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渡,归去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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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二 血魂咒终解除,云舒琬的秘密

    回去的路上,云葳姐弟俩还是第一次来到九州之地,虽然对什么都好奇,但似乎不太习惯,总是皱着眉。

    想来也是,灵界山乃修真圣地,九重灵界更是仙界一般,如今到这‘凡间’,连空气都是浑浊的,自然不习惯。

    “舒琬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楚林阳关切地询问。

    云葳呼吸了几次,略感焦虑:“身子发沉,咱们什么时候能进入东华州?”

    “已经到东华州了,到了下个镇子就得分开了,他们回泰合城,咱们去祭坛。”楚林阳略讲了下路径。

    云葳点了点头,说:“我想睡会儿,到了地方再叫我。”

    “姐,你没事吧?”云青担心地摸着姐姐的额头,“要不吃点东西?”

    “不要不要,我可能是晕车,这还是第一次坐马车呢。”云葳摆了摆手就歪在了一边,靠着软垫,闭着眼睛。

    云青在旁边守着,楚林阳告诉马夫慢一点,稳一点,到了前边镇子租顶轿辇。

    晕车这事楚林阳有经验,当时把他难受的,想吐又吐不出来,头晕脑胀,想睡还睡不着。

    楚林阳突然想到上次华芊茵给他喝的药茶,肚子里确实舒服了很多,便悄悄问华芊茵还有没有了?

    华芊茵也想到了,正在翻找着,还真找出了一包。可现在没有开水冲泡,谁知华芊茵还拿出来一只扁圆的小香炉,将药茶点燃后放在里面。

    “还能这么用?”楚林阳惊讶道。

    “路上没有开水,这样熏一熏同样能起到缓解的作用,是不是很方便?”华芊茵几分炫耀地笑着。

    楚林阳也笑了几声:“确实。”

    天黑前到了镇子,准备在客栈休息一晚再上路,尤其是云葳身体不舒服。

    原本穆凌霜要跟其他人一起回楚家,但云青建议她一起去祭坛,楚林阳不解,可云青坚持要穆凌霜同往。

    “你这人怎么问题那么多,我和她无冤无仇的,还能害她不成?”云青瞧着楚林阳就来气,“见了未牧,你可以问问他关于天志使者的事,看他有什么建议没有。”

    楚林阳没有话好反驳,可问未牧天志使者的事干什么?天志使者跟血族又没什么关系,难道中了血魂咒就成血族人了?

    “天志使者和我娘这一世的命数相关联,未牧的灵魂出现以后一直想见我娘,但我娘都没答应。所以你现在去问他,他一定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而且他知道这世间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云葳猜出楚林阳心中疑虑,也看出因为云青的态度,楚林阳不敢再问下去,干脆自己来做这个解释。

    几天后,楚林阳,楚铃兰,华芊茵,穆凌霜,云葳姐弟,共六人抵达血族祭坛。

    和上次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他们在外面徘徊了好久都进不去,云葳说此处设下了结界,外人无法打开,也就进不去了。

    过了两个时辰,结界自行开启,六人才得以进入。

    刚靠近祭坛,大祭司之灵就出现了,看到楚林阳后微微含笑:“你又来了。”

    “你早就知道我还会回来,所以那日我不肯复活你,你还是一再让步。”楚林阳此刻突然醒悟过来。

    未牧笑了笑:“你有那么多哥哥,却没有一个能唤醒我的,机缘并非偶然。”

    “机缘?难道你跟天志使者还有什么关联?”楚林阳大睁着眼睛,疑窦丛生。

    未牧脸色变了一下:“天志使者?你的意思是......你是天志使者?”

    “很不幸,血魂咒未解,又摊上这么个倒霉差事,果然是我上辈子没做好事的报应啊!”楚林阳只剩自嘲。

    未牧皱起眉头,捋了捋胡须,目光向旁边的云葳和云青看过去,又转回来看着楚林阳:“你这次来是决定解除血魂咒了吗?”

    “对,受人指点,我选择相信你了。”

    未牧大笑了几声:“那人可是姓云?”

    “没错,说起来她的存在也算是你的杰作。”楚林阳眼神冷冷的。

    未牧闭上眼睛,沉吟了半响:“她出生的时侯,我早就死了,这一年多我一直想见见她,奈何她总说没空,或许是不愿意见我吧,也就没再催了。”

    还真的联系上了,未牧还只是魂魄就已经可以和云启蓉联络了,真是不可思议,难道是托梦吗?

    “共勉吧,她也不愿意看到我。”楚林阳叹了口气,尽是无奈。

    未牧轻咳一声,感慨道:“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分离,重逢都有其定数因果,否则怎么有人一再错过,又有人一再重逢呢。”

    楚林阳撇着嘴,苦闷道:“她似乎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即便不想看到我也还是得面对。现在我成了她的徒弟,估计她自己都不好接受这种关系,可也没别的办法能让她愿意面对我了。”

    未牧面含浅笑,看楚林阳一脸苦涩多有不忍:“她曾经是你的女人,难道你就没有办法去哄她?”

    “你也说曾经了,我曾经还伤她伤得很深呢,而且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我还有什么理由去哄她,她又怎么可能再给我哄她的机会。”楚林阳说着,眼眶红了。

    未牧沉了沉气:“这世上没有治不好的伤,只有不想好起来的人。”

    楚林阳脑中猛一抽疼,神情微动,滚烫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未必不想好,是不想在我这好。她曾说过,破镜无法重圆,表面修复得再好也不可能无视内部的裂痕,她说她再也不愿意为了别人将就了。见她之前我还不死心,见她之后,不死心又怎样?我对她不好,难道还不许别人对她好吗?”

    未牧思量了片刻,说:“她对陆凌辰的依赖大过男女之情,这么多年她一个人面对迷茫面对彷徨,一个人面对一道又一道解不完的谜题,一个人面对生,面对死,一遭又一遭,反反又复复,永远不知何处才是尽头……犹如一叶小舟飘荡在漫漫无涯的海面上,唯有朝起暮落的那轮日光时时温暖着她。那是个好男人,无怨无悔地守着她宠着她,要不是有陆凌辰在,她恐怕早被惊涛骇浪吞没了。”

    楚林阳心痛如绞,眼泪像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怎么这么清楚她的感受?”

    未牧沧桑一笑,回道:“血灵之间是有微妙感应的,而且她本就是我那一支脉的人,不仅如此,她还承载着我和东方曜的全部希望!”

    “你说我和她的重逢是定数,是有因果的,那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她?”楚林阳心底冉起一丝期待。

    未牧捻了捻胡须,说道:“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你只是天志使者,可以少很多麻烦事,只需要专心修炼,还有如何驾驭阴阳双雪剑就行了。可如果你要为灵界山为她为炁蕴大陆尽些心力的话,那你面对的可就是一片未知的黑暗,随时会丢掉性命,或是变成不知什么样子。”

    “不知什么样子?什么意思?”

    未牧目光暗淡下去,沉重地说道:“也许会是我和东方曜这般,幸运的话可以活下来,可活下来也未必就是好事,有太多不确定,我们对自己的身体还有很多未知,任何时候的任何决定都是抱着这一步便是万丈悬崖,非死即生!”

    楚林阳突然想到云启蓉说她走的是一条死路,顿时心痛难抑:“她也是如此吗?”

    “是的。”未牧沉重地回答,“所以我很理解她对自己的冷漠和狠心,如果你真想加入进来,首先得学会理解她。”

    楚林阳按了按有些疼痛的心口:“我可以做到。”

    未牧欣慰地点点头,又道:“楚家的血魂咒或许是你的一个助力,解除以后,诅咒不会再起作用,但你是在出生前就已经被诅咒了,因此你的体内会遗留血灵残片,这些残片多少会影响你的炁灵,但究竟如何影响还需要你自己去体会。”

    楚林阳郑重地点了下头,追问道:“关于天志使者,我听他们说之前有几位因为和女人发生了关系而非死即伤,可阴阳双雪剑不就是阴阳吗?”

    “红为一阳生,靛为一阴起。雪之呈两极,阴阳本同炁。灵界原无主,奈何同修体。”未牧口中念念有词,“这几句关于天志使者和阴阳双雪剑的话流传已久,始于何时何人已不可查,具体怎么回事,也无人知晓。”

    “看来,除了探索也别无他法了。”楚林阳自语道,“云启蓉说或许我的情况需要两个女人才能对炁灵产生影响,这事还不可回避。听她的意思好像驾驭阴阳双雪剑还是需要......女人。”

    未牧抚须大笑:“哈哈哈,你难道就没想过你和云启蓉吗?”

    “她?”楚林阳的心提了起来。

    “你们都有两个灵魂,两个炁灵,上一世的夫妻,一起来到了这里,恐怕绝非偶然。”未牧推测说,“这一世你们虽然各有各的命缘,可上一世的因果还在持续着,这是不能被忽视的。其实不妨大胆的想一下,或许你们两个人都需要两个另一半才能让你们体内的两个炁灵全部发挥作用。如若真如此,那你们两位何需再寻他人啊,彼此就是最合适的。”

    “或许,这才是天志使者驾驭阴阳双雪剑的关键!”未牧神色凝重起来,“她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可又不能明说,或是不够确定,才让你来问我的。”

    “她没让我问,是我自己想问。”楚林阳并未有丝毫激动,反而神色苦闷,“就算真如此,她也不会愿意。此事,她是下了决心的,否则不会收我为徒,半点回转的余地都不留。”

    未牧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很多事我还需要问问她的意思,等我见过她以后再说吧,毕竟这两百年是她一个人撑着,我不好打乱她的节奏。”

    “也好,那先解除血魂咒吧。”楚林阳运了口气,一转脸看到了云葳,这才想起她也有事要询问,忙介绍道,“大祭司,这位是云启蓉的女儿云葳,她也是血灵,只是出了些问题,不时陷入昏迷,这次与我一同前来就是想请您想想办法。”

    未牧又将目光转到了云葳身上,细细查看了一番,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急着开口询问,而是思量着什么。

    “姑娘确是血灵,三两句话怕也说不清楚,等我给他解了血魂咒,咱们再细说。”

    云葳至此一言未发,对于未牧的安排也欣然接受。

    解除血魂咒,首先要复活未牧,复活方法很简单,未牧现在是一缕魂,无法切实触摸到任何东西,需要楚林阳帮他把一件物品放在指定的方位。

    就这么简单,简直有点儿戏。

    楚林阳按未牧说的,从一片藤蔓植物的土壤里挖到了一块青铜质地的面板,上面刻着日月星辰的图案和一些颜色各异的符号。

    接着,将这块青铜面板放置在东南方一片红色土壤中,一个时辰后,未牧的肉身重塑成功,比起之前看着要饱满许多。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就是解除血魂咒。

    楚林阳全程什么都不知道,从跟着未牧到林子深处,未牧让他靠着一面石壁盘膝坐好,接着他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身体像起了火一样,灼得生疼还睁不开眼睛,之后的事就都不知道了。

    未牧走出来对楚铃兰三人说楚林阳目前极度虚弱,已经昏睡过去,等他醒了以后就可以回家了。

    未牧让她们去照顾一下楚林阳,支开了旁人,现在只有他和云葳姐弟了。

    “姑娘,你的血灵很奇怪。”

    “您不必客气,叫我舒琬或者葳儿就行。”云葳随后面色暗淡,无奈地说,“大祭司真是好眼力,因我的出生与众不同,又恰好是血灵,有所偏差好像也是情理之中。但奇怪的是我的血灵不完整却不妨碍修炼,若不是这毫无征兆的昏迷,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这昏迷确实让人苦恼。”

    未牧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指着身后林中说:“楚林阳可知你出生的秘密吗?”

    “他不知道,就算日后他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也不可能想到另一层。”

    未牧又问:“你母亲不想他知道?”

    “我娘说不强求,不刻意。”云葳淡淡一笑,“其实是我和云青不想让他知道,他知不知道又如何,已经做过选择了,只可接受后果,而不能把岁月倒回去。”

    未牧沉吟良久,心里也不是滋味,但还是劝道:“或许他已经知道错了,不能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吗?”

    云葳突然目光一凛,连未牧都打了个寒战,只听她冷冷地说:“不是所有的错都可以改过就一笔勾销的,凭什么要人家用真真切切的伤痛去换他的心安理得。”

    未牧心中震了个踉跄,又转向云青问道:“你也这样想吗?”

    “如果能抹去他所有的记忆,让他变成受伤害的人,事后他还能宽宏大量的包容一切,那我也没什么话说。但现在我没有权力替别人原谅他,单说我的话,我觉得他不配拥有一个爱他的人,更不配生儿育女!”

    未牧再次被震到了:“你们母亲把他们上一世的恩怨都告诉你们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能挽回的事?”

    “我娘并不想提起他,但我们的身世太过诡异,在修炼中可以隐约察觉到他们上一世的某些情景。”云青看了一眼姐姐,“二姐六年前晋阶仙游以后,元神竟然可以穿越到他们上一世的过去,因此知道了更多更详细的事情。”

    “你娘知道吗?”未牧面露惊讶。

    云青点点头:“知道,但她没问过二姐看到了什么,应该还是不想提起吧,或者是害怕想起上一世的儿子。”

    “上一世的问题,旁人也无从插手,可舒琬的血灵是因为有残缺才造成不时昏迷的发生,这恐怕还是和出生有关,如果是这样,那只有让云启蓉和楚林阳再做一次夫妻才能将残缺的血灵补全。”未牧说到后面语气也沉重起来,“这是最万无一失的,而且对他们彼此也是大大的助益!”

    “我娘的决定我不干涉,但我不能为了自己在我娘伤口上撒盐。”云葳眼眸中晃着泪,无比坚定,“大祭司若有办法,对葳儿来说是再造大恩,若无法,葳儿也不强求。”

    未牧感到心疼,实在不忍:“恐怕没有更好的法子了,我最多能将毫无征兆变成预判,但提前不了太久,也就三个时辰。”

    闻言,云葳一阵欣喜,热泪盈眶,连声道谢:“这对我已是不可多得的福祉了,有劳大祭司!”

    又两个时辰,楚林阳醒来,看着已近黄昏的天,忽觉腹中饥饿。

    等他们从林中走出来,只有云青一人坐在祭坛上,好像坐在普通大石上一般,一只脚踩着祭台,胳膊搭在膝盖上,神情泰若。

    “舒琬呢?”楚林阳关心地问。

    云青冷眼瞄着他,讽刺道:“舒琬?你这么称呼她似乎不合适吧?”

    楚林阳被噎了一下:“舒琬姑娘呢?”

    “和大祭司去了那边。”云青随手往山上指了一下,“你们先回去吧,大祭司说他也没有把握,只能试试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好。等我二姐能离开这了,我们就去楚家与你汇合。”

    楚林阳原本还想说等一等,可云青的意思明显是在赶人,好在他说去楚家汇合,不然真以为他们要直接回灵界山去了。

    楚铃兰看出堂哥比较在意云葳,而云青的态度又不太友好,便装傻调和气氛:“二公子,那咱们可说好了,你们一定要来,泰合城有很多好吃的,我带你们去吃个遍!”

    云青蹙着眉,想了想问:“泰合城是不是有一家做糕饼的千年老店,专会用鲜花做点心?”

    “落云斋!”楚铃兰兴奋地说,“用鲜花做点心是我们东华州的独一份!桃花酪,茶花酥,桂花糕,菊花饼......还有樱花,南瓜花,好多......花香四溢,齿颊留香!莫非二公子来过泰合城,吃过落云斋的点心?”

    “没去过,但吃过。”云青回味道,“小时候唐青瑶时常会带些过来,她是孝敬我娘和我祖母的,我们就跟着一起吃。”

    “我说呢,有一阵大娘总拿鲜花在那做点心,就是没成功。”楚铃兰想起小时候的趣事,“我偷吃过,不好吃也没敢跟她抱怨。”

    “呵呵呵......行,你请客我付钱,咱们吃个痛快!”云青当即决定,还没吃到嘴里已心满意足,往祭坛上一躺,枕着胳膊,翘着腿,“趁着天没黑快赶路吧,过几天咱们就又见面了。”

    楚林阳看他毫无顾忌也一点不怕,就这么慵懒地躺在曾经满是血腥的祭坛上,无语地看了看堂妹,楚铃兰和他的想法一样,可又不好多说什么。

    四人随后下了山,赶往村子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