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楚林阳前脚进了房间，皎月后脚就跟了进去，并把门关上了，这把门外众人都震到了，呼啦啦全体耳朵贴到了门窗上......

    “皎月，你别过分！”楚林阳本来已经很困了，现在还要跟她吵架。

    “公子，你别把我当成缥缈阁的，我对你而言只是流连坊的。”皎月很耐心地解释着，“你点了我的花牌，我自然要伺候公子休息了。”

    “你还知道是我点了你的花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点了我的呢！”楚林阳气得拍了桌子。

    皎月一看他真的生气了，又赶紧好言好语地哄着：“自然是以公子的意愿为准，既然公子不愿意，那公子你睡你的，我就在旁边守着。您要是渴了，我帮您倒水，您要是冷了，我帮您加被，您要是热了，我就帮您打扇。”

    楚林阳觉得自己快被气死了，这是不对的，怎么能连情绪也被牵着走呢。

    “你把我夫人关在门外，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公子已经成亲了啊！”皎月没半点惊讶，却又十分惊喜，打开房门，笑着打量众人，“哪位是他夫人？”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转向了华芊茵，这时候可真心齐啊......

    皎月眼睛一亮，热情地拉着华芊茵的双手，羡慕地说：“难怪公子这般沉稳，原是有娇妻在旁，虽说携家眷逛流连坊的也不少，可九州来的男人携家眷的，公子还是头一个！都说九州女子治家甚严，想来夫人是大度的。”

    华芊茵满脸尴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其实，是我想来的。”

    一句话让皎月吃惊，楚林阳生气的脸差点笑场，在皎月看他之前赶紧恢复严肃。

    “呵呵呵呵，夫人也是性情中人。”皎月一边夸华芊茵，一边回头瞧有苦说不出的楚林阳，“公子能娶到这样善解风情的妻子是多少人羡慕的啊，你怎么还放不开了？”

    楚林阳紧着眉头，愁的不能再愁：“我拜托你件事，你能不能离流连坊远点？”

    “啊？”

    “就是好好说话！”楚林阳气道，“你是皎月不是蝴蝶，我不信你平时就这样和人说话的，你要非用流连坊的那套，恕我消受不起，我回东华州总可以了吧，反正没我，他们也一样可以完成任务。”

    皎月这次没有继续跟他对着干，眼中娇媚转欣赏，脸上多了几分镇定自若，声音也不再娇滴滴，柔弱无骨了。

    “公子朗朗如日月，不失君子之风，倒是我浅薄了。”

    “我可不是什么君子。”楚林阳习惯性回怼了一句。

    皎月差点要跟他急了，华芊茵赶紧拦下来：“你别跟他计较，他脾气就这样，好像所有人都得罪了他。没事没事，男人嘛，臭毛病就是多。”

    “你不愿意睡这就去其他房间，别在这碍事！”华芊茵拉着推着就把楚林阳赶出了房门。

    这什么情况？

    楚林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在门外了，房门毫不留情地关闭，差点夹到他的鼻子。其他人都看傻了，楚林阳惊到瞠目，呆愣了片刻就要砸门，大家一看不好，连拖带架把他带离此处。

    “七公子，七公子......”段敬阻止他再过去，帮他顺着气说，“反正您也不愿意跟皎月待一屋，可这缥缈阁也不好得罪，少夫人帮您挡下来不是正好嘛。”

    楚林阳神情松了松，拍拍段敬的肩膀说：“我知道，但演戏演全套，总不能门一关我就没脾气地走了吧。”

    ......

    众人无语，原来他早就明白华芊茵的用意啊，害得大家提心吊胆的。

    段敬夸张地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脏，苦哈哈地说：“您演的可太像了，吓死我们了。”

    “你不觉得这个皎月有问题吗？”楚林阳认真地看着段敬的眼睛，期待一个认真的回答。

    段敬眨巴眨巴眼睛，懵道：“您是说那张关于紫兰郁信息的纸？还是，她和楚夫人的关系？”

    楚林阳好一会儿没动作没表情，段敬也同样等着他回答。

    就在大家猜测这两个问题的时候，楚林阳突然说：“不是这个......我就是觉得她在试探我，昨晚流连坊一定还有其他人在，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是啊，大家也想这么问他，昨晚奇怪的何止皎月，眼前这位楚七公子更怪。

    “什么感觉？”段敬虚心求教。

    楚林阳绞尽脑汁组织了半天语言也解释不出来，干脆说：“她一直在演戏，还生怕我看不出来，我有种被人耍的感觉。”

    ......

    “要不您先好好睡一觉吧，累的时候脑子想不明白事情。”段敬只能这么说，虽然皎月有些古怪，可在他看来，灵界山的人大多古怪，因为很多规矩，习俗都和九州不一样，所以显得古怪而已。

    日升日落，楚林阳终于睡醒了，一睁眼就看到窗外天色已暗。

    楚林阳喝了杯水，整理好衣服，开门下楼，这个小院被他们包下了，有个小厅，有几张桌，刚好坐在一起吃饭，还可以讨论下事情。

    他下来的时候，大家都聚在这里，皎月和华芊茵似乎聊得很投契，看他来了才叫店小二赶紧上饭菜。

    吃过晚饭就可以去老鹆潭把复眼飞蛇和僵尸草找齐了，楚林阳来时还想着多待几日，现在却左右为难。

    大家一边吃着饭，一边商量着如何完成最后的任务，最了解低重灵界的人非司徒酉莫属！

    “老鹆潭从有灵界山起就是乱葬岗一样的地方，久而久之，衍生出大量毒草，毒虫，腐蚀性极高。”

    “没事，有皎月姑娘在，我们等着就行。”楚林阳丝毫不担心，吃的愉快，说的轻松。

    皎月可高兴不起来，不满道：“你好歹是个男人，懂不懂得怜香惜玉？”

    楚林阳差点噎到，惊恐地瞪着眼睛，指着一屋子人说：“我们十几个人，连男带女加一块都打不过你一个，你好意思让我怜香惜玉？”

    ......

    皎月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楚林阳眼神变得极度幽怨，要不是因为打不过，真想把这个女人赶出去！

    “你再说一遍？”

    皎月很认真地重复道：“我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你不知道？”楚林阳放下碗筷，郑重其事地面对她，“你确定你不知道？”

    这样一张既认真又笃定的脸，皎月还真有点演不下去了，可即便忍不住笑，也还是坚称：你没说，我没问，所以不知道！

    楚林阳都被气笑了，抚着胸口，安慰着自己千万别生气，反正也气不赢。

    “过了今晚，我们就回去了，知不知道无所谓。”楚林阳起身就走，此时天已经黑透了，时辰刚刚好。

    从花都到老鹆潭只需要过条河，等船离开了岸边，皎月才说：“帮你们抓蛇挖草都不难，可你们也得帮我个忙。最近蝴山那边有僵尸出没，怀疑是尸宗搞的鬼，可缥缈阁和尸宗有宿怨，硬碰硬怕是会闹得一重灵界人心惶惶。”

    “什么宿怨？”楚林阳很会抓重点地问到了关键。

    皎月没想隐瞒，说道：“六十年前，老阁主杀了尸宗宗主赫鹏的妻子和妹妹，赫鹏发狂错杀了自己的母亲，自此和缥缈阁结了怨仇。可这事也不怪我们，是他妻子和妹妹用活人炼僵尸，缥缈阁是一重灵界的驻守门派，岂能不管。”

    “尸宗是一重灵界第二大门派，可实力远在缥缈阁之上，我们能帮什么忙？”司徒酉可不想楚林阳去涉险，何况对方是僵尸。

    皎月当然知道，可就这么放楚林阳离开灵界山，实在不甘心。

    “就因为实力不够，才需要帮手，又不用你们硬拼，只是把他们赶出蝴山。”皎月说的有理有据，甚至忘了这群人修为不值一提的现实了。

    楚林阳也懒得分辩，只道：“你自己信了就行。”

    顷刻间，十几个人笑成一团，连皎月都绷不住了。

    船慢慢划进了一条较窄的河道，两岸都是梨树，正是梨花绽开的季节，干净，洁白的小花挂满树枝。

    “你们在外面等着就行，把任务袋给我两个。”皎月整理着要带进去的东西，“你们有没有人会群体攻击？”

    “没有。”楚林阳几乎是压着皎月的话音回答出来的。

    皎月冷厉的目光射了过来，但楚林阳还是一口咬定没有！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啊，皎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主要是砸的太快了。

    楚林阳心中思量着，突然又说：“我跟你去啊？”

    “七公子！”

    “公子！”

    这出乎皎月的意料，这男人是真的胆大到不要命的地步了吗？还是......

    “里面一步一险，我走快点，你都未必能站着出来，这会儿又信任我了？”皎月白了他一眼，似在赌气。

    其他人也是这个心思，对皎月满心满眼的不信任，哪能让楚林阳自己跟她进去。

    楚林阳却是不怕的，安抚着众人，对皎月说：“我和你打个赌，你舍不得我死。”

    皎月表情回味，往围栏上靠了靠，认真道：“说实话，那里头我也没去过几次，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要不......唱首歌吧，说不定我会用我的命保你出来。”

    楚林阳皱了皱眉，有些难以言表的奇怪感觉，再次确认：“我还得卖艺吗？”

    “那你卖身吗？”皎月挑衅道。

    “我还是卖艺吧。”楚林阳略作迟疑后果断妥协了，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歌曲，手边也没有乐器，直接清唱：

    唱一首水调歌头

    那明月何时能有

    我站在梧桐树下

    期待你回眸

    若今生牵你的手

    又哪怕岁月悠悠

    只盼那清风依旧

    与你长相守

    散不去只剩温柔

    这秋风吹去离愁

    只感叹浮生若梦

    无人在身后

    抬头看梨花翩翩

    是谁在独自承受

    怎奈何蓦然回首

    你皱起眉头

    怎叹呐山有木兮那木有枝

    心悦君兮啊君不知

    可是前世与你错过太多事

    怎叹呐秋有月兮那月有诗

    也不及与你相守时

    梦里与你山水再相识

    （散不去......与你山水再相识）

    --《怎叹》

    一曲唱罢，大家还都持续沉默着，楚林阳好像宣泄了一下压制的情愫，有种沉重中放松的畅快，可又不敢放的太松。

    “你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吗？”皎月出神地问。

    这个问题恍如隔世一般，空气都静止了，楚林阳甚至连喘口气都要犹豫，痛定思痛后说：“有。”

    皎月脸色骤变：“为什么没在一起？”

    “......”楚林阳表情哀痛，就连回忆的呼吸都是苦涩的，“我把她弄丢了......我做了太多伤她心的事，我都无法原谅自己......其实，我一直在等报应。”

    楚林阳眼中晃着泪，模糊了视线，可就是掉不下来：“或许，或许报应已经开始。”

    皎月的眼眶也红了，张了张嘴，艰难地问出一句恍恍惚惚的问题：“想她吗？”

    “想！”楚林阳不假思索，回答得干脆利落，却很快犹豫了，“可是，我还能见到她吗？她还会出现吗？就算出现了，也不愿回到我身边了，甚至看着我受尽折磨，也不会再有心疼的感觉了......是吧？”

    皎月晃了晃神，瞬间避开他的目光，冷言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

    楚林阳茫然附和点着头，忍着情绪不爆发出来，忍得狠辛苦，唯有安慰自己：“没事，这个秘密藏在我心里度日如年，能有个人听我说一说也挺好。”

    楚林阳说完这句话，松了口气的同时转了下脸，十几张惊疑、不安、费解的面孔赫然在目！

    糟糕，忘了他们也在了......

    楚林阳懊悔不已，却为时已晚，若只有三大家族和九卿也就罢了，可还有三个贫民弟子，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

    好在没多会儿，船靠了岸，大家陆续下了船。

    岸边都是树木，有条小路通往深处，雾蒙蒙的看不清楚。才走了没多远就闻到一股腐朽之气，而且空气中的湿度特别大，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潮乎乎的了。

    皎月有些幸灾乐祸：“办正事吧。”

    对啊，还有正事！

    楚林阳庆幸自己还有个理由逃离此处的尴尬，一句解释没有，跟着皎月身后，很快没入雾气之中。

    其他人还在刚才的事中，没反应过来。

    “他伤了谁的心？”角千尘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懵神询问，并看向了华芊茵。

    “七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楚铃兰莫名确认这一点。

    华芊茵看了她一眼，转向河面，淡淡地说了句：“今人旧梦，互不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