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李代桃僵
“身边的那片田野啊,手边的枣花香,高粱熟来红满天,九儿我送你去远方...”
那一声声高亢,那一声声悲怆,似叹息岁月的沧桑,似叹息人间的无奈,似叹息世道的炎凉。
苍茫的黄土高原,古老的乐器陶埙,苍凉的大夏民谣,那是百姓的吟唱,那是大地的绝响。
腰背不再挺拔的王十三郎,带着一丝疲惫,带着一丝沧桑,策马奔腾在高原上,倾听着风中的天籁,苍茫的大夏民谣声声吟唱,古朴的陶埙之音低沉悠长,飘飘荡荡在黄土高原上。
初冬的长安城,枯树,黑墙,凌冽的寒风,时而吹落一片叶坚强。
天昏昏,地暗暗,雾蒙蒙,烟缭绕,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王十三郎摸摸干瘪的肚皮,打量着四周的店铺,感受着人间的烟火。
一家售卖牛羊肉的店铺里,一位中年妇人带着自家的女儿忙碌着,店铺前的街道上,一位眉清目秀衣衫单薄的少年郎静静的站立着,一双清澈的眸子静静的看着,看着店铺内操弄一把割肉刀上下翻飞的红色棉衣少女。
中年妇人以为来了客人,笑呵呵的招呼着这位少年郎,“小娃娃,你这是要买羊肉啊?”
少年郎家教极好,对着中年妇人拱手一礼,微微摇摇头,随即,这位少年郎的目光转向手持割肉刀忙碌的棉衣少女说道:“你好,我是你相公。”
突如其来的变故,陌生少年的表白,棉衣少女俏脸微微涨红,一甩割肉刀,气呼呼的说道:“你胡说,我都不认识你。”
中年妇人睁大一双眸子不知所措间,肉铺的老板扛着一扇刚刚宰杀的羊肉从后院进门,看见了街道上的少年郎,一双精明的眸子赫然一亮:“周文清!”
中年妇人急忙接过老伴卸下的羊肉摆放在案板上,棉衣少女却是丢下割肉刀,急忙扯住父亲的袖子,“爹,你认识这个野小子?”
肉铺老板笑呵呵的说道:“认识啊,这是你未来的夫婿。”
棉衣少女气呼呼的鼓起嘴巴,看着街道上少年郎那单薄的身体,一脸嫌弃的说道:“就他?爹,你瞧瞧他,好好瞧瞧他,肩不能挑,背不能扛,小屁孩一个。”
未婚妻的嫌弃,眉清目秀的少年郎一甩单薄的袖子,义正言辞的说道:“我是读书人,将来必然考中进士,到时候你就是大官的夫人,住豪宅,喝美酒,吃羊肉,享尽荣华富贵。”
棉衣少女生气的俏脸一滞,微微有些愣神,中年妇人分肉的动作一滞,微微有些愣神,肉铺老板则是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少年郎,很是欣慰。
店铺内热气升腾,棉衣少女脸颊羞红,店铺外寒风萧瑟,少年郎慷慨激昂,两个懵懂的少年,他们懵懂的青春,他们懵懂的爱情,真是令人羡慕,真是令人向往,王十三郎一张面瘫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初冬的长安,初冬的风,来来往往的行人,不见一丝冷清,吃完五个肉夹馍的王十三郎擦掉嘴角的油渍,轻声哼哼着漫步在街道上,“长安梦,古今同,荣华易去,青山处处英雄冢...”
迈步走进一家茶楼,王十三郎靠窗而坐,一壶好茶洗掉满身的疲惫。这一年的游荡,流过血,流过泪,斩杀太多的神圣峰修士,羽化神朝风声鹤唳,神圣峰的老神棍更是布下不知道多少天罗地网。
初阶神师陈晨的上报,羽化神朝王室的上报,神圣峰派遣几十位神师奔赴各地,神朝疆域内各大城池守卫严密,每座神教学院周围隐藏数位神师,那里有一张张张开的大网。
依靠强横的精神力感知以及识海中央金手指大佬传来的警告,王十三郎再次止步在距离魁星城洛家别院仅仅千米的位置上,一如半年前他小心翼翼尝试靠近神圣峰,只为看一眼女儿夭夭之时,止步在神圣峰驻地数千米的外围。
一千米仿佛是一道天堑,一边是苦苦等待情郎的洛倾城,一边是掀起腥风血雨的王十三郎。
一身粗布麻衣,一头白发飘扬,王十三郎双手笼袖,静静的矗立在空旷的原野上,他知道,他不能再前进一步,他知道,现在的他依旧无能为力。他现在很清醒,越是清醒越是绝望,越是绝望越是清醒,越是清醒越是痛苦。
王十三郎的身躯不再挺拔,微微佝偻,王十三郎的面容不再俊美,疲惫沧桑,唯有那一双眸子依旧明亮。寂静的旷野中,遥望着家的方向,在黎明的太阳跃出云海的那一刻,带着满腔的怒火和浓浓的不甘,王十三郎艰难而缓慢的转身,一步一步朝着大夏王朝走去。
“有人说人生就应该快意恩仇,在我看来那就是一个笑话,除非他一无所有。”,王十三郎端着茶杯,看着窗外的世界,静静的品味芬芳的茶香,静静的回味苦涩的记忆。
“我出一个三,敌人就出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敌人手里握着一堆炸,唉!”,一声深深的叹息,王十三郎摸着微温的茶杯,一声招呼,“小二,续茶!”
“来喽...”
手脚麻利的店小二拎着茶壶小步快跑,殷勤的忙碌着,王十三郎抿了一口滚烫的清茶,取出一本秘籍阅读,慢慢参悟《阵法详解-破阵篇》。有些亏第一次吃是笨,第二次吃是傻,这一年的流浪生涯中,王十三郎闲暇之时重新捡起当初不重视的阵法,不是学习布阵之道,而是钻研破阵之法。
一丝混沌现,一柄仙剑落,天下法阵皆可破!
这一年四处屠戮神教学院,收获寥寥无几,大量低阶且重复的功法对修为的提升毫无用处,那一丝令王十三郎垂涎三尺的混沌气息,那一剑令王十三郎无比眼红的恐怖威能,近在眼前,却是咫尺天涯。
识海空间的金手指那是一个老饕,吞了那么多灵石才诞生几缕混沌之气,空口白牙讨要那是想都别想,除非王十三郎遇到生死危机。只靠自己的话,接触不到高级秘籍,接触不到顶级功法,《混沌大典》的完善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夕阳西下,月溅星河,王十三郎缓缓合上阵法秘籍,揉动着发胀的脑壳,尝试放空思绪,可惜,无用。
返回客栈,王十三郎双手抱头躺在床上,土匪师父老宋的冤魂在看着他,混沌门数百口冤魂在看着他,好兄弟二皮蛋的冤魂在看着他,就像一座座大山压的王十三郎喘不过气来,背不起,放不下。
王十三郎已经等不急了,面对着神圣峰这座庞然大物,寻常的手段根本无用,他的心中开始了谋划,阳谋也好,阴谋也罢,只要是能够帮助自己复仇的手段都是好手段。现在的他根本不在意这些手段是阴损的,是阴毒的,是阴险的,还是阴暗的。
昨夜不知雪霜重,一城宫阙一城楼。
何氏客栈二楼,王十三郎推开门窗,天苍苍,雪茫茫,白雪,枯树,黑墙,一缕缕寒风吹拂脸庞,白发扬,一朵朵雪花飘落脸颊,微微凉。
泡上一壶热茶,听风吟,看雪落,品香茗,茶香四溢,心旷神怡。
洗去满身疲惫的王十三郎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挥手取出天元大陆修行界势力分布图,地图上清晰的标记着修仙界的诸多宗门,修魔界的诸多宗门,他们的名字,他们的位置,他们的实力。
三流宗门,过!二流宗门,停!王十三郎取出纸笔,附身准备记录,蓦然,繁华喧闹的街道上,一抹熟悉的身影,闯进王十三郎的视线,一道熟悉的声音,钻进王十三郎的耳朵。
那是?那是萧若北萧师兄,那是琅琊山仙门的试炼队伍,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大夏王城长安?
朱雀大街,几名仙门的男修无精打采,几名仙门的女修兴致勃勃,围绕在领队萧若北的身边献殷勤,一个个花枝招展,一个个莺莺燕燕。
蓦然,福临心至,灵光闪耀,六字真言脱口而出:“彼可取而代之!”
仿佛是天意如此,仿佛是命中注定,苦思冥想的王十三郎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琅琊山仙门的试炼队伍,暗中谋划的王十三郎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仙门第一世家萧家的萧若北。
看着这位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仙门修士,想到这几天的谋划,王十三郎的双眸闪耀一抹隐晦的光芒,心中突现一个惊天的想法,“李代桃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