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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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佰零陆 赤水剑易主?

    眼前一片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腐败阴冷的气息,死一般的寂静之下似乎还隐藏着细微的摩擦声,沈绥之不敢轻举妄动,僵直站在原地,皱了皱眉。

    他开了钟琳琅传给他的法阵,却不知道自己被送到哪儿了,这根本不像是囚禁瑾泓的暗室。

    倒像是个坟墓。

    他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再加上这里气氛诡异,沈绥之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捏了个诀,指尖升起一小簇仙火。

    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也让他看清了四周的环境。

    这不是什么暗室,更不是什么坟地。

    而是个阴森的山洞。

    缠绕在他身边的,是无数条带刺的藤蔓。

    见到了光亮,这些藤蔓立即像疯了一般地涌上来,呈铺天盖地之势,速度极快,不出几秒便要将人淹没。

    沈绥之反应过来,指尖的仙火骤然变大,灼烧起涌上来的藤蔓。

    可这些藤蔓生命力极强,即使被火烧没了又会以极快的速度生长起来,稍有停歇就会被它们给包围住。

    一直用火烧也不是个办法,沈绥之干脆破罐子破摔,咬破手指之后将血洒到藤蔓的枝条上。

    不出所料,被洒到血的藤蔓很听话地退缩了下去,但并未隐没到黑暗之中,而是虎视眈眈地在沈绥之身边徘徊。

    这里的藤蔓太多了,把他浑身的血给抽干了怕是也不够。

    沈绥之本不想行事太过张扬,但此番迫不得已,他只能用仙法给自己开了个保护的结界。

    没了藤蔓的阻碍,继续往前走去,他看见了一面石台。

    石台上倒是出乎意料地干净,走近时沈绥之才看见台子的正中央放了件衣服。

    衣服被平整地摆放着,玄色的袖口用金线绣着祥云纹饰,衣面上的图案栩栩如生,可却有大半被血染透。

    这样一件血衣,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沈绥之想凑近再看清楚一些,手刚抬起,猝不及防就被衣服周围的封印给震开。

    为什么要封印一件衣服呢?

    他心底生出几分古怪,但也只好隔着封印观察。

    还没看出个名堂来,面前的封印忽然发出刺眼的强光,强光很快变幻成几行符咒,慢慢融进衣服里。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衣服已经在他身上了。

    ???

    沈绥之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傻了眼,是他阴差阳错碰到了什么机关吗?还是这衣服长腿了,竟然能附到他身上去。

    有一说一,还挺合身。

    不过这样对衣服的主人不太尊重,而且沈绥之并不想穿着这件血衣,他尝试着能不能把衣服剥离下来,可没想到这衣服实在古怪,怎么样都脱不下来。

    他的轴劲上来了,死活要和这件衣服分个你我。

    正当他和衣服斗智斗勇的时候,石台中央忽然陷了下去,裂缝之间升起阵阵烈火,不断向上燃烧,像是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原本不安分的藤蔓居然十分配合地退回到了黑暗之中。

    不妙。

    沈绥之警觉起来,慢慢退后。

    陷下去的地方逐渐被涌上来的岩浆填没,在灼热的火光之中,沈绥之看见有一把剑,正缓缓地从岩浆池中升起。

    这把剑并算不得多新,剑身上布满了细痕和缺口,看来是经历了不少苦战。

    剑身被四条厚重的铁链禁锢着,尽管这样,沈绥之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它的不凡。

    他认得这把剑,这是赤水剑。

    一把名动九州的剑,却被封印在此。

    传说是魔君傅景策的佩剑,据说已经丢失了,看来传闻也不能全信。

    赤水剑生性嗜血暴躁,此番看到有外人进入此地,越发不安地骚动起来,铁链被它拽得声声作响,似乎下一秒就会挣脱束缚。

    这里的环境如此诡异,神女是断然不会害他的,难不成……是她那边出了什么事?

    还是要尽快逃出去。

    仿佛知道了他的心思,赤水剑迟迟不肯放过他,剑身寒光四起,仿若觉醒。

    沈绥之其实并不打算和它一般见识,但奈何赤水剑周围的戾气太重了,分分钟就能把他给刺伤。

    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耗了。神女尚且生死未卜。

    他叹了口气,背在身后的手慢慢凝聚起一团光。

    钟琳琅缓缓醒了过来。

    她头疼得要死,全然不记得自己晕了多久。

    脑中混沌一片,她支撑着站了起来,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自己被九辞给耍了,传送了一个假的阵法给沈绥之。

    这下完蛋了。

    沈绥之那个自命不凡的大木头,肯定要出事了。

    钟琳琅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她得去找他。

    要是他嘎了就完了,整个神族都要为失去这样一个天才而痛心。

    她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也用了那个假阵法,把自己传送走了。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被送到了一个漆黑的山洞。

    钟琳琅头还晕着,没站稳,一下子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心里咯噔一下,捏了个火诀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脚底下是几个骷髅头。

    她忙不迭避开,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开来。

    沈绥之!

    正要上前时,面前忽然涌上来了铺天盖地疯长的藤蔓,钟琳琅心中烦躁,低声骂了句。

    这些藤蔓十分难对付,等到成功将它们驱散开的时候,她早已精疲力尽了,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

    眼前逐渐清明开来,她低着头,抬眸的时候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熟悉身影。

    那个人背对着她,一身黑衣,身形挺拔修长,手上似乎还握着一把剑,此时他正低头,看着剑身,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

    一模一样。

    她连呼吸都停滞住了。

    从这一刻开始她再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了,生怕眼前的场景是梦,动一下就会消逝。

    这个背影是她朝思暮想、却又不敢想的背影。

    甚至连那个名字她都不敢说出来。

    沈绥之此时莫名觉得后背发凉,好像有什么人在看他。

    他慢慢回头,看见了头发凌乱、眼含热泪的钟琳琅。

    钟琳琅和他对视一眼,回过神来,皱起了眉头。

    原来是沈绥之。她就说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那个人。

    眼前的沈绥之已经恢复了原身,眼上依旧覆着白绫,唯一不同的是他居然穿上了傅景策的衣服,手上还拿着赤水剑。

    钟琳琅的眉头越锁越深。

    沈绥之咳了一声,瞄见她手腕上还很新的伤口,“手怎么了?”

    “没什么。”钟琳琅直视他,“这身衣服哪来的?”

    “这个吗?”沈绥之低头无奈道,“我也不知道,这地方实在诡异,我看这石台上莫名放了件衣服,刚走近的时候它就自己给我穿上了。还有这把剑……”

    “把剑放回去。”钟琳琅打断他,语气冰冷,“还有这身衣服。”

    沈绥之刚想解释一下自己脱不下来,钟琳琅就直接上手去扯这件带血的外衣。

    他愣住。

    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你怎么了?”

    “脱下来。”钟琳琅挣脱开来继续扯他衣服,声音平稳且坚定,“把剑还回去。”

    “到底怎么了?”

    其实沈绥之也很无辜。

    本来他是要逃出去救她的,本以为这赤水剑不会轻易放他走,可没想到就在他准备凝聚仙力抵挡戾气的时候,这把剑突然就安静下来了,震开铁链,乖乖地落到了他的手上。

    他也很懵圈。

    不过面对钟琳琅反常的表现,他能隐隐约约猜到这衣服的主人应该就是傅景策。只要一提及到傅景策,她就会失神,会落寞,会难过。

    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大概只有神女自己知道。

    少女说话时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她的手慢慢垂了下去,停下了动作。

    沈绥之不怕她闹,就怕她突然没反应。

    手上的赤水剑宛若一个烫手山芋。

    烫手山芋并不太想离开他,即使沈绥之松了手,它依然不知死活地跟在他身边。

    钟琳琅看得益发不解。

    这赤水剑是傅景策生前的佩剑,被封于此,十分认主,怎么今日和沈绥之那么亲昵了?

    他不对劲。

    九辞引诱他们用假的法阵到这里来,本意应该是想借赤水剑之手杀了他们,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被沈绥之拿捏了。

    不。好像有哪里不对。

    脑中一片混乱,但这个时候还是回去要紧,不宜在此处多留。

    钟琳琅看着沈绥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件血衣脱下来,点头道,“抓紧时间。”

    血衣被放回了石台之上,断掉的铁链就在这一瞬间复合,然后拖拽住了赤水剑,将其直直拖到台子之下的岩浆池。

    看来衣服是个机关啊。

    赤水剑不愿走,用戾气和玄铁链硬耗。

    沈绥之抿了抿唇,一道仙光打过去,直接将剑打落下去。

    陷下去的地方又重新升了上来,一切恢复平静。

    他松了口气。

    回过神,钟琳琅早已往前走了不少。

    他默默跟在她身后,有点儿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