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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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这,便是王法

    夜晚的清风格外清爽,花开不见叶落,林深不闻鹿鸣,唯有野草满地,凶狼成群……

    在城市里,法律依旧是有力的武器,至于城市外,民法典还不如多几排载弹弹夹来得实在。

    雨夜漆黑,只有星光与路灯将其照亮前方,行人匆匆忙忙,每个人碌碌无为。

    风雨很狂,昨夜的雨里大树被抓抓挠挠,被生生扯下了几片枝叶,飘飘洒洒,落土归根。风雨夺去了树的生机,带不走它的生命,行刑的英雄背叛晚灯和所有,为浪漫与正义写上悼词。

    实话实说,邢至现在有些后悔……但至少断头台的滋味痛快点,邢至也别无他法。

    他四周张望了一下,像是有什么发现——赌场的老板今天竟然没有开门营业,真是奇怪!按理来说,吸血虫不吸血是会死的,哦——他想起来了,那老板也是受害者名单其中之一嘛,真是活该!哈哈!

    酒精、抗抑郁药、抗焦虑药马上就要毁掉他的哥哥,算了,他们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避护所而已,毕竟那个大毒枭哥哥也不是啥好东西。

    再往前走,街道可能就没那么整洁了,不可理喻的宗教徒!这可都是他们的杰作!

    神明的到来无疑是对世界上大多的宗教致命打击,虔诚的教徒看见了真正的神,十几年的祈祷、跪拜全部浪费给一尊普通的神像。

    人民好像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那些宗教徒总是喜欢联合起来搞一些破坏,尽管这样,对于神明没有任何影响,但他们就是热衷于这种毫无意义的报复,他们可能疯了吧……要是别人,又或者是自己,谁不疯?

    无聊幼稚,癫狂暴戾……

    当然,还是有一部分的宗教徒没有随着大众发狂,嗯——一小部分。

    神、仙、菩、佛、尊、使、帝……不不不,这些东西可没闲工夫保佑他,安拉也做不到。所以呢——人们还是喜欢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能活到明天,麻木地过着这种虚假的秩序生活,无所谓,至少能有钱赚,不对么?

    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邢至还是更赞同另一句俗话:有仇不报非君子。他和其他普通人一样,在这荒唐的世界上活着就已经够累了,哪怕目前在外表看起来勉强算是井井有条的城市生活,该咋样就得咋样。

    这是现在老百姓的本质,他很喜欢,起码真实。

    想着想着,被路灯拥簇显得有些狭长的人行道行人越来越少了,那是英雄被处决的一天夜晚,宗教徒出来主持公道,与其说为英雄报仇,不如说这些人尽兴发泄着内心原始的暴力。

    迎面走来一个僧人打扮的男人,五官精致,倒不说有多大魅力,第一眼看过去就只有四个字“清心寡欲”。

    “真牛逼,那件事才出来没多久就敢穿成这样上街,搞不好会被人家打死。”邢至在心里小声嘀咕。

    僧人擦肩走过,到底来说邢至还是觉得这身狗皮比不上僧服。

    邢至继续打着直骨伞向前走着,雨的频率好像从未改变,有节奏的拍击在伞上。

    他伸出右手在右边口袋摸了摸,明显是在找什么东西,搜寻无果后又微微弯腰右手伸向左边口袋,掏了掏,想要东西找到了……

    从俄罗斯万宝路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再次把手伸向右边口袋,拿出一根打火机,羸弱的火苗在雨伞下颤抖,好像在担心自己被这雨水熄灭,急切的等待着烟丝的安慰。

    香烟的一端被点红,邢至夹住滤嘴的那一头,在雨伞下就像是被捧起的太阳,因燃烧而流淌出的烟草生成物气体被雨滴打在身上,然后融为一体,逐渐透明,消失在雨里。

    “这电力啥时候又这么垃圾了?提供的功率少的可怜。”邢至再次忍不住在心里抱怨道。

    “警察同志,您好……你好?”邢至的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转头望去是刚刚的那个僧人:“你好,有事?”

    僧人没有回答,同他一样,左手打着油纸伞,右手向着前方一处指去。

    “好,知道了,谢谢。”邢至露出一副假笑。

    僧人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同样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自己的路去了。

    邢至深深吸一口烟,朝着僧人的背影吐去,烟雾很快向上攀爬直至消失不见,回头的余光中,他瞥见僧人的腰间藏着一把手枪。

    邢至就像看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站着不动,转过身去,努力憋着笑容。柯尔特的零点四五,好和尚的物理超度……也对,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安然无恙。

    这家伙来莫斯科一趟也不容易,他只是想保命,邢至自知管不着。被他发现的杀器与僧服太过违和,但愿在这乱世里,佛祖会让他的死相不那么难看,如果真的有闲工夫,那也来保佑保佑自己吧……

    邢至抬眸望去,遥望着僧人手指的方向。

    雨水稀释了空气中的烟草味,释放出的尼古丁让他更加清醒,吸的每一口香烟仿佛都充斥着湿润的空气。

    一个满身肥肉的中年男人站在雨里,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衣裳,被淋湿的衣服很单薄,隐约看得出些肉色,与他人不同寻常的是——这位肥胖的男人手里提着一把军用砍刀。

    男人的面前,跪着两个女人,她们互相依偎,从相貌来看应该是对母女,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惧怕,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一男两女几乎占满了整个人行道,使得行人想要过去,不得不踩进马路上更深的水里,没卷起裤脚,那可就只能湿了。

    一阵晚风吹过,为这幅场景增添了几分凄凉,男人的怒骂与女人的哀求无一人理睬,所有人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的事,看来就连刚刚的僧人也不想牵扯上什么事,就是看中了邢至身上的这身警察制服。

    邢至距离男人越来越近了:“先生,先别冲动,您可以讲讲怎么回事吗?”

    今时不同往日,要是放在立虫入侵之前这个男人的肋骨肯定会被他一脚踢断,现在理智告诉他必须要先了解情况再做决断。

    男人一脸不耐烦的朝着邢至看去,不过看到眼前这个人穿的衣服后态度也不由得变得恭敬,与刚才的嚣张跋扈截然不同:“关你屁……哦,哦,你好,这两个人偷了我的东西。”

    “好——具体是什么呢?”邢至心疼的把香烟甩进水里,被熄灭的烟头漂浮在水洼中,伸手摸入外套掏出自己的证件,“警号:A003064(帝国警号新编码),我虽然是负责刑侦的,这点杂烦琐事还是关得着。”

    “足够吃半个月的红烧肉、腌肉罐头和……和……”男人有些支支吾吾。

    “有屁快放,快点说!”

    “和……我父亲遗留下来的两枚黄金子弹……”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你们呢?”邢至眉头紧锁,转头向母女询问。

    “真的很对不起,我们已经把东西还给他了,只是当时太激动,孩子的父亲也是被这种一模一样的黄金子弹打死的……别罚我们行吗?我们真的太饿了,下次真的不会这样了!”母亲把女儿拥入怀中诉苦。

    “是只有你偷吗?还是你和你的女儿都参与了?”邢至没有什么寒暄,直入正题。

    母亲眼光闪躲,怜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又把眼光投向男人,母亲与男人的目光刚好撞在一起,而男人的眼中却有一丝怜悯。

    见母亲不发话,邢至又注视着男人。

    “不,就只有这个女人。”男人眼神坚定,没有了刚才的凶恶。

    “好吧,根据目前帝国最新法律,这个……昨晚可是全市通报过的啊,那可就不好意思了,该怎么样就得怎么样。”邢至一边说一边抓起女儿的头发粗暴的脱开母亲的怀抱,硬生生拽下来几把头发,“动手吧,你的权利。”

    母亲彻底认命,颤抖地把自己的右手伸出,手掌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地面,雨水的冲刷洗去了一些污泥。

    “唰——”

    男人手中的砍刀快速向下回去,发出一阵破空的声音,紧接着空气里很快弥漫开一种血腥味——女人被砍掉了手掌。

    巨大的突然疼痛,让女人张大了嘴巴,一时间竟然发不出什么声音,眼睛瞪得很大,仿佛要从眼眶中脱落,紧接着发出尖叫,哪怕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对这撕心裂肺的疼痛猝不及防。

    邢至抓着女孩头发的手这才缓缓松开,举着伞的左手从始自终一直保持着单一的姿势,右手重新掏向烟盒:“美丽的女士,这,就是王法。”

    重新点燃一根烟,邢至嘴角咧起挂着笑容,这一次是他真实的笑,眼睛里掩盖不住的狠厉凝视着男人的眼睛:“您可太善良了,先生,我替这孩子好好感谢你。祝您好运,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