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我也想当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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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提审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魏王府内,段林悠然摆弄着茶具,只听“啪”的一声,段基将手中茶盏重重磕在案上。

    “他一个从六品上的兵部员外郎,竟然也敢妄议国法?”

    段林却不为所动,专心看着炉下的炭火,时不时探进火钳挑动火星,段基只自顾自地说:“门下省不敢拦这八王爷奏疏,本王可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何必呢?”放下火钳,揭开茶壶的盖子,壶中咕嘟咕嘟冒着鱼眼,段林再拿起火钳,挪动炉下阀门。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世上不缺凑热闹的人。现在朝堂之上,连子相和乔焕之斗法斗得厉害,可是任谁都知道,连子相对新律的设计,才更得父皇青睐。”

    “那些舍不得手上东西的老臣,聚集于乔焕之麾下,要我说,本就没什么意义。你看看那些新科进士、馆阁学士,还有六部一帮子五品六品的中流砥柱,早对他们的官服鱼袋垂涎欲滴了,多一个段钊,又算什么大事。”

    “现在这关子,只要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言,门下省都不会拦的。再说了,裴相不都没表态吗?”

    “裴世炎不是上疏了么?”段基问道。

    “父是父,子是子,这个道理,王兄还不懂吗?况且,裴世炎不也是主张立严法的?”

    段基面色阴晴不定,颇有些不甘心之态。

    “那就任由段钊那小子上蹿下跳?”

    “嗨!”段林一拍大腿,“人家兵部的员外郎自己上疏要整顿军营、缩减军费,多好的事啊,做尚书的王通不也是照单全收吗。”

    “你是说……”段基表情一滞,“段钊背后有人?是父皇?”

    “不知道。”段林洒然一笑。

    “咯咯咯”,红泥壶盖不住地跃动发出阵阵脆响,段林赶忙使火钳关上了阀门,抄起茶壶,滚烫的热水冒着蒸汽,顺着茶漏冲入公道杯。

    “来,喝茶。”洗了两遍后,段林将澄澈透亮的红色茶水倒入段基面前的盏中。

    朝堂上的舌战一连爆发了数月,至今为之,为新律提纲挈领的《名例律》却依旧没能成文,两边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驳斥对方的观点。

    ……

    “把这东西给大人送过去,要快!”

    登州大狱之中,陈浩手持一封卷宗,急忙吩咐了刘全后,紧接着却又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我亲自去,你留在这里,给我看住杨氏。”

    当段然看见那封卷宗时,震惊之余不禁冷笑起来。

    “好啊,我还没去找水师的麻烦呢!”

    卷宗之上,段然只看见最后一行的几个大字:“文登县杨何氏,谋杀亲夫,致人重伤,按律当斩!”

    “不管她是杨赵氏还是杨何氏,立即提审,这个人,我保定了!”

    说完,段然冲出府门,翻身上马,急往登州大狱驰去,周辅紧随其后。

    问事房里,刘全面色冷若冰霜,如铁塔一般,岿然不动。

    前后两份卷宗平铺在案上,仔细对比之后,段然冲眼前的农家妇女说道:“杨氏,你丈夫赵三平死了。”

    “啊!”

    跪在地上的杨氏,喉间撕裂,霎时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另外,你的父亲,已经把你卖给何开做了妾。”

    最后,段然看着瘫倒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杨氏,问道:“现在,告诉本官,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跟何开又有什么关系?”

    段然、刘全、周辅、陈浩,三人目光冰冷,许久以后,抽泣声逐渐放缓,杨氏开始断断续续地诉说案情经过。

    去年九月,正是秋播时节,文登县大户孙家,以祖坟在侧为由,找到农户赵家,也就是杨氏的夫家,欲图以三两银子的价格,收购赵家的三亩耕地。

    赵家自然不愿交易,但顾念孙家势大,因此在家中设席,宴请孙家一干人等,希望孙家网开一面。

    何开正是孙老员外的大女婿,于席间瞅见杨氏身影,色心大起。宴罢之后,何开借着酒意将赵三平打成重伤,随后便要玷污杨氏,杨氏在情急之下,咬伤了何开下体。

    “畜生!”

    刘全顿时怒不可遏,一圈捶在墙壁上。

    “伤了人之后呢?”

    杨氏抹了抹眼泪,抽噎着说:“孙家人看大夫去了,我,我就告了官。”

    “你自己来的?孙家人没告官?”段然连忙问道。

    “是自己来的,孙家人后面也来了。”杨氏答道。

    此时,段然和周辅都扭头看向对方。

    “案问欲举。”

    “卷宗上没有。”

    所谓案问欲举,也就是自首的意思。

    “子昂,刘全!你二人速速去一趟文登。”

    吩咐好以后,段然神情严肃,看着堂中颓然的杨氏,说道:“杨氏,按《夏律》,你只有三次翻案的机会,有什么想说的,没说的,都要交代清楚,本官若是按照现有的卷宗来判,你是要斩首的。”

    让段然奇怪的是,原先的谋刺官军也好,如今的谋杀亲夫也罢,一个绞刑,一个斩首,到底都是死罪,无论怎样,都得呈报邺城研判。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孙家要改换罪名呢?

    “谋杀亲夫,谋杀亲夫,十恶大罪!”

    “杨氏,我问你,何开究竟算不算你的丈夫!”

    杨氏顿时面色一怔,紧接着又是一阵嚎啕:“我丈夫已经死了,大人要杀便杀,何必侮辱小女子?”

    “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

    “不是!”

    段然于是提笔记录下来,随后,扬起手中卷宗说道:“根据文登县的汇报,去年八月,你前夫赵三平已经将你休了,九月,你父亲以二十两白银的价格将你卖给了何开。休书,契约具在。”

    “啊?”杨氏忽然恍惚起来,段然见此表态,当即厉声问道:“此事,你知不知道?”

    “小女子不知。”

    “好。”段然再次提笔记下,然后对周辅吩咐道:“若弼,你这几日就住在这,看好杨氏,不能让任何人接触到她。”

    收拾起几份卷宗,段然匆匆回到刺史府,立刻修书邺城,他迫切地想知道新律究竟议到了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