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渡,归去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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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九 探访三洲内幕,西渡州司马澂

    第二天吃过早饭,楚林阳就带着一众人等去九龙山脚下选址,这倒没费什么事,选好地方测量出尺寸就可以开工了。

    刚回到家,楚天鸿就把儿子叫过去商量要事。楚林阳还奇怪,怎么才离开几天又有要事了?

    楚天鸿一边整理柜上的书册,一边对儿子说:“现下有一事需要你们出趟远门。这次卫陵之事虽然没有抓到人,但那三州的信物是赖不掉的。现派你们代表三大家族前往三州,询查卫陵一事的阴谋所在!”

    “我们去问,人家就会说吗?”楚林阳觉得去也是白去。

    楚天鸿随后告诉儿子:“近日收到可靠消息,策划者何栗突然失踪了,现在是他的孙子接任辰垣州君王。何栗一失踪,另外两州也没必要再替他遮掩,事情闹大了对他们并无好处,何不趁此机会化解与我东华州的嫌隙。”

    楚林阳想想是有这个可能,还可能人家早就建立了联盟,即便不牢固,也未必愿做墙头草。

    “试试吧,我们三个,一人去一州,分散一点,他们也有个忌惮,不敢乱来。”楚林阳迅速想好对策,应下了此事。

    这次任务以三大家族的身份前往,所以穆凌霜要先回角家。

    楚林阳前往西渡州,言墨衣负责未弗州,角千尘则去辰垣州。

    西渡州距离东华州最近,不到三天就进了主城,现任君主名叫司马瀓(cheng),城里的百姓都说他是个忧郁的男人,宽度、仁爱,脾气极好。

    楚林阳很怀疑,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暗算别州,还胆敢破坏别州君主的陵寝?莫不是猜到他们会来,提前部署,要百姓故意把他说的与人无害?

    在城中官驿下榻,楚林阳将名帖交给官丞代转。

    “怎么样,好点了吗?”华芊茵拿着一盏胭脂色的茶,伏在榻前,担心地询问趴在那一动不动的楚林阳。

    从下了马车,楚林阳就浑身不舒服,一直抱怨,距离虽不远,但路上颠簸,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还都是长在地里的,有些连着九龙山脉,动都不能动。车轮从上面压过去,整架车都快掀翻了似的,不但晃荡得想吐,连骨头都要散架了。

    “先喝盏舒筋活络的药茶吧,或许能舒服点。”华芊茵轻声哄着,晃了晃他的胳膊。

    楚林阳艰难的转了个头,瞟了一眼那颜色艳丽的茶汤:“哪来的药茶?”

    “出门前婶婶给的,说此行虽近却难行,在马车上颠簸两日,定然受不了。”华芊茵说着,将盏递到他嘴边。

    楚林阳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看看华芊茵又看看坐在一边的司徒酉和慕容子希,不禁疑惑:“你们都没事吗?”

    司徒酉和慕容子希怕说他修为低,伤了他的自尊,只好一脸为难地不吭声。

    “你是马车坐得太少了,我们可都是坐习惯了的。”华芊茵编了个理由安慰他。

    楚林阳琢磨了一下,就算九卿经常出任务坐马车坐习惯了,可上次去找血族遗迹时,堂妹同样没坐过几次马车,也没有不舒服啊......

    “楚公子?你在里面吗?”

    这声音......屋里四人都觉得耳熟,离门最近的司徒酉起身开门,门一开,大家都吓了一跳,竟是皎月!

    楚林阳吓得忘了自己骨头疼,猛一起身却没起来,皱着眉,咬着牙,扶着腰:“你从哪冒出来的?”

    “我当然是从灵界山来了。”皎月调笑着走到榻旁,戏谑道,“这是怎么了?被谁揍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揍回来?”

    “你不坑我就不错了。”楚林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被华芊茵搀扶着,费劲巴拉坐起身。

    皎月看他样子笨拙,一直忍笑,对华芊茵说道:“你给他揉一揉,兴许能缓解。”

    华芊茵面露难色,说:“我不太会。”

    “这简单,我教你。”皎月说着,撸了撸袖子就上了手,差点把楚林阳拽倒,还一边按一边说,“其实按着按着也就会了,就你夫君这身板,日后得常用。”

    楚林阳翻了下眼珠,被她按了一会儿觉得还挺舒服的,可就是心里不踏实。

    “无事献殷勤,你不会又想算计我什么吧?”楚林阳忍了半天还是觉得把话说明白更好。

    皎月小小的哼了一声:“我需要给你献殷勤吗?我这不是好心教你夫人嘛,谁让你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有必要吗?”

    “多学点又没有坏处,何况你事多又难伺候。”皎月坚持己见,并丢了个眼神给华芊茵,“你来试试,熟能生巧。”

    楚林阳这次没拦,到底自己妻子来按比皎月来按要好接受。不过他想错了,皎月顶多是个女人,他不乱想也就是了。可华芊茵是他妻子,也是他喜欢的人,按摩这种事别有一番亲昵,让他心里怪怪的,奈何这屋里闲杂人等太多了。

    “你到底来干什么?”楚林阳赶紧转了脑子,分分神。

    皎月突然想起来了,端过榻旁的小凳一坐,认真说道:“我们阁主知道你要来西渡州,怕你遇到危险,让我来保护你。”

    有了上次尸宗的教训,楚林阳很难相信她说的话,不禁讽刺道:“你们阁主在照顾我的事情上,可真是勤快得很呐!”

    “谁让你是唐青瑶的儿子呢,也是顺便讨好云夫人嘛。”皎月随口胡诌道。

    楚林阳木讷地哼笑一声:“我差点死在炼尸洞,他是想讨好,还是想看热闹啊?”

    “那次纯属意外!”皎月着重强调,并说,“这回可是你们东华州的麻烦,我只负责帮忙,绝对不会再有意外!有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总与我无关了吧。”

    楚林阳不想和她斗嘴,跑到人家的地盘找人家算账,确实是一件危险的事,有个修为高的人保护也挺好,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但愿你是真的来帮忙。”楚林阳也只能这么祈愿了,顺便撑着腰挪了挪身体。

    皎月看他整个身体都不协调,可又看不出半点受伤的迹象,难道是水土不服?

    “西渡州离你们东华州并不算远吧,人家三个怎么都没事,就你半死不活的?修为差也就算了,身体也这么差劲,丢人丢到西渡州来了。”

    华芊茵忙抢在楚林阳发脾气之前解释道:“他是坐马车颠簸的,出来前我也忘了提醒他,那条路实在不好走。”

    “那正好,多按按,还有腰。”皎月在一边指挥得可带劲,“路不好走还坐什么马车......诶,你们不是灵卫吗,怎么不御剑?”

    “就司徒会,可也带不了这么多人一起飞啊。”楚林阳双手按在腰上撑了撑,华芊茵扶着他躺下来,肩膀好像没那么酸了。

    不得不承认,皎月教的好,华芊茵学的快,又揉又按的,腰上确实轻松了不少。

    感觉过了好久,楚林阳突然想起一件事,运了运气说:“官丞拿走名帖已经两个时辰了,这离王宫很远吗?”

    话音落,就听得门外脚步声传来,接着叩了两下门。慕容子希起身开了门,正是官丞站在门口,便请了进来。

    “楚公子,让您久等了。”官丞满脸歉意,陪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后宫有夫人正欲生产,陛下心中焦急,因此耽搁了些时辰。陛下知道您来了,欢喜不已,已吩咐准备膳食、美酒、歌舞,让下官恭迎您入宫一叙。”

    所有人都看向楚林阳,等着他的意思。

    可楚林阳只重新摆放好胳膊,为难地说:“腰疼,还得继续按,多等会儿吧。”

    官丞脸上的笑容略显尴尬,可一屋子人也没搭理他,他也只好候着。

    过了好一会儿,楚林阳拍了下华芊茵的手臂:“累了,歇会儿吧,让皎月来按就行。”

    华芊茵明白他的意思,这个时候让另一个怎么看都不好惹的女人出面,比她这个明打明的七少夫人要耐人寻味多了。

    皎月也知道楚林阳是不想给西渡州君主面子,故意拖延时间。

    演戏演全套,皎月脱了鞋子,跪坐在楚林阳身边,那叫一个恭敬服侍。

    或许是按得太舒服了,或许是屋里太安静了,楚林阳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好半天没动静,官丞越等越焦急,可榻上这位小爷是楚家公子,还是唯一的,不好得罪啊。

    “咳咳......”

    官丞本想轻声咳嗽两声提醒下,谁知齐刷刷地三双眼睛就盯了过来,吓了他一哆嗦,好言细语地劝着:“宫里的酒菜都备下了,去晚恐要凉了,公子吃着也不香啊。”

    华芊茵探着身往榻上看了看,悠哉地说道:“这一路颠簸来此本就乏累,我们本想先入宫拜会西渡州君上,谁知左等右等,越等身子越乏。既然已经晚了两个时辰,也不在乎多等会儿吧?”

    官丞被堵得没话,心里着急可也催不起来了,还不能走,因为人家没说不去,只能陪站等下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楚林阳大概一个姿势睡累了,胳膊麻了,皎月赶紧帮他揉揉,扶着他坐起来。

    华芊茵倒了杯水递过去......

    待楚林阳彻底清醒过来,才站起身,皎月跟着下了榻,帮他整理好衣衫。

    “现在舒服多了,入宫吧。”

    “公子,你可别忘了回来。”皎月娇滴滴地搭着楚林阳的肩头,眼睛却向那官丞瞄了过去。

    “我怎么可能忘了回来。”楚林阳极其配合地斜眼一笑,“你自己在城里逛逛,别跑太远,小心走丢了。”

    皎月听话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就算找不到这里,我也找的到王宫。就算公子你舍不得王宫的美酒佳肴,少夫人也住不惯别人的地方啊。”

    皎月说话的工夫已经挽上了华芊茵的胳膊,撒娇道:“要是耽搁太久,我去接您回来,反正我不自己住在官驿。”

    “就算你想住我还不放心呢,要是我们去太久,再回来的时候,官驿没了呢?平白的,我们还得陪人家一家驿站,这趟出来可没带那么多钱。”华芊茵愁不可言,好像这家官驿真要被拆了似的。

    皎月娇笑不止,还有几分得意,看得官丞心里直发怵。回来的时候,他还特意问过守门的士兵,说是没有人来过,可这房间里怎么就多了一个人?看不出此女子修为有多高,想必是不容小觑的。

    楚林阳大笑了几声,迈着步出了门,官丞赶紧跟上,华芊茵向皎月看了一眼,最后才出门去。

    车驾停在王宫内宫门外,由内侍引着楚林阳四人往大殿中去,一路上只瞧见一队宫人和两队巡逻的士兵走过。

    楚林阳从进了宫就开启了探查术,刚来到大殿外,就发现有个女人溜着墙根躲在大殿南墙,偷偷往这边瞧。

    楚林阳突然挺佩服自己如此大胆敢接下这个任务的,但一转念又格外佩服起自己的亲爹了,他怎么就敢把唯一的,修为不咋地的儿子给豁出去呢?

    既来之则安之吧!

    楚林阳抖抖精神迈步上了台阶,殿门的内侍拦住了他们,笑脸恭敬道:“还请公子将利器卸下,小的代为保管。”

    “哦......那就不见了,反正何栗跑没影了,你让司马瀓自己看着办吧,三州就数他辈分大,替晚辈担着点也说得过去。”

    楚林阳边说边往阶梯下走,内侍急着过来拦,拦了好几步才把人给拦下来:“楚公子,楚公子......我们陛下没别的意思,几位请,请!”

    进了大殿,一阵佳肴飘香,早已过了午时,还能闻到如此香气,想必酒菜又重新准备过了。

    楚林阳走上前,王位上端坐着一和蔼可亲,也还算年轻的男人,只是眼角有些皱纹。

    “东华州......”

    “哎呀呀,快免礼,免礼!”

    楚林阳正想着先别失了礼数,可话都还没说完,司马瀓就一路小跑来到他跟前,拖住他的手腕:

    “贤侄远道而来,奔波劳累,有够辛苦了。”司马瀓丝毫不见外,拉着楚林阳的手就往座上走,“赶巧我这内宫有事,没能及时接你入宫,贤侄可要体谅下我啊,实在是后宫人多事杂,一时难以分身。我特让人备下一桌美酒佳肴,给贤侄接风,一定要多饮几杯啊!”

    楚林阳把手抽了回来,客客气气地推辞道:“陛下盛情款待,实乃我这不值一提的晚辈之荣幸,只是我年纪小,不善饮酒,恐糟践了这仙酿。不过这上等佳肴,闻之已令人垂涎三尺,晚辈定不与陛下客气。”

    司徒酉三人都看懵了,怎么他们俩好像老熟人似的?

    落座以后,司马瀓面露愧色,自饮了一杯,叹道:“咱们虽是首次相见,但我觉得你很面善,颇有一见如故的亲切。贤侄,如若不忙,就在我这宫中多住几日如何啊?”

    楚林阳正觉得腹中饥饿,想着啥时候能动筷子,听到这话,顿时食欲减半:“陛下客气了,宫中多美眷,我等外男怎好居于宫中,实在有违礼教。而且,驿站中还有人等着,反正也不远,我又不急着明日就走。”

    唉!

    司马瀓一声重叹,愁道:“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成亲三十多年了,后宫从一个人到二十一个人。可这么多人只生了十六个女儿,无一人生下儿子,我这王位日后要传给谁啊?”

    楚林阳一挑眉,这么说来刚刚生产的那位夫人也是生了女儿了。

    “炁蕴大陆九个州,只有你们东华州的君主人丁兴盛,每个都是子孙满堂。”司马瀓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羡慕,“就说楚家几十年前遭遇了血魂咒,可这几十年也是一个儿子接一个儿子的出生啊。不瞒你说,我不是做坏事的人,要不是何栗告诉我,卫陵中随葬着生儿子的秘方,我也不会做这缺德事。”

    “何栗?”楚林阳定睛道,“他给我们东华州的君主运过随葬品吗?他怎么知道随葬的是什么?”

    “我开始也是不信的,可他准确说出了卫陵几个陵的布局,这是外人不可能了解的事啊。”司马瀓继而愧疚难当,“我早想到这事成不了,何栗也是利用我们,他给我们每个人都许了好处,唯独他自己想要什么,是绝口不提啊!现在他跑了,可不就得我们替他担着全部了,贼船呐!”

    楚林阳一听,这是认了错,道了歉,还把关键罪责甩给了何栗。要真是何栗利用他们,那其他东西或许都是假的,何栗要的东西八成是真的存在了。

    现在东华州已经断了和这三州的贸易往来,虽说不至于伤筋动骨,可也影响了一部分人的饭碗,令民怨频起。

    “贤侄,吃菜,吃菜,多吃点。”

    楚林阳这时反倒放下了筷子,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卫陵葬的是我楚家先祖!要是有人明目张胆地去挖您家祖坟,就算他有一千一万个不得已,您能一笑了之吗?”

    司马瀓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哑口无言。

    楚林阳站起身,其他三人也跟着起身。

    从大殿出来,引路的内侍安静的像空气一样,直到把他们送出宫门,忙不迭地一路小跑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