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我也想当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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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摊派

    说是要下重手,如今来看,却可能变成了雷声大雨点小,几个行贿的商贾,一名顶撞上官的典狱,罚了也就罚了。

    “耀之还在纠结那登州都督一职?”周辅靠近过来。

    段然苦笑一声,他当初修书求取登州都督,倒不是为了什么官阶品级,而是真的需要这一职位带来的权柄。若能得之,段然便可以独立于刺史部之外,从容招募人手,充任都督府属吏。

    但那实在是过于理想化了,周辅这一问敲醒了段然,前脚还在暗自嘲弄杨宝的无能,后脚却想到他自己不也和杨宝一样,手中没有任何可用之人吗?即便是得到了登州都督的职位,他又怎能保证,自己招募到的人手就不是那些人的同党?

    细细想来,段然发现自己竟不敢再深入一步,对他们身后那群乌压压的吏役兵民进行更严重的剥削侵犯。

    对张巧夺职,换成刘全担任典狱,已经是段然眼下能做到的全部了。

    若真的不自量力做过了火,段然很难想象登州四县数千吏役对自己群起而攻的场面,乃至他们什么都不做,只懒政以抗,也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这种事在曾经风雨飘摇中的荆国屡见不鲜,不过以夏国朝廷眼下的威严恐怕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但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段然也不得不谨慎。

    说到底,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在登州做出一番事业来的,因此不愿彻底撕破脸皮。

    盐政一事,段然倒是可以推卸责任,毕竟朝廷都已经签发了新的公函,水师衙门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他们还能上京找户部的麻烦不成?

    而关于盐田,段然势必要再次亲自一行了。

    比起滁州来,登州的盐田要壮观许多,成千上万亩盐田罗列海滨,其后是连成片的煮盐作坊,潮起潮落,每年产量不下十万担。

    四县八千盐户选出来十二个代表,而今齐聚一堂,段然和庄选,被众人围在中央。

    “新政的事情,列位想必都已明了,本官也就不赘述了,这位是户部的庄大人,是你们今年的金主。”

    伸手指向庄选,段然再度清了清嗓子,目光逡巡于这些盐户代表之间。

    “此前官府的人给你们定的是什么指标,又是如何摊派的,本官一概不管。”

    此言一出,便有许多人变了脸色,也在段然意料之内。

    伸手止住众人议论,段然接着说道:“我不管前些日子是谁给你们做的摊派,今天开始通通作废。本官现在给你们下定论,今年一年,官府要收上来至少十五万担盐,每担作价两千五百文,五税一,以白银抵之,可否?”

    这个数字是段然仔细算过的。

    受战争的影响,而今夏国的盐价颇高,几乎达到了八十文一斤的地步,新的盐政颁布后,朝廷预计要将盐价压到五十文。

    考虑到盐商的利润以及后续商业上的税收,段然的收购价格就不能超过三十文。

    而如今夏国百姓每户每年的开销,大抵在三十两白银。

    衡量到这两个基数,那么登州一年的盐产量,显然不能低于十五万担,否则不足以维持盐户们的生存。

    段然给出的数目,比起从前的乱摊派,已经是难得的仁政了。

    朝廷约定的铜银兑换比例,是一千文兑一两白银,同样是由于夏荆战争的影响,而今市面上却是铜贵而银贱,已经到了八百文换一两白银的地步。

    段然以铜钱购盐,以白银收税,普通盐户手头自然没有银子,他们只能掏出自己的铜钱与盐户中的豪家兑换,豪家们只一过手,便可白白获得巨额的财产。

    这是段然主动留给他们的空子,是朝廷命官对地主豪强的妥协贿赂,盐户之间的兼并和倾轧,他心知肚明,但现下,他实在是无力插手。

    看着眼前遍身罗绮的代表们,段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谁是黄县来的?”

    听见段然询问,便有两人走上近前,对视一眼后,开口道:“黄县愿领三万担。”

    果然是财帛动人心!这还没开始呢,就已经盯上了那些铜钱和银子。

    “黄县只有一千盐户,何能分摊三万担的重任?依本官看,两万担即可。”

    “蓬莱县有盐户三千,摊五万担。”

    “文登县有盐户两千,摊四万担。”

    “牟平县有盐户两千,摊四万担。”

    ……

    对登州盐户的摊派,还不宜插手过深,眼下也只能如此大概处置了。沧州的盐商会在下个月到来,商议盐引的拍卖事宜,那将是庄选的工作内容了。

    回到刺史府,陈浩已等候多时,见段然到来,他从怀中抽出一份状子,置于案上。段然拿起来,看见这第一行字,便知道此事有蹊跷。

    “文登县杨赵氏,谋刺官军,绞。”

    段然也不再看下去,直接问陈浩:“有何内情?”

    陈浩却破天荒地没有作答,脸上竟还有些羞意,只伸手示意段然继续看那状子。

    接着看下去,段然这才了然。杨赵氏是谁无关紧要,但他谋刺的人,乃是登州水师右果毅都尉、水城中的三把手,何开。

    而他所受的伤,却语焉不详,多方打听后,陈浩得到了一个闻者落泪的说法,是下体。

    既然如此,事情就很明白了,如段然曾看过的话本故事一般,就是一件贼配军欺压良家妇女的故事。

    按律杨赵氏的罪名须判死刑,但死刑是需要交到刑部复核的,她也因此把命留到了今天。这案子很好办,即便有登州一干胥吏掣肘,段然也能把此案做实。

    仔细想了一会儿,段然决定此刻还不能立即帮杨赵氏翻案,这个案子,也许可以成为他插手军务的踏脚石,完全可以等到刑部驳回以后,他再借题发挥。

    其实最好是放到新律颁布之时,段然估计新律将大大收紧对官员的限制,量刑也会更加严苛,在那个时候,段然甚至能够遵循新律的尺度对军营进行整治,以此案掀起狂风,办出个典型来。

    不过毕竟是活生生的人,绝不能坐视不管,段然虽有意利用杨赵氏,但也不会让她忍太久。

    “叫刘全照看好了。”他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