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年遗失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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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债血偿

    人的恐惧分许多种,最为惧怕的当然是看着杀自己的人已经到了眼前,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等着死亡的来临。

    胡县令已瞪大了眼睛,红色的血丝在眼白上跳动着,他的心仿佛已提到嗓子眼,一阵难以名状的恶心袭来,他禁不住吐出口胆汁。

    胆汁当然是苦的,更难受的是自己已无暇擦拭胸前的污垢。他双腿已软,踉跄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靠墙的椅子上。

    胡县令并不想死。

    他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本该轻而易举的事情,此刻却显得异常吃力。可他还是站了起来,并用手扶着桌子向前迈了一步。

    与此同时,屋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他看到了一双闪烁着幽光的眼睛,对方手中的钢刀闪烁着渗人的光芒。

    胡县令望着忻蒙狰狞的面孔,吓得眼睛一翻差点向后躺倒。还好定力过人,竟又一点点站直了身体。

    “你终究还是来了。”

    忻蒙想起惨死的王朗,看待胡县令的眼神更加冰冷,“看来你已经等不及了。”

    胡县令仰头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狂跳的心平复下来,再次望向忻蒙时,嘴角却有了丝笑意,“是殷老爷派你来得吧?”

    尽管胡县令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可这份淡定却令忻蒙佩服。明明已经惧怕到极点,在短时间内还能镇定下来,这是成年累月的磨炼,才会有的境界。

    “殷老爷我并不熟悉,可玉漱却是我在乎的人。”人之将死,便不用过多隐瞒,忻蒙道,“你肯定十分诧异,可我要告诉你的是,任何敢于欺负玉漱的人,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特别是似你这般高高在上的人,如果不死,我又怎能安心离去?”

    胡县令仍没有放弃,“你认为我会对殷府下毒手?我儿子在的时候我会,可是他已经死了,我便没有理由再跟殷府为难了。”

    忻蒙冷笑道,“杀子之痛,竟被你说的如此轻率,可见你的心很不诚实。我既然告诉了你真相,当然也不会让你活过今晚。”

    胡县令已近崩溃,“我儿子都被你杀了,难道还不够吗?你竟如此丧尽天良,来杀害我这个无依无靠的老人。”

    忻蒙又冷笑一声,“你认为我会因为你的话而感到羞愧?当你派人去杀王朗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有相同的下场。”

    胡县令开始歇斯底里,脸由惨白变得通红,“我已经活了这么大岁数,还能再活几年?你就不能发发善心,饶了我吗?我有钱,只要你开口,不管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他迈着颤抖的双腿向内间走去,来到一个靠墙的柜子前,用抖动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可怎样也不能将钥匙捅进铜锁的孔中。

    胡县令赫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来到自己身后,身体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发出凄凉的啜泣之声,眼泪跟着流了下来。

    刀是冰冷的,此刻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他仓惶地说着,“你不要急,我有钱,有很多钱,足够你做任何事情。你应该知道的,一旦有了钱,就可以做很多以前想做,却又无力去做的事情。你不能杀我,我的儿子还躺在家里,等着我去埋他,如果我死了,又有谁会去管他呢……”

    胡县令的话愈说愈急,手跟着抖动得也愈发厉害。突然身体向上猛地挺了一下,喉咙里响起长长地尖锐嘶鸣。他瞪大眼睛,想要用双手抓紧铜锁,可还没有用力,意识就变得模糊。他的身体重重趴在了柜子上,然后向下慢慢滑落,双腿也跟着弯曲下来,缓缓躺在了地上。

    忻蒙皱起眉头,将手放在县令脖颈探查脉搏。对方的脉搏轻若游丝,并迅速变为静止,他竟这般死了。

    忻蒙站起身,望着逐渐僵硬的尸体,心中的怒意渐渐消失殆尽。他转身便走,可到了门口又立即止住了脚步。

    胡公子的死,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是殷老爷所为。即便胡县令死了,下一任县令也自会新官上任三把火,重新审理此案。

    如何能让他们把矛头指向它处?

    忻蒙转过身眼神变得冰冷,再次来到了胡县令的近前,“人们常说死者为大,但若能在死后再做善事,岂非更增阴德?”

    他闭上眼睛,握紧了手中的钢刀……

    捕头在街上追了半天,始终不见忻蒙的影子,心中暗自着急,思忖着:这家伙到底跑到了哪里?县令在府上肯定等得已经不耐烦了,若是有人趁虚偷袭……

    他猛地止住了脚步,慢慢转过身,看着身后一众手下,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现在所有人都出来捉拿凶手,县令那里正如一座空城,只要有人前去偷袭,岂非十拿九稳之事?

    几十名衙役和捕快陡然看到捕头停下,立即跟着停在原地。还没有理清发生了何事,就见捕头向他们飞快跑来,用双手拨开挡路的众人,大叫着,“快,快回去,保护大人……”

    天空已然乌云密布,一道惊雷骤然炸裂了天地,狂风发出愤怒地咆哮,密集的雨点狠狠拍打在捕头的脸上。

    惊雷照亮了天地,也照亮了捕头满是横肉的脸,此刻他的脸已变得惨白,不大的眼睛闪烁着红光,雨水掺杂着汗水顺着脖颈流进衣襟之中。

    他视若无睹,恨不能立即赶到县令府邸,还好那座雄伟的大门已然在望,院里也没有任何异常,他紧绷的内心稍稍松了几分。

    倏地,一声惊恐的尖叫从院中传来,那是府中丫鬟的声音,而且来自县令所在的书房……

    书房内昏黄的烛火还在摇曳,本是雪白的墙壁,此刻已经血迹斑斑,几个猩红的大字随着雷电忽明忽暗。

    “杀我全家,血债血偿。”

    县令就躺在屋里的血泊之中,瞪着惊恐的眼睛,脸由于出血太多已变得苍白。

    突然,一道惊天动地的雷鸣响起,惊得捕头激灵灵打了个颤,双腿瞬间无力,狠狠坐在了地上。他仰起头望着黑暗的夜空大叫,“贼老天,我只想当好一个捕头,为什么要接二连三把我推到悬崖峭壁之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是我本就不该做这个捕头?你睁开眼看看,明明白白给我一个答案……”

    这声呐喊激怒了苍天,一道惊雷在天空炸响,夜空被撕裂如蛛网向着四周碎裂开来。紧随其后的雷鸣更是惊天动地,仿佛在头顶炸响,直震得捕头用双手抱住了脑袋,发出一声声不甘地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