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渡,归去来兮
繁体版

章二十四 古怪人古怪语,棋逢对手过招

    看座那边,紫兰郁兴冲冲地来说,舞姬蝴蝶已经收了楚林阳的帖,现在要带他们去湖心小筑,那边清净,方便谈心。

    楚林阳一句废话没有,管她是湖心的小筑,还是山上小亭,反正能见到人就行。

    紫兰郁带着他们从侧门出来,一路向南行,过了廊,又经过一个院子,出了月影门才看到湖,岸边有艘花船,众人乘船来到湖心的一座小岛,岛上一间大大的屋子,屋里屋外都挂着粉色和绿色的轻纱。

    紫兰郁没有下船,只道:“你们进去等着就行,蝴蝶换了衣裙就过来。”

    之后,紫兰郁又乘船回去了,不过旁边还有两艘空的花船,倒不用担心被困在这。

    进了大屋,屋中同样有个台子,一步台阶,只摆了张小案,案上放着一个棋盘。

    台下还有几张小案,每张案旁都有两个蒲团。

    楚林阳缓步上了台子,这时门外进来几个仆人,上了茶水和糕点。

    楚林阳又转脸看向棋盘,这是一张围棋棋盘,在这个世界也有围棋,只是难找对弈之人,这两年都是闲来自己和自己下着玩。

    一颗棋子再次唤醒了深埋的记忆。

    楚林阳手中把玩着一颗黑子,靠着台子旁的立柱,思绪飘飘摇摇已远去......

    忽然屋中烛火飘摇,可外面一丝风都没有,就在众人感到不安时,一阵香风穿堂而过,正落在楚林阳对面,下一刻就吻住了他的唇......

    这突如其来的人和发生的事,让所有人都懵住了,包括楚林阳!

    女子吻得很投入,一对白暂的玉臂在细粉纱中半隐半现,缓缓环住了楚林阳的脖颈。就在楚林阳差点被她带入情绪时,突然惊醒,揽着她的身体转了一圈,将她抵在立柱上,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女子有些失落,娇嗔道:“公子刚刚点了我的花牌,这么快就忘了我是谁?”

    “蝴蝶?”楚林阳记得是这个名字,身体拉开了点距离,又道,“这不是你的真名。”

    女子笑意盈盈,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胸膛:“这的姑娘用的自然都是花名,公子这么说不觉得奇怪吗?”

    楚林阳屏住呼吸,闭了下眼睛,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是不属于这个女子的气息,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就是让他很在意。

    随后,楚林阳从腰封中取出之前在司徒酉那里拿到的信纸,放在女子眼前,问:“这和你有关吧?”

    女子看了两眼,否认道:“这字体中规中矩,是个人就会写。”

    楚林阳当即抓住女子的手腕,又道:“你手上的味道和这张纸上沾到的香气一模一样,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普通的桂花香,又不贵。”女子甩开楚林阳的手,侧了侧身,不再看他。

    楚林阳笑了一声,也想到她不会轻易承认,便回到当下的情景中,指着台中央的案子问:“这是什么?”

    “棋盘啊,这东西不难见吧。”女子不以为意。

    “做什么用?”楚林阳不甘心地问。

    女子逮住了道理一般,解释说:“公子若有兴趣,我可以陪公子手谈一番,增进增进了解,也不妨碍谈谈心。”

    楚林阳正想继续追问下去,女子突然走了过去,指着棋盘说:“这样吧,我们来点有意思的,我若输了,公子可要求我做一件事或回答一个问题,公子若输了,同样要应我一件事或回答我一个问题。”

    楚林阳此时才觉得事情又回到之前的状态了,他又被牵着鼻子走了。

    有趣,非常有趣!

    楚林阳爽快迎战,率先坐了下来,女子也在他对面坐下,将盛有黑子的棋盒换了过去,并解释说:“公子是客,为尊。”

    楚林阳才不跟她客气,执棋便下......

    围观众人都还没跟上他们的速度,刚才不是在......怎么又......是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种情况的?

    而接下来的情况更让他们看不懂,猜不透,懵上加懵了。

    第一局,楚林阳毫不留情地赢了,上来就问:“你真名叫什么?”

    “皎月。”

    第二局,楚林阳再赢,又问:“你的真实身份?”

    “缥缈阁。”

    楚林阳停了一下,带着疑问向台下看去,司徒酉立刻解释:“缥缈阁是一重灵界的驻守门派,主修阴阳之道,每任阁主身边都有两名婢女。现任阁主梁屺渊,身边的婢女,一个叫皎月,一个叫落霞。缥缈阁行事一向低调,梁屺渊尤甚。”

    听完这一番介绍,楚林阳笑了:“我这点修为,怕是还入不得姑娘的眼吧?”

    “公子谦虚了。”皎月媚眼流波,温语柔声,“公子不仅入我的眼,还入我的心呢。”

    楚林阳尴尬地笑了,笑过几声后说:“姑娘真会说笑。”

    “并非说笑。”皎月认真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欣赏地说,“一重灵界是灵界山最热闹的,随便走走就能凑齐九个州的人,可像公子这般有深度有气度,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忧郁,让人猜不透又想去挖掘你内心的秘密,只这么看上一会儿就被迷住了,直教人沉沦不能自拔。”

    楚林阳还以为自己做梦呢,也不记得今晚喝酒了啊,怎么有点天旋地转?

    “我以为我们这群人就够没见过世面的了,不想姑娘你阅人无数,竟还能说出这么闭塞的话来。冒昧问一句,你们阁主,很难看吗?”

    本来大家都专注的看着他们,琢磨着他们俩说的奇怪的话,可听完楚林阳说的,差点笑喷。

    “等有机会你自己看吧。”

    接下来,第三局,依然是楚林阳赢。

    “姑娘在来之前是不是去见了一个女人?方便透露下她的名字吗?”

    这个问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都以为楚林阳要问那段舞的事。

    皎月这次没那么痛快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对面收拾棋子的男人,说了句:“公子你要是这样,我可真要对你着迷了。”

    “随你,我只想知道答案。”楚林阳半点不解风情,还很倔。

    皎月对他的态度很不爽,倔脾气也上来了,说道:“是。”

    “见了谁?”

    “我只需要回答一个问题,你要还想问就再赢一局。”皎月得逞后有几分得意。

    楚林阳被气到了,可也没话怼回去,再赢就再赢,又不是什么难事。

    第四局开始,刚走了十几步,楚林阳就发现了问题,皎月之前三局输的蹊跷,原来是故意隐藏实力。

    果然,这一局,皎月赢。

    “公子,承让。”皎月调皮地笑笑,“我不问问题,只想多了解了解公子,看公子棋艺如此精湛,又来这流连坊听曲赏舞,不知在音律方面可有精通?”

    楚林阳之前如影随形的不安在此刻又冒了出来,可他本来就没想躲,于是说:“拿把月琴来。”

    门外的仆人立刻将月琴奉上。

    楚林阳抱着琴,弹唱了起来,正是那首段敬曾在流连坊听过的《星月落》!

    一曲唱完,屋中安静极了,不只皎月沉浸在曲中,众人意犹未尽,还有段敬被牵动了深埋的心思。

    “接着下。”楚林阳喝了口茶,颇有些越下兴致越高的意思。

    第五局,又是皎月赢了。

    “公子,莫要心急。”皎月得便宜还要卖乖,提问道,“公子接下来要去哪儿?”

    “老鹆(yu)潭。”

    皎月表情一顿,说道:“那是一重灵界的禁地,擅闯禁地可是会赔上性命的。”

    “我们要找复眼飞蛇和僵尸草,只有老鹆潭才有。”楚林阳没有隐瞒,直接坦白了。

    皎月敛了敛神色,严肃道:“近来蝴山一带不太平,有些外人与灵界山的某些门派勾结,四处生事。老鹆潭就在蝴山以北,公子不会是来凑热闹的吧?”

    “我好静。”楚林阳认真地回答。

    第六局开,楚林阳赢。

    既然不让心急,那就慢慢来好了。

    “姑娘的剑舞是谁教的?”

    “我们阁主啊。”皎月脱口而出。

    众人皆是一惊!

    “你......”楚林阳对这个回答可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不会是梁屺渊自创的吧?”

    “是啊。”皎月回答得倒是快。

    楚林阳糊涂了,又问:“除了你,他还教谁了?”

    “不记得了。”

    “你!”楚林阳气到胸口疼,可也没办法,只好继续下棋。

    又赢了两局。

    “姑娘认识唐青瑶吗?”

    皎月抬起眼睛,想了想说:“就是那个东华州九卿唐家的女儿?”

    “正是。”楚林阳心中一喜。

    皎月撇了下嘴,说:“她不是死了吗?”

    楚林阳被噎了一下,回道:“我是说她活着的时候。”

    “公子,活人都忙不过来了,你还有闲心打听一个死了多年的人。”皎月直摇头。

    这话可真憋气,可楚林阳也看出了端倪,还毫不吝啬地指了出来:“每到关键处必兜圈子,当一个人刻意去模糊一件事的时候,那就是欲盖弥彰。”

    皎月抿着嘴笑,开心的表示:“看来公子也开始对我感兴趣了,这可真让人欣喜若狂!这么一看,公子也并非不懂情趣,我们只是需要加深了解。”

    楚林阳可没这份闲情,缓着气说:“我有理由相信皎月姑娘故意装傻卖乖,不过你棋下得着实不错,本来棋逢对手是一件幸事,也是乐事,可姑娘兜兜转转不肯说句实话,也着实让我心累。”

    皎月一听就不乐意了,辩解道:“你说我兜兜转转,我承认。你说我装傻卖乖,我也承认。可你说我不说实话,我不承认。”

    楚林阳可算见识了,这才是女人的矫情啊!能把人气疯,还说不出来,明明是她的问题,还理直气壮。

    楚林阳只能拱手认输:“行!下了一晚上棋,天也快亮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公子还要去老鹆潭?”皎月起身,欲拦阻。

    楚林阳转身,面带笑容地说:“我可以不去,那姑娘是不是可以帮我们抓几条复眼飞蛇,再挖几株僵尸草呢?”

    “行啊。”皎月答应的干净利索,还怕楚林阳反悔,又给他讲解道,“我只在流连坊登台一晚,公子既点了我的花牌,那我就是公子的人了,只要公子还在灵界山,我就得贴身服侍啊。”

    啥?

    楚林阳被这规矩吓到了,匆忙往回倒昨晚的记忆片段,责备道:“怎么紫兰郁没提过这事呢?”

    “这......大概她也不知道公子你不清楚这个规矩吧。”皎月给了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楚林阳突然觉得自己多余问这句,惊讶过后自嘲道:“那是我不识抬举了!”

    “公子可别这么说,这一晚上虽然我们只是下棋,但很愉快啊。”皎月追着楚林阳的脚步就出了门,还在努力把这个男人的偏见往回拉。

    等大家坐上花船前往对岸,皎月就这么盯着楚林阳看,楚林阳没办法,只好也盯着她看,俩人就这么互相瞪着到了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