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勃一脸讪笑，“没，是个男导演。”

    三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不管男的女的，也不能这么没有品味啊，晚上快九点了试的是哪门子镜。

    “要我说你就别惦记这个了，演电影的哪个不是细皮嫩肉？”他叹了口气，“去吧，就这一次啊。”

    出酒吧打了一辆出租，坐在车上黄勃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考了三年，年纪还超龄，只能进表演系高职配音班。

    这么多年下来，也就进北电前拍了一部长片，还是电视电影。

    受限于样貌问题，他跟王保强一样，没有什么好机会。

    好在他还算能歌善舞，唱跳俱佳，生活方面比住地下室啃馒头的王保强好很多。

    半个小时后到了招待所，他长吸一口气吐出，敲响了导演的房门。

    门一开，看到对方穿着浴袍，黄勃心里一惊，又赶紧收敛心思。

    至于对方太过年轻的面庞，他倒是没什么想法。

    学生的毕设作品，总不能也像他一样三十好几，只要别像三哥说的那样......

    张举白刚洗了个澡，大老爷们见面也没多想，把黄勃请进来，一指床。

    “坐。”

    “呵呵，不用...不用，我身上脏，坐凳子就行。”黄勃一语双关。

    张举白看他这么拘谨，就递了根烟过去。

    黄勃双手接过，掏出火机先给张举白点上。

    “你别这么客气，咱们都是一届的同学。”他哪里知道黄勃是被三哥说的有点惶恐。“这是剧本，你先看看。”

    黄勃接过，入手一愣，“长片？”

    “对，你是男主角，也是唯一的角色。”

    黄勃没明白“唯一”是什么意思，翻开剧本，很诧异竟然是双语。

    读了第一幕，他更惴惴不安，不由夹紧双腿。

    直到半个小时后，他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咧了咧嘴表情有点狰狞。

    他翻到封皮，上面写着：

    编剧：张举白

    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张举白。

    “您写的？”

    “说了都是同学，别这么见外。”张举白又丢了根烟过去，“是我。”

    “我艹，这剧本可真是太牛逼了！”

    他接过烟，这回只给自己点燃，一股青烟飘起。

    “压抑窒息，巨大希望破灭后的彻底绝望！看剧本都让人喘不过气！”

    “怎么样？想演吗？”

    “那肯定想。”他犹豫了下，“但这个是外国参奖吧？我看是双语剧本。”

    张举白一挑眉，“怎么？国内不上映就不想演了？”

    “没，我这个...”黄勃扭捏了下，“我不认识英文，后期配音成吗？”

    张举白一愣，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要是美籍华裔嘴型却对不上，就有点太假了。

    好歹弄这么大阵仗，人情都搭进去这么多，要是还复刻个残次品出来，自己心里那关也过不去。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好嘛。

    “练练吧，台词不算太多，咱们先试试。”

    黄勃赶紧点头，“成，那什么时候开机？”

    张举白摸摸下巴，“已经开了，所以明天你就得演。”

    “？？？”这么仓促的吗？

    把达叔叫来让他去谈片酬，再把译制片配音演员挑一个给黄勃当老师。

    想到黄勃在《无人区》中的表演，张举白觉得这把稳了。

    初看的时候，愣是没认出那个土匪一般的人物是黄勃。

    有的人就是天赋异禀，而有的人就是没什么天赋。

    比如刘艺菲。

    哼，我以后就是你最大的黑粉头子。

    第二天，看到一脸憔悴的黄勃，张举白一乐。

    昨天达叔和黄勃谈片酬，愣是只想给人2000块打发了。

    还没那车沙子值钱。

    一路拉回来，算上卡车租金比黄勃还贵。

    他直接一摆手，都别墨迹了，我说一个数，五千。

    “好家伙，激动的一宿没睡？”

    没等黄勃回答，他身边的配音老师就来了句，“一言难尽。”

    等开拍张举白才明白什么意思。

    演的完全没问题。

    但一嘴山东口音的英语，倍儿地道，听的他直嘬牙花子。

    他立刻闭嘴。

    这不像土生土长的华裔，倒像是偷渡过去的。

    因为英语不好，导致台词逻辑重音完全不对劲儿，力气用错地方的感觉，后期配音都不好配。

    纯粹的死记硬背，愣是靠着演技在撑。

    抠了一上午的语音语调，根本就没拍成几个镜头，按照这个进度别说三天拍完，怕是要三个月。

    黄勃看着张举白的神情，自知没达到导演要求，情绪有点低落。

    “不好意思啊导演，让你失望了。”

    张举白摇摇头，“是我太想当然，你演的非常好，这是本子设定上的问题，而且我还比较急希望你理解。”

    黄勃听到这话满脸失望，但还是挤出笑容，“那我一会儿回宾馆把钱退您。”

    张举白也有点过意不去，“咱们虽然没签合同，但这是我违约，钱肯定不会收回来的。”

    黄勃满心沮丧，一个充满创意绝对的大男主电影主角，就因为自己外语不行，飞了。

    要说他心里对张举白没有一丝怨气那也不可能，这种给予又剥夺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但通过《活埋》剧本，他已经可以看出张举白是个有天赋的编剧。

    而一上午的拍摄，也能感受到对方拍摄时的导演技巧并不生涩。

    人又这么年轻，未来绝对不可限量，这次剧本不适合，下次呢？

    “导演，钱不钱无所谓，以后您要是有合适的角色，可千万想着点我。”

    张举白看着黄勃，心里有点歉疚，自己这几天的决策充满荒诞儿戏之感。

    穿越之后两种人生交织，虽未浑浑噩噩，却有漂浮之感，惶惶不定。

    做事没有规划，总想用最简单最节省时间的方法，结果适得其反。特别浮躁，似乎要患上狂躁症。

    现在把人忽悠过来，转眼又要把人踢出去，虽然以后肯定不会拍电影，但也不好意思干脆的拒绝。

    只能含糊的的回道：“有机会一定。”

    这话说出来觉得有点敷衍，便又道：“要不你先挂个副导演，留组里帮我调教下演员？”

    两人又推辞一番，总算把黄勃安排下来，至少没让人白来一趟。

    他点燃香烟深吸一口，重重吐出。

    雾霭弥漫间，彷如看到前世的自己，目光复又变得深邃。

    他抿了下嘴唇，转身坐回椅子上。

    掏出手机正想给老师打电话，就见蒋伟带着三个新生到了影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