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我也想当太子
繁体版

第一百章 会谈

    皇孙出世,自然免不了庆贺一番,皇室家宴之后,段然与他的几位兄弟也相聚碰头,也是在此时,段然得知了朝廷有意在登州设口岸与海东诸国通商的计划,而此事的另一参与者,便是段峙掌管的定一库。

    随后,在尚书房中,段言向段然下达了正式命令,自己将以登州都督的身份为此事牵头,他实在有些意外,这个当初自己多次亲笔修书都未能求取到的职位,竟在大宣量的到来后,水到渠成。

    大宣量为此不得不再次召集起寓居邺城的渤海国人以募资金,并在第一时间拜访了代王府。

    其人甫一登门,便郑重行了一礼,随后笑呵呵地冲段然拱手道:“敝使到了邺城后,才知道当初赠我玉佩的段登州,竟是当今大夏代王,殿下瞒得大宣量好苦。”

    段然也跟着一笑,伸手引其进入前厅,“于登州为登州刺史,到邺城便是夏国代王,在其位谋其政罢了,而今本王不又成了钦命的登州都督了吗?不值博贵使一笑。”

    待两人就坐后,段然这才瞧其大宣量的装束来,只见他身着紫色袍服,腰挂金鱼袋,但襥头之下,却隐约可见一绺绺盘结的辫发。

    面对段然的注视,大宣量倒也坦然,索性解开襥头,裸发与段然观瞧。

    “辫发是我靺鞨人的习俗,殿下请勿见怪。”说着,大宣量头一偏,露出耳朵来,指着耳垂上的金环说道:“此亦为我族习俗。”

    随即,大宣量坦然一笑:“殿下不知,昔日我族刚从山野里走出时,装扮还要粗野,贫下者用不起金银,也会以兽骨为饰。这些年日渐安稳,我国百姓越来越倾慕中原文华,服饰妆容都开始效仿大夏,如今已远不如当年夸张了。”

    这些事情,段然心里也是有数的,尤其在得到这差事后,也一连花了好几个昼夜去翻阅府库中相关的资料。

    “本王听闻,契丹人也辫发,莫不是与贵国族民有些渊源?”

    闻言,大宣量的表情顿时肃然起来,隐隐还带有些不悦:“殿下勿要取笑我等。”

    “契丹源于游牧的东胡,颇有北狄习性。渤海靺鞨则可追溯到渔猎的肃慎,古时被你们中原人称为‘东夷’或‘东北夷’。二者实是异种,绝非同类,不可相提并论,相比于契丹,我靺鞨人,反倒与高句丽的扶余人,乃至贵国夏人要相近些许。”

    言语间,大宣量极为认真地指着自己脑袋:“至于辫发,则是因地制宜而已,所以才会有雷同。但其实也不尽然,我靺鞨人辫发,乃是自额前起,直编到脑后垂下。”

    接着,他又颇显自傲地说:“至于契丹者,他们虽同样辫发,但也髡发,总要剃光头顶毛发,再编起余者。恕敝使妄言,那种样子,实在是不甚美观,我国百姓见之,只会觉得过于粗野。契丹国的贵人,也总不以为意,他们心里到底是大别于中原的。”

    大宣量如此直言不讳地踩一捧一,却让段然不知如何作答了,见其神情依旧严肃,段然也只好接着假装不知,说道:“个中竟有如此渊源,小王委实不知,还望贵使见谅。”

    这倒不是段然口不择言,而是其故意为之,就在鸿胪卿焦甫出发后不久,邺城便收到了留守契丹使节贾操的信函,对于契丹的进犯渤海一事,他在信中进行了详细的解释。

    两国以辽水为界,各占东西,关系本就不算融洽,契丹调兵于辽水之畔围猎,并不奇怪,反而是两国交往时常有之事。以贾操于彼处的见闻判断,这本是契丹照例的正常演武,国内并无要调集大军东进的风向,至于越过辽水主动侵略,更是闻所未闻。

    但眼下大宣量又言之凿凿,声称契丹的确已越界劫掠,渤海损失重大。

    而收到贾操信函的邺城中枢,在并未得到焦甫的确认下,便开始着手与渤海通商,这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了。

    那么到底是谁在扭曲事实呢?

    不过段然既然接手了开设登州口岸的任务,便也无须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当下只须交好大宣量即可。见他打开了话匣子,对契丹滔滔不绝地控诉起来,段然自是积极应和,尽说些好听话。

    “贵使勿忧,使节已在路上,若查实确有此事,夏国绝不忍见渤海受辱、子民离乱。辽水宽阔,不及长江,契丹地广,又岂能比于江南?夏国能一战灭荆,亦能以军威震服契丹。”

    大宣量当然也知道段然此时不过是空口白话,便也收起了作态,终于将话题引上正轨,开始商议起登州口岸的事情。

    讨论起实际事务,两人迸发出了惊人的效率,仅一个下午,便将各自的责任划分完毕,待暮色降临时,段然留饭未果,于是亲自送大宣量回到馆舍,一路桑相谈甚欢。

    最后,段然邀约大宣量来日赴宴,将与定一库方面一起,敲定个中细节。

    当段峙也参与进来,展开三方会谈时,终于遇到了一些难处。段峙于席间默默地算了一笔账,却发现,在定一库大部分力量都集中于西域的情况下,并无太多余力主导此事,因此不得不尚书皇帝,要求户部的支持。

    而当户部也加入到计划后,整个会谈的推进就变得缓慢了许多,显得旷日持久起来。

    为此计划牵头的段然却没有多少压力,作为登州都督,他要做的就是提供场地、人手,遣水师维护商道,以及按时收税。在会谈中,他最常做的一件事,便是以登州的客观条件为由,否决其他三方提出的一个个要求。

    作为日后对口岸进行实际管理和操作的人,他要做的,就是尽量让会谈结果更符合登州的情况,并在敲定文书后,具上姓名印鉴,然后回到登州,不折不扣地执行。

    直到代王世子段圭的百日宴后,经四方妥协下的奏疏才终于呈到了尚书房中、皇帝段言的御案之上。而在此时,段然竟又得了个差事,仍旧是登州都督之职,却须持节出使渤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