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梦尽剑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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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寿宴生乱

    吉时已到,寿礼正式开始,金刀门主岳鸿飞先行致辞感谢诸位宾客高朋前来,说到高兴之处口沫横飞,众人亦在底下大声附和,气氛瞬间被推至顶点。待岳鸿飞说完随即大摆筵席招呼众人。金刀门富甲一方,这次寿礼又是倾尽全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名酒好菜,连珠价地送上来,摆在桌上满满当当叠了两三层。

    众人尽情吃喝,互相玩乐,喧闹声此起彼伏。而林箫所在的次席之中,除了柳云傲与他相熟之外,其余前辈高人自重身份,不过对饮几杯,闲聊几句,气氛显得有些冷清。唯有那巨龙堂堂主龙大雄不同,此人满脸虬髯,体格粗壮,个性极其豪爽。不停地大杯喝酒,大口吃肉,大声说笑,还不时地抱怨金刀门的酒杯太小,要拿大碗过来。林箫少年心性,见龙大雄为人爽快对他颇有好感,几番闲聊之下更是觉得投缘。

    席间,不知是谁喝到兴头上,大声喊道:“听说岳门主前年闭关三个月新创了一套天王刀法,可否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此话一出,众皆附和。

    其实,新练就的功夫在众人面前曝光本是江湖一忌,以后出手哪里还有秘密可言,要是被人研究出破解的招数,那更是万分危险。但见岳鸿飞满脸红光,显然正在兴头上,想也不想便满口应承下来,随即吩咐大儿子岳鼎取出金刀为来宾表演一番。金刀门的武功走的是阳刚一路,讲究刚猛二字。岳鼎又长得身强力壮,使起这套天王刀法来势大力沉,登时满场金光乱散,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一路使完,喝彩声不绝于耳,直夸得岳鸿飞满脸得意。

    林箫瞧在眼里,觉着岳鼎耍起来倒是好看,却分辨不出这路刀法的厉害之处。林箫虽生性聪颖,悟性颇高,但自小习武兴趣不浓,将很大一部分心思都用在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上,连医卜星相都有涉猎,吹弄竹箫的本事更是远近闻名。武学之道不是一朝一夕练就,需要日积月累,长期懈怠就算资质再强、悟性再高也是无济于事。幸亏师父林重山逼得紧隔三岔五地检查,若无长进便是一顿重重的责罚,才使得林箫总算不至于完全荒废光阴,但如此被动的习武也让他武功进展得不够迅速。他括苍派二弟子的身份也就是因为入门早,他从小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师父林重山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野孩子,带入括苍派抚养长大。不少后进弟子年纪虽比他大但入门更晚,因此辈分还比他低,如果单论武功的话,林箫不一定能排到二师兄的位置。

    此时,柳云傲已瞧出了一些门道,轻声对林箫说道:“这天王刀法刚猛有余,却巧劲不足!”柳云傲与林箫截然不同,他对于武学之道极是上心,无论雨雪寒暑从不懈怠。十余年下来,他已是伏龙观观主何不凡的得意门生,武功不仅远超伏龙观中所有弟子,就算比起何不凡本人也是不遑多让。

    忽然间,只听萧月儿在下面阴阳怪气地说道:“天王刀法好厉害,用来杀猪最好不过了!”声音虽轻,但正好是在众人喝彩的间隙,加上她语调尖锐,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月儿还念着昨日被金刀门的弟子一路追打到太湖边,心中一直憋着怨气,这时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此话犹如六月晴天一声霹雳,全场顿时寂静无声,随即一阵哄笑。

    宾客中有些人本就对金刀门独霸一方,平日里飞扬跋扈恃强凌弱心存不满,这次来祝寿也只是为了讨好金刀门被迫无奈,一听到这话,更是存心起哄,笑得四仰八叉。

    哄笑声中,岳鸿飞紧绷着脸,气得牙根不住颤抖,好一会儿才冷冷说道:“既然这位括苍派的姑娘说本门武功只配杀猪,想必身负绝学!鼎儿,你就用这套天王刀法,去领教一下括苍派的高招!”萧月儿是同林箫三人一块儿来的,岳鸿飞不知内情才错将她当成括苍派的弟子。

    月儿刚想再说我哪有什么高招,但见岳鼎已经提刀砍来,哪里还有空说话,急忙撒腿就跑,边跑边想,“这下祸闯得可不小,他们杀猪杀驴,跟我有什么关系,真是多嘴!”回头一瞥,只见林箫脸色甚是焦急,不由叹了口气,“林箫哥哥定要怪死我了,这可怎么办啊?”

    月儿没什么真功夫,只是小时候淘气闲不住偷偷跟着江湖拳师学过两年普通拳脚,远不是岳鼎的对手。不过她仗着身材娇小灵活,在桌椅之间闪躲腾挪,岳鼎只怕误伤他人,一时也拿她没辙。

    林箫知道月儿支撑不了多久急忙上前劝阻,不料岳鸿飞伸手一横挡住林箫去路,说道:“林师侄不忙,本门难得有机会可以向括苍派讨教几招,还请这位师妹指点一二!”

    林箫知道岳鸿飞这么做就是为了出口恶气,想要看着萧月儿当众出丑,虽说这事是月儿不对在先,但此刻她被当成了括苍派弟子,若是出了大丑岂不是连累了括苍派的名声?但他如果出手相助,则必然有损两派之间的和气,心中虽急却一时拿不定主意,只盼岳鼎适可而止。

    月儿武功与岳鼎相去甚远,根本无法正面相抗,只能利用桌椅人群一味闪躲,没过多久渐渐感到有些体力不支了。她见岳鼎逼近自己,只能抄起桌上的锅碗瓢盆往他身上砸去,一时间“嘭嘭”之声不绝于耳,岳鼎左躲右闪虽未被砸中,但礼堂上顿时汤汁淋漓,肉菜横飞。眼瞧着好端端的寿礼被搅成这般光景,岳鼎心中大怒,连忙喊上几个弟子将月儿合围起来逼至墙角。岳鼎本可轻易将月儿一举擒下,但他为报羞辱之仇有意叫月儿难堪,也好趁机卖弄自己的功夫,故意把金刀耍得金光乱闪,吓得月儿不停地哇哇乱叫。

    此刻场下众人也在议论纷纷,以为此女真的是括苍派弟子,见其武功如此不堪一击,无不在暗中嘲笑括苍派武功言过其实。

    林箫心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丢脸事小,损了本门声誉可就罪过大了。那边五师弟张奇波和七师弟东鸣浩也是心急如焚,几乎就要上前出手相助。但林箫心中顾虑颇多,萧月儿本就不是括苍弟子,如果此时他与师弟们上前相助,这就更加说不清楚了,无异火上浇油非把事情闹大了不可。到时两派撕破了脸,回山之后又该如何跟师父交代,难不成说是为了一个陌生女子跟金刀门打起来了?

    无奈之下,林箫连连向少林智心大师投去期盼的目光,希望这位得道高僧能出言从中斡旋。想不到的是智心大师此时正和黄仙二人在低声交谈,二人神情专注,脸色凝重,对周围之事竟丝毫未有理会。林箫大失所望,实在不行只有自己开口恳求,不知能否让岳鸿飞消气。

    突然间一道人影闪过,只见一名黑脸大汉伸出两指硬生生地夹住刀背,随手将岳鼎推了开去。只听岳鼎怒道:“龙堂主,你做什么?”林箫仔细一瞧这黑衣大汉正是巨龙堂堂主龙大雄,关键时刻还是靠他出手相助救下了萧月儿。

    龙大雄并不理会岳鼎,转身拱手对岳鸿飞说道:“岳老门主,人家小姑娘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她计较,既然已经教训过了就此罢手吧!”

    林箫也跟着说道:“是是是,岳师伯,小女子胡言乱语您千万别当真,还请高抬贵手,小侄在这里代她赔罪了!”

    岳鸿飞本来就没打算把事情做绝,无非出口恶气罢了,既然括苍派开口恳求此事就到此为止,反正括苍派的颜面也已经丢得一干二净。“罢了,老夫就给二位这个面子,林师侄回去可得要好好管教管教这位小师妹,说话做人可得有个分寸,否则到哪里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林箫连忙应道:“谨遵岳师伯教诲!”岳鸿飞心中依旧不悦,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坐。

    林箫谢过龙大雄后,正想斥责月儿几句,不料月儿抢先伸出手掌将林箫嘴巴按住,嘟囔着小嘴说道:“我可不想听你骂我,反正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她说完就往门外走去,“林箫哥哥你是个好人,我要赶紧回去煎药救我母亲,谢谢你了!”林箫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得已苦笑着摇摇头。

    经过萧月儿这么一闹,大堂上已是一片狼藉,众人也再没心思吃喝,寿礼草草收场,宾客们也纷纷离去。

    林箫带着张奇波,东鸣浩准备向岳鸿飞告辞,此刻岳鸿飞正在内堂与少林智心、仙岩阁黄仙二人谈话。林箫见他脸色铁青,可能还在为刚刚的事情而生气,不得已道歉再三。岳鸿飞似乎有心事,沉思许久这才回过神来,摆摆手示意一路好走。

    林箫不免尴尬,好好的祝寿被自己搞砸了,回去之后只怕免不了被师父一顿责骂,下回再有游山玩水的好事只怕再也轮不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