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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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捌 问君

    过了两天,比试大会圆满落幕。

    钟琳琅收拾好行囊回了天宫,按照毛笔君的要求,她也把它带了回去。

    到了神女宫,花禾照例在钟琳琅的房间里赖着,她一边玩从青玄门捡回来的小石子,一边晃荡椅子。

    椅子腿好几次都给她晃得不沾地,钟琳琅连声提醒她小心点。

    花禾傻呵呵地笑着,不以为意,结果下一秒就摔了。

    钟琳琅赶紧跑过去扶她,没成想花禾自己站了起来,拍着裙子后面的灰,眼神直勾勾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桌上放着的靛蓝色布袋里,露出了一小截笔杆。

    正是那支奇怪毛笔,长生。

    钟琳琅心说不好,偷偷看一眼花禾,发现她的眼睛都瞪圆了。

    这个小花仙一定是看出什么了。

    她这边还在按兵不动,那边的花禾已经伸出手飞快地拿起了长生,放在手里转了好几下。

    长生大概是被她转得发晕,赶紧跳出了她的魔掌。

    花禾大喜,这下天宫真的有可以一直陪她玩的东西了,“嘿!还是有灵识附身的毛笔呢!”

    她转过头,高高兴兴问道:“琳琅姐姐,这毛笔有名字吗?”

    初春的夜晚格外寂静,窗户是虚掩着的,偶尔吹来一丝凉风。

    钟琳琅没睡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现在很清醒,要把发生的事情捋一下。

    一开始她为了任务,用往生镜穿越回三年前顺利遇到傅景策,然后两人便踏上了复活柳挽衣之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去了良栖村,半途被瑾泓带到魔宫,现在又被送回天宫,又遇上了戴着青玉面具的男子,还有奇怪的梦境,一切好像都离她的初心越来越远,似乎有人在冥冥之中完全掌控了她的行踪。

    她陷入了一个徘徊的怪圈。

    钟琳琅一边若有所思一边伸出手指在被子上画圈。

    窗子外吹过来一阵冷风,她穿着中衣,觉得有些冷,起身走过去想关上窗户。

    然而手才碰到窗棂,桌上熄灭的油灯忽然重新亮起,猩红的火焰在灯盏中不安地跳动着。

    钟琳琅睡意全无,立马警觉起来,转过身去,却听到了纸张细碎翻动的声音。

    只见空中冷不丁飞来一只毛笔和一张宣纸,宣纸平整铺在桌子上,毛笔笔尖蘸满了墨水,直直就要往纸上写什么。

    周围没人,好像是什么在操控着这支笔。

    钟琳琅屏住呼吸看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你是钟琳琅?”

    毛笔匆匆写下这几个字,虽然写得很快,但字迹笔锋凌厉,风骨嶙峋,如行云流水。

    钟琳琅点点头,心里还在奇怪。

    “你是谁?”她问。

    只见毛笔顿了顿想要继续写下去,然而刚一落笔,笔尖的墨就快速滴了下去,晕染出好大一片。

    它写不了自己的名字。

    毛笔摇摇晃晃,换了个写法:“我现在是一丝残留的灵识。”

    原来是灵识附身于毛笔。

    那是谁残留的灵识呢?

    “我跟着你来的。”毛笔继续写道。

    钟琳琅看清了之后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跟着她来的?是跟着她来青玄门的,还是跟着她穿越来这个世界的?如果是后者,未免也太令人毛骨悚然了。

    “跟着我来青玄门的?”钟琳琅对着那只毛笔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毛笔十分自信地写了个“不”。

    钟琳琅两眼一黑。

    “那是什么意思?”

    毛笔又顿了顿,飞快地在纸上落笔,笔画有点潦草,“我是跟着你穿越来的,修整了好久才苏醒。”

    这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这么大的信息量,钟琳琅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身而来,没想到今天竟多了个伙伴出来,更离谱的伙伴还是支毛笔。

    不过她还想不出来,是谁有这么大的执念,竟让一丝灵识跨越三年的时光,来到她身边。

    “你是阿晔派来的吗?”钟琳琅眼睛放了光。

    毛笔晃了晃似在摇头,赶紧在纸上写下要说的话:“不是,我都死了快三年了。”

    钟琳琅消化了一会,疑惑道,“那你跟着我来干嘛?这可是三年前的世界。”

    毛笔没有犹豫继续写道:“有人害我,我不甘心。”

    钟琳琅来了兴趣:“把你的遭遇写出来,我替你报仇。”

    毛笔顿了顿。

    “我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写不了这么多字。”

    钟琳琅一看就知道这毛笔精的很,还不相信她,不愿意暴露自己身份,并非写不了这么多字,毕竟看它之前还是挺能写的。

    她狐疑地打量着这支平平无奇的毛笔,拍了拍它的脑袋,“那你怎么会认识我?”

    毛笔君甩甩脑袋,把残留的墨水甩出来,写道:“我当然认识你,我还得靠你罩着我,你不说要替我报仇吗?”

    果然够精!说了跟没说似的!

    钟琳琅气道:“那你要我帮你,你要先告诉我你的经历才行,不然我上哪报仇去?”

    本来事就够多了,这下又多了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毛笔兄。

    毛笔立即很有眼色地装死。

    它立即垂直着掉落在了桌上,静悄悄的再不发出任何声响。

    钟琳琅把它拿起来,喊了好几声毛笔兄,让它别装死。

    她永远喊不醒一支装睡的毛笔。

    钟琳琅只好把毛笔兄放下来,盯着那张满是墨迹的宣纸发呆。

    她现在是真没精力想这件离谱的事了。

    第二天早上用早膳的时候,毛笔君醒了,蹦蹦跳跳到纸上,让钟琳琅给它喂点墨水。

    “……”钟琳琅自认倒霉,掬了几滴清水,一边啃着烧饼一边给毛笔君磨墨水喝。

    毛笔君喝饱了墨水,立刻精神起来,跳起来找干净的宣纸,钟琳琅只庆幸自己今天没穿白色的衣服,不然就遭了殃了。

    毛笔顺利找到了干净的宣纸,大笔一挥在上面写道:“你什么时候回天宫?”

    钟琳琅啃完烧饼喝了口热茶,作势想了一下:“很快,明后天吧。”

    毛笔继续写,“带我。”

    “当然带你了,我还得替你报仇呢。”钟琳琅打趣道。

    毛笔君可能是十分感动,加大了力度,写下力透纸背的两个字:“义气”。

    钟琳琅摸摸它的脑袋。

    “那我叫你什么?毛笔君?”

    毛笔微微抬起它的脑袋,好像在思考什么,然后落笔,“长生。”

    它说它叫长生,钟琳琅突然就想到宁晔住的长生殿,可惜毛笔君说它不是宁晔派来的。

    好说歹说现在知道了毛笔君的名字,日后慢慢相处它对她应该也会放松戒备,毕竟还要靠她办事。

    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

    柳挽衣走了有一天了,应该已经到魔宫了,不知道她的处境怎么样。

    钟琳琅搅粥的动作顿了顿,决定找个时间追踪一下琉璃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