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我也想当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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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送别

    离开范疆的军帐,在牙门的引领下,段然来到了水城计室,周辅盘桓此处已颇有些时日。

    “耀之。”见到段然,他放下手中名册,在茶盘上洗了枚新盏,斟好茶水,“案子办完了?”

    “办完了。”段然点了点头,便就坐于周辅面前,取过茶盏,“蓬莱县的人正在文登清丈土地,过些日子我准备再把文登县的人调到蓬莱,如法炮制一番。来,先说说水师的事。”

    周辅闻言,也点了点头,倒转手中名册,递到段然面前,“治军还是有些宽松,尤其是本地出身的兵士,多少身上都有些不法事,不过水师本身在这方面倒没太出格。即使纠察,恐怕也只能抓到兵士自身,追责不到水师整体。”

    段然轻嗯一声,这种情况还算在他意料之内,“如此倒也只算疥癣之疾,剜去腐肉便可,无须波及全军,待登州清查完毕,排个名单出来,并入裁军名额吧。”

    得到答复后,周辅再度点头称是,神情肃然,“不过有一件事恐怕病灶不浅,照名册来看,水师恐怕至少有三成的缺额。”

    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段然才开口说道:“清查空饷、裁撤行伍,二者不能混为一谈。裁军名单再等一等,空饷的事情要尽快,此事交给范疆去办。”

    “他不会偏私?”

    段然饮下盏中茶水,忽地一笑:“让他办也是安他的心,把意思表达清楚,他会尽心竭力的。你我来办,反而不美。”

    接着,段然又沉吟了片刻,说道:“这样,你在这最后再呆几天,看看范疆是如何处置的,要是没问题,就放心回登州。刘全还是有些粗疏,子昂一个人奔波在外,州里的人手倒显得有些不够了。”

    如此商定了水师事务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松弛了许多,喊过门外的军吏,叫了份吃食来,相对着用饭的功夫,段然便与周辅拉了些家常。

    想到这几日高卧府中美人为伴,段然先是哧地笑了一声,抬头看见眼前的周辅,心中却忽然生出一丝愧疚来。

    “算下来,自离开归州起,至今也有五年了吧?”

    周辅一边吃着饭,一边不假思索答道:“上个月刚满五年。”

    “当初在邺城时,我就曾劝你把夫人接过去,你却总是推诿,到了滁州,又说那地方与归州大同小异,如此让你夫人独守五年空闱,真是好狠的心。”

    面对段然的打趣,周辅也只是淡淡一笑,依旧吃着自己的饭。

    “要我看,不妨现在就修书归州,我派人把嫂子请过来。”段然继续说道。

    言及此处,周辅也有所意动,心中思索片刻后,才说:“从前是担心宦游天下,你我男子身强体壮尚且难以克服水土,我怕她吃不消,所以总不去接她。而今看来,登州一行结束后,咱们该是要常住邺城了,可以先派人将她接过去,不过登州倒是不必跟过来的。”

    “欸,你这就不对了。”闻言,段然故作愠色道:“登州景色与你家乡大有不同,海滨风光不可不观,趁着夫人现在还年轻,正有四处走动的体力,该接过来的。”

    “况且正是因为以后恐怕都只能游荡于邺城,才更应如此。加之你我在登州,大抵还得住上二三年,世上岂有八年别居的夫妻?”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拉扯了许久,段然最终还是成功说服了周辅,撤下杯盘,亲眼看他修了一封简短的书信,揣到了怀里,这才出了水城。

    此刻正是烈日炎炎之时。

    ……

    接下来的日子里,段然按部就班。依照此前的计划,韩广带着蓬莱县衙役在文登完成了土地的清丈后,文登县的衙役们也在隐隐的愤恨之中,跟着该县县尉,火速来到了蓬莱,开始秉公执法。

    接着,在黄县和牟平,段然依旧如法炮制,期间也有些大大小小的问题,但都在他亲自出面之下得以化解。

    半年之后的登州,虽不能说是完全澄澈,但到底干净了不少,段然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到了,并没有完全做绝。

    只是直到秋季开海,孟克达所言的防波堤加固工程,仍旧没能展开,不过段然也将这一任务正式纳入了次年的规划当中,在已有的成果之下,这一工程想必能够水到渠成。

    陈浩也将自己的妻子接了过来,当几家人聚在刺史府中,其乐融融地享受着第一批渔获之时,徐婧仪则公布了自己怀孕的消息。段然喜出望外,刘全乐不可支,周辅、陈浩均拱手道贺。

    又是一度春秋。

    成周十六年,正月刚过,海面泛着微波,几艘不大不小的海船浮动,逐渐停靠在蓬莱县码头。

    以渤海国大子、震国公、龙泉府尹大宣量为首的渤海国使团,自登州靠岸,正式访夏。在得知来人身份后,仓促之下,段然只得第一时间给予其能够做到的,最高规格的接待。

    由于大宣量的到来,段然不得不将登州政务暂时托付给周辅与孟克达等人,自己则整日里陪同使团观光。

    按道理,来到登州,蓬莱阁是不得不去的地方,攀楼远眺,着实能纵览海滨壮阔美景。但当段然亲自登上蓬莱阁后,却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段然发现,蓬莱阁虽与水城还有些距离,但登高望远,还是能够一眼观尽水城内外,军用码头上停泊的战船,也一览无余。

    过蓬莱阁而不入,的确也让使团里的不少人面生异色,大宣量倒也坦然,反而宽慰起段然来,说起话并无遮掩:“段登州不必挂怀,渤海与夏一衣带水,上百年来以君父侍之,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敝使知之。”

    段然也自是洒然一笑,“你我两国互为至交好友,今贵使来访,自当极尽宾礼,段某又怎能在此夸示武力

    渤海国一直自称为“海东盛国”,据说其国内制度处处效仿中原,而该国以储君为使访问大夏,这对两国应当都是一次规格极高的外交活动。

    但让段然感到奇怪的是,如此级别的使团,又怎会如今日这般不告而来,至少段然此前从未接到过有关此事的命令,鸿胪寺也没有派人前来对接。

    段然先是修书邺城汇报情况并请求指示,随即便领着大宣量等使节盘桓于登州的各处名胜以消磨时间。

    渤海国大氏,本是靺鞨诸部中的一支,当初夏国太宗彪炳文武之时,渤海国太王也于海东开基立业,自号“震国王”。

    渤海以武立国,曾经与大夏也数有交锋,被教训了几次后,乃俯首称臣,夏国更其国号为“渤海”,册封其国主为“渤海郡王”、“忽罕州都督”,封其国大子为“震国公”,使之传继,藩守海东。

    无论是姿态外表,抑或是礼仪口音,若非是服饰与中原略异,大宣量几乎就是一个翩翩然的夏国贵公子,全然看不出其竟是出自靺鞨野人。

    想到这段然不免哂笑,本来自己就没见过靺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