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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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佰零捌 可以解开你的白绫吗

    事实证明,沈绥之没有撒谎。

    钟琳琅跟着他,果然找到了瑾泓所在的暗室。

    暗室里摆放着各种可怖的刑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扑面而来,夹杂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就着微弱的烛火定睛一看,只见地上匆匆跑过几只硕鼠。

    钟琳琅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还好沈绥之及时捂住她的嘴。

    两人的动静不算小,惊醒了瑾泓。

    他的手脚都被铁链束缚着,遍体鳞伤,身上的衣服破败得早已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上面大片大片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很久。

    他从昏迷中悠悠醒来,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沈绥之。

    眼前的少年一袭月白色长衫,白绫覆眼,但仍难掩盖其好姿色,看上去像是天宫里的神君。

    瑾泓阴沉沉注视着他。

    不知为何,看着沈绥之,他莫名其妙就想到了自己那个死去的弟弟。

    那个,曾经让自己无比厌弃的弟弟。

    却永远死在了那天晚上。

    沈绥之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松开了手,咳了一声。

    瑾泓这才反应过来,注意到了旁边站着的钟琳琅,他并不想见到她,于是将一双血眸微微阖上,额间的血莲缓缓浮现。

    钟琳琅并不生气。

    她知道瑾泓如此抵抗和她见面,是因为傅景策的自刎和她有关。

    没关系,那就让沈绥之替她开口吧。

    她抬手不动声色地碰了下沈绥之,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呆呆地愣在原地,看着一脸不愿意配合的瑾泓。

    血莲……他的额间有一朵完整的血莲?

    而自己只有半朵……

    血眸也是……

    沈绥之仿若觉得自己身处另一个世界,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

    魔族……他一个天赋异禀的上仙,怎么会和一个魔族有着如此相似的印记呢?

    而且在山洞里的种种反常,无一不指向一个事实——他和魔族有关。

    他越想越后怕,越想越入神,钟琳琅戳了他好几下他都没有反应。

    她以为他魔怔了,刚要出声唤他,就听见瑾泓慵懒的声音:“神女既亲自来了,何故在本尊面前做戏。”

    钟琳琅微微怔住,看向他。

    瑾泓比原来瘦了好几圈,下巴尖尖,面容憔悴,嘴角和脖子上都是血,饶是如此,他还是摆出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琳琅今日前来,是想救魔尊于水火之中。”钟琳琅毫不畏惧对上他的视线,正色道,“并非做戏。”

    然后瑾泓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仰着头笑出声来,身上的伤口不断被拉扯,他却像感受不到似的,只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救我?”

    钟琳琅没有笑。

    “没有人能救我。”瑾泓唇边的笑意慢慢逝去,“就像那个废物死的时候,没人能救得了他一样。”

    他是在说傅景策。

    听他的语气,好像从来都不可怜傅景策的死亡。他似乎从来都瞧不起这个半魔之躯的弟弟。

    也许是后半句话戳动了沈绥之,他回过神来,不自觉看向瑾泓的眼睛,胸腔中血气上涌,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现在的魔君……”钟琳琅并不打算在傅景策的事情上和他有过多纠缠,她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快从瑾泓身上找到线索。

    “我知道,”瑾泓虽然对着她说话,但眼神却看向沈绥之,“他是个冒牌货。”

    钟琳琅点点头,并不惊讶,“不错。我们要灭了这个作恶多端的冒牌货。”

    “……”瑾泓不屑睨她,“就凭你们?”

    不得不说,他不屑起来的样子,和傅景策以前摆着的那张臭脸简直像了个十成十。

    钟琳琅:“……”

    “本尊能猜到你们为什么来这里。”瑾泓嗤笑,“不过是想利用本尊罢了。”

    “对。”钟琳琅干脆破罐子破摔,“就是想利用你。”

    “那就救我出去。”瑾泓一双血眸认真瞧着她,“救我出去,我就给你们最想要的线索。我被九辞囚禁了这么久,知道的比你们多。”

    钟琳琅毫不犹豫,“好。”

    这间暗室设置得十分隐秘,平常除了九辞自己,几乎不会有人来,所以此刻动起手来,也是比较方便的。

    钟琳琅挽起袖子,准备先帮瑾泓将身上锁着的铁链给解开。

    然而没想到这铁链十分古怪,各种解锁的仙法都试了一遍,它自岿然不动。

    “……”瑾泓自然也尝到了这些仙法的滋味,他皱起眉头,“你们天宫的法术,都是这样没有伤害力的吗?”

    “怎么可能!”钟琳琅的好胜心上来了,誓要证明自己的实力,“等着看吧。”

    柔弱的办法不行,她干脆变出了一把剑,蓄力径直砍在铁链上。

    两股力量相撞,撞出了火花。

    铁链只被砍出了一点缺口。

    沈绥之不忍心,主动过来帮她砍。

    瑾泓看得有趣,继续嘲讽:“这一把资质平平的铁剑,可配不上高贵的神女啊。”

    钟琳琅此时正一心一意看着沈绥之砍铁链,听见他的话也没在意,“可惜我的朝瑶剑,被封印在南泽台了。”

    她承认得干脆利落,瑾泓竟不知道说什么。

    他知道,她封剑,也是因为傅景策。

    沈绥之直起身子,把剑丢了,沉思了一会。

    钟琳琅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小子天赋异禀得有些过分了,身怀各种奇怪的法术,时不时就会让人开一次眼。

    果不其然等他沉思了一会,沈绥之就想到了开锁的好办法。

    红色的光在眼前闪过,瑾泓身上锁着的铁链应声倒地。

    这下瑾泓傻眼了。

    瑾泓勉强站了起来,声音迅速冷下来:“谁教你这法术的?”

    “?”沈绥之心说这人变脸可真快,“没人教,我生来就会的。”

    瑾泓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伸手紧紧握住他的肩膀,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实话?”

    沈绥之皱起眉头,躲开他的手,“实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钟琳琅害怕他们在这里争执起来,赶忙过去将两人拉开,“别在这儿吵,先出去再说。”

    瑾泓死死盯着他,喘了口气。

    僵持了一会,沈绥之把他扶了起来。

    钟琳琅打头阵在前面探路,后面俩人一声不吭地跟着她。

    沈绥之一边黑着一张脸,一边扶着瑾泓。

    瑾泓看他一眼,薄唇微抿,狭长的眼眸黑沉沉看着他的侧脸,只觉得那块白绫非常碍眼,“你把白绫摘了。”

    沈绥之惊异看他一眼,没理。

    瑾泓也不生气,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没机会了。

    “你们若是有空,就去阁楼里看一看。”他突然开口,伸出瘦弱的手拍了拍前面钟琳琅的肩膀,“那里堆了不少傅景策的东西,也许有你需要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不定。

    为了防止出意外,到暗室门口的时候,三人隐了个身,藏了气息,尽量不被发现。

    然而九辞的戒备心实在太重,还特意在暗室门口设了层十分刁钻的结界。

    钟琳琅和沈绥之只好现出原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解开结界之后,才发现瑾泓不见了。

    到处都寻不到他的踪迹,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只好先回去,等天亮了再想办法。

    第二天的将晓之际,逃逸出来的瑾泓在不夜宫袭击九辞失败,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