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变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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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逼近

    时间,上午九点时许,艳阳高照,暖风正好,一株小小的薤白伸展淡紫红色的球形花冠和它形似韭菜的细长叶片。

    微风吹得它摇晃。

    然后是不自然的摇晃,渐渐有整齐划一的踩踏声靠近,接着缠绕灰蓝色绑腿的小腿剐蹭了下叶片。

    “咔咔咔咔———”

    踩踏中夹杂着细碎的金属交击声。

    那是正在行进的黑军战士们身上的轻甲随着小跑而碰撞发出的声音:

    在原本的灰色麻布军服之外,他们还戴上了钢盔、护肩、胸甲和护膝,以增加些许聊胜于无的防御力。

    毕竟是在冷兵器时代打仗,热武器产能又远未达到可以改变战争形态的程度,陆大古只能像上场青铜任务那样,为了战士们的生命安全,在负重、行军效率方面作出妥协。

    而即使只是这样简单的防御,目前也不过千八百号人能穿戴上。

    因为新建起的厂子产能不足,武器生产空缺本来就大,防具空缺当然更大,很多战士连军服都没凑齐,穿着和群众无二的老旧灰蓝衣服,只有板正的体态和良好的精神面貌,以及头上那顶正中间绣着相交叉的红黑线条的八角帽能把他们同老乡们区分开。

    哦,还有比较干净的脸和手。

    这是黑军关于内务的硬性规定,哪怕没法洗澡也不能太邋遢,以免引起群众抵触。

    “簌簌。”

    队伍中间,以赤红为底色,上下边缘两条横杠,中间红色部分左半边两条黑与金色线条相交叉的旗帜引领着前行,迎风飘扬猎猎作响,顺道刮噌了下路边生长过来的树枝,蹭掉几片树叶,落到身材高大匀称,背负一杆长戟一柄钢剑,腰间枪套装着左轮手枪的青年头上。

    “......”

    他扫掉头顶的叶子,用单筒望远镜观察了下远处,默默收起器材,加快步伐。

    现在这里不是直通邹城的大道,陆大古稍微绕了点路,走小径穿插。

    因为古代守城不是光在城墙内外设防就完了,这只能算作战场的一部分,实际上,守城方还会在野外险地驻扎,利用地形不断威胁进攻方后方和侧翼,形成掎角之势,迫使攻城方进行比城市战伤亡更大的野地拉锯。

    此外,正如《孙子兵法》所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只要守城方做足准备,攻城压力就会非常大:

    大部分时候,只要时间允许,对威胁比较大的敌人,懂兵法的将领守城都是从【坚壁清野,以挫敌锐】开始,即,将一切对敌军有价值的东西都运进城,就算运不进城也要当场毁掉,譬如城外有村镇建筑,敌人就可能藏匿,有塔,敌人就会瞭望,有仓库,敌人就会得到物资,有竹林树丛,更会被敌人用于造箭造攻城器械,所以,守城第一步,要把城邑周边变成焦土。

    例如古书《襄阳守城录》记载,公元1206年的襄阳之战,守城大将赵淳下令“江北清野”,将樊城军民老幼全部转入江南,拆毁房屋和浮桥,拆除后的木料运回城中当柴烧。

    更有甚者还会在城外水源处下毒。

    对此,古人早有钻研,如清代《武备辑要》中就反复提及向井中、河中投毒,并引用了三个成功战例,一是春秋战国时期秦国向泾水投毒;二是公元600年隋军在泉水中投毒,击败突厥步迦可汗;三是宋将刘锜在颍水上游投毒,击退金兵。

    这里面肯定有夸大,上述三个案例的时代的人绝拿不出能污染整条河的毒物。

    但古人早就懂得通过污染水源给敌人造成后勤困难,这点上是确认无疑的。

    而且许多时候,守城方都是物资充沛的,这才是古代攻城最大的难点:

    二十一世纪西方那些所谓的“末日生存狂”和炎华先民比起来都有些小儿科,这片大地上的人早就积累了相当丰富的“崩塌”经验,懂得以坞堡、城镇为单位应对末日级灾难,他们非常清楚极端情况下该怎么做,当然也懂得如何储备哪些物资。

    像晚明《救命书》中,就列了一份详细的后勤补给清单,不仅告诉人们要储备哪些物资,包括硝石、硫磺、木炭、粮食、草料、油盐等,还告诉人们组织里必须有哪些人才,包括铁匠、木匠、泥水匠、纸札匠、裁缝、漆匠、编竹匠、民壮等。

    只要照着这些前辈经验办,辅以地形、策略,哪怕连朝廷都没了,乡镇坞堡自守依旧绰绰有余,守城守到士兵老死也不是不可能。

    如宋末钓鱼城之战,从公元1227年打到1279年,足足坚守40年左右。

    “喀喇。”

    陆大古当然没那么多时间跟本历史线的敌人耗。

    但与上场任务公元前两百年左右的春秋战国时期不同,经过近十四个世纪的演化,很多战略战术都已本历史线人手中成熟,和已经无法被炸药包轻易“开罐”的城墙一样,敌人变了,还用老眼光看对手,是要出大问题的。

    所以为了求稳,他还是多花了点时间,摆开阵势,把手下万余兵力分前锋、侧翼、中军、预备队几个部分摸排前进,决意先全力绞杀敌人城外的倚角军阵,再集中攻打城池,另外他还派人手用于阻拦可能的溃兵,防止仍存于城外的平民遭受波及。

    并且他对对手倚角军阵可能存在的几个方位都做足了预案,随时可以应对突发情况。

    结果他发现以上这些都不存在。

    “......”

    乌黑的眼眸通过单筒望远镜观察远处。

    青年放下镜筒,皱眉。

    起初,他怀疑对面有埋伏,或者搞疑兵记,结果好几个侦察连给出了同样的结果,既没找到较大数量的敌军活动迹象,也没找到较少数量的袭扰部队。

    简直像是两个人比考试成绩,陆大古保九十争满分,对面直接弃考一样。

    多少有点太看不起黑军,没把黑军放在眼里了。

    按理说,黑军一路击败金廷地方部队,清理审判猛安谋克地主,惩治劣商劣绅,这么多天下来,怎么也该传出点动静。

    或许是黑军没做任何笼络地方上的地主乡绅的事,表现出通常被认为是要有番作为的行动,太违背套路,不符合人们的常识,以致被当成了纯靠裹挟,起势快崩散更快的流寇,加上针对性地瘫痪驿站通讯,刺杀州城主官,引起金廷地方自身混乱,让它们自顾不暇,才没对黑军抱以重视。

    不管怎样,这对陆大古来说是利好消息。

    “同志们!”

    距离邹城城墙不到两公里,他解下胸前系住背后重戟的麻绳,扭头向身边的战士们喊道:

    “准备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