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清冷两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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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迷烟

    窗外花影幢幢,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狗吠,并无其他声响。远曦有些困倦,眼皮开始打架,正在此时,窗外一个黑影闪过,远曦一个激灵攥紧了被角,黑影并没有进屋,只听咔哒一声,似是锁住了房门。接着戳破了窗棂纸,远曦只闻得一股甜香,不好,是迷烟。

    远曦连忙起身,服下一颗专避迷烟的药丸,刚要思忖如何应对,门外之人不知怎的忽然咕咚一声栽倒在地,迷烟也掉落了。远曦心下登时振奋起来,心中暗笑,这贼人做事好不地道,怎么用迷烟害人,倒把自己迷倒了。

    窗外又一个黑影,来到窗前,低声叫了几声:“老三,老三,人哪去了?”黑影开了房门,直奔床榻而来,远曦连忙装睡,来人并不多话,晃动远曦几下,确定人已经昏迷,这才笑道:“药酒加迷香,神仙也难逃。”此人极利落将远曦捆好,堵住嘴巴,装入一个布袋,又在门口张望一会,低声叫:“老三,老三。”并无人接应。此人迟疑一会,才扛起远曦,飞身上墙离去。远曦心下清楚,一切俱在掌控之中,只是那位放迷烟的老三为何栽倒在地,又为何不知所踪,着实奇怪,难道是老天助我?他悄悄打开江沉璧送他的翡翠小盒,将花粉洒落。

    那位刚才放迷烟的老三,此时被捆得如同粽子般,倒在孙府外一处僻静的小巷。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才记起刚才自己放迷烟时,忽然后脑勺一股凉气,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使劲儿眨眨眼睛,才看见身前站着一人,一袭白衣,脸上罩着轻纱,手中摆弄着一根竹竿。顾不得许多,老三连忙跪下,“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你是何人?出自何派?在孙公子房外放迷烟意欲何为?”白衣人声音虽不大,凛凛之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老三犹豫地皱皱眉头,“这,这……我不能说。”

    “不能说啊?”白衣人往前走了两步,吓得老三连连向后挪动身体,白衣人手腕一抖,袖中飞出一道寒光,直奔老三面门,老三吓得一抖,寒光掠过他的头皮,一道弧光又回至白衣人手上。老三惊骇异常,心脏狂跳不止,定睛细看,才发现自己的发冠被削落,一绺发丝随风飘散。

    “大侠饶命,我说我说。小人名唤张三,受寨主吩咐,今夜下山与另外一个弟兄挟持孙府二公子上山,换取赎金。另外……”

    白衣人抬眼,那目光隐隐透着杀气,老三连忙低下头,“另外,山寨兄弟这几天不知怎的上吐下泻,我们还要去请佟氏医馆的佟大夫上山,给兄弟们瞧瞧病。”

    老三刚刚说完,顿觉一阵凉意袭来,脑中一片空白,失去了知觉。不知睡了多久,他懵懵地睁开眼睛,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全然忘记了,只记得自己在窗外点燃迷烟,其余便一概不知了。他迷迷糊糊爬起来,刚要回孙府,迎面正看到一个黑衣人闪到他的面前。

    “老三,你刚才去哪里了?莫不是黄汤喝多了,去哪里挺尸了吧?”黑衣人压低声音,焦灼地骂道。

    “六子,我也说不清,迷迷糊糊我就出了孙府,到街上来了,我也没喝多啊。不管了,肉票到手了吗?”老三忙道。

    那名叫六子的黑衣人指指远处的马车,“已经得手了,咱们现在该去医馆了吧?”。

    老三连忙点点头,两人赶忙赶起马车,向佟氏医馆方向而去。

    夜已经深了,远处的深巷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两人将车马停在佟氏医馆门口,并不叩门。老三看着马车在外接应,六子直接翻墙跃入院内。

    远曦在布袋里一直盘算着,他倒是不困,只是被装在这个布袋里,还要装成个劳什子柔弱公子,的确是拘束的难受。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帘子被撩起来,远曦听得真切,

    “六子,得手了吗?”

    “还凑合吧,佟郎中去外地看病去了,这医馆里只有他的徒弟李郎中,我就把他绑出来了。就在这个袋子里,都塞进马车里吧。”

    远曦心想,这郎中也够倒霉,隔着布袋也看不清相貌,也不知道这郎中会下成什么样,也罢,等救出几位大户公子后,也把这郎中救出来吧。”

    马车里的空间并不算大,远曦感觉那个郎中应该也和自己一样,被捆着双手,堵着嘴巴,也难怪他叫不出声。两人摸索着坐了起来,隔着布袋,背靠背坐着,倒也舒服了许多。这郎中的后背,虽瘦削却温暖,隔着袋子,隐隐约约似有茉莉花的清芬。远曦不知怎的居然想起听雪山庄那个遥远却温暖的夜晚,那个明月林下流星剑回风舞雪的夜晚,那个惊才绝艳的剑神江望舒,他的身上似乎也有着这样淡淡的茉莉香,这味道,这个温度,时隔多年,一定是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

    远曦闭上眼睛,倦意阵阵袭来,理智清醒地告诉他,不能睡,这是前往山匪巢穴的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竖起耳朵,谛听着一切周遭的声音。背后这个郎中倒是镇定,很是松弛,他不会靠着自己睡着了吧?追踪蜂的花粉盒还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这个江小月现在在哪里?可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就算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又能怎样?也许他会给汇星院放出消息,让几位院主来帮我吧?汇星院,汇星院……想着自己一心找到师父,重振师父的“星河门”才执意加入汇星院,本应与汇星院与几位院主关系最近,没想到如今的自己,最为信赖亲厚之人居然是一介江湖游医,真是造化弄人啊……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似是离开大路,转向了一条小径,刚刚下过雨,小径有些颠簸泥泞,马车有些打滑,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山道,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前面的六子和老三轮流驾车,老三嘟嘟囔囔地抱怨:“六子,路也太难走了,天儿又冷,咱哥俩每次都是苦差事。”

    六子苦笑一声,“谁说不是呢?前几个肉票也是黑夜上的山,已经在谈价钱了,接的弟兄都有赏,也不知道咱们接的这个是什么价?指望着多弄两个子儿,不枉咱们下山走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