月。
许泠月身着一身水绿色软银青罗百合裙,头上带着一根珍珠碧玉步摇,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江南女子一般,娉娉袅袅的身姿更显温柔。
与那日的“女侠”形象大相径庭。
陈锦之的嘴角也不由得勾起。
这姑娘,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唬人的。不过,说话的时候更唬人。
而顾云翡看向的则是站在许泠月身侧的许汐月。
许汐月身着一身鹅黄色撒花纯面长裙,手上带着一串挂有铃铛的银镯,随着其动作叮当作响,眉眼间满是活泼灵动。
他总觉得这位姑娘,看起来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两位姑娘见他们的视线看过来,便微微福身,与之见礼。
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待游街的队伍驶过琼楼,许汐月的视线落在中间的状元郎的身上,停顿了一会儿,
她轻声呢喃了一句,便被人群中的声音给掩了去。
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三位新科进士的背影。
三人背影笔直,坐在马背上的脊梁未有丝毫弯曲。
如新生的小树,笔直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