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策的主要观点是：避免之前镇压驱赶灾民的策略；提出增设府县，流民可以将户籍落下，成为国家的编户齐民，既充实了当地人口，又保了平安。

    那就是说，江巧巧也许可以不花钱，就落一个户口，说不定还能分点地。

    她本来准备过两天看看形势再去，但现在想想，手中没有多少钱财，到落户了还要买地买房，用钱的地方多着。在这儿多住一天，开销就去掉很多，况且又遇上这么个麻烦事儿，还是早走吧。

    胡乱想着，就打开了盒子，但见上下两层，总共铺陈了十八颗药丸，如：白虎丸、沉香乌药丸、败毒丸。每个药丸旁都用纸注明了各种用法，以及治疗什么疾病。

    江巧巧点点头，倒是个好东西。关键时刻能救命。

    江巧巧把盒子又盖上，放进了包裹里，同时开始收拾其他东西。

    收拾完毕，又去叫陆进，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让他也开始收拾。

    她前天去续了一天的房租，陆进休养了这六天，照大夫的说法，已经没有大碍了。但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此时他们出发应该也无事。

    去陆进的房间跟他说了这件事，等说完，江巧巧瑟瑟发抖的回屋。

    这距离冬季越来越近了，天实在冷的厉害。

    从床上拿了床棉被，裹在自己身上，过了一会就有点昏昏欲睡。

    她又动了动，保持着警醒。

    耳朵时刻竖着。

    直听到隔壁的出门声，和不一会楼下传来的咕噜咕噜的马车轴声。

    江巧巧跳下床，翻开窗户，看到乌黑的夜里一辆马车驶远，直到车影都不见了。

    才开门，揣着行李，去喊陆进出发。

    二人下了楼，穿过院子里的抄手游廊，来到柜上。

    也许是刚有人结完账的缘故，那掌柜的没有昏昏欲睡，倒是很清醒的站在柜台后面。

    两手捅在袖子里，两眼张望着那不远处汩汩冒白烟的水壶，等着烧好了提过来，好倒杯茶暖暖身子。

    正想着，西边传来脚步声，和一道脆脆的声音：“掌柜的，谁是账房上的？”

    掌柜的清醒过来，定睛一瞧，走出来的可不是那个小乞丐吗？

    那天脏兮兮的，现在瞅着倒是利落。雪一样白的肌肤，红豆蔻一样的痣，束着一头乌黑的头发，像乌鸦翅膀一样闪动。

    后边还跟着个少年，生得也是好。赶明儿可不会缺小姑娘。而两人手上都拿着行李。

    掌柜的诧异地问道：“这今天晚上是怎么了，怎么都半夜三更忽拉巴儿地要结账？小娘子你有啥事儿这会要走，大半夜的，外面都是流民，可不安全。”

    江巧巧早已打好腹稿，根据这几天的见闻道：“听说明天宝丰县要开城门放灾民进去，我们怕去晚了排不上队，那可不划算，所以才着急走。”

    这倒是。掌柜的也知道这消息，只是他对这政令却不以为然。

    那成千上万的灾民饿了这么些天了，一个个如狼似虎，一旦开了城门，这还不要把城中给洗劫一空啊！

    叫他看，放灾民入城必生大乱。

    掌柜的也有点好心，道：“这老话有说啊，灾民入城，哀鸿遍野，照我看来，明天开城门，不但不是好事，还是祸端。我看小姑娘你也是有点闲钱的人，何不安生住着，去淌那浑水？”

    江巧巧摇摇头：“掌柜的不必为我担心，我去看看形势，如果不妙我们就折回或去别的地方。”

    掌柜的又打量了江巧巧一眼，见她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中透着决然，也带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不由摇了摇头：“行吧，由着你。要车吗？我后面马槽里养着一头大骡子，你带上它也好赶路，保准不到天明就到了。”

    江巧巧有点心动：“多少钱？”

    “你要诚心要的话我便宜给你，十五两银子。”

    江巧巧倒抽了口冷气，笑着摇了摇头。十五两银子，她可买不起。

    说着就结账要走。

    掌柜的以为她嫌贵，不悦道：“我这真是诚意价，你到牛市上看看，找不到比这更便宜的大走骡了，一天能走上百里路，就吃两回草。”

    江巧巧还是摇头。

    “你这小姑娘，真是不识货，当我讹你呢！看你在我这儿住了这么些日子了，是老客户，又看你年纪小小的不容易，才以这个价卖给你呢，别人跪着求我我都不卖给她！”

    江巧巧笑着道：“这次是真的买不起，钱都用光了，你就是再便宜一半，我还是买不起了。陆进，我们走，拜拜了，掌柜。”

    说着结了账，就出了门，进入了无边夜色。

    “什么拜拜，拜拜是什么意思？”见她都走远了，掌柜的默默嘀咕着。

    这时候响起来滋滋的刺耳声，掌柜的猛地跳起来，水还在烧着呢，再烧就烧干了。

    夜色下的码头小城并不安静。有夜里出活的人，滑动船桨；岸边船舱来赌的人，个个吆五喝六好劲头，赢了笑输了哭；还有那灾民堆里孩子哇哇的哭声、妇女的小声啜泣声……

    但这些声音都渐渐移到了他们背后。

    江巧巧和陆进从旅馆门出来往左拐，一路向宝丰县城出发。

    陆进早早规划好了路线，江巧巧是个路痴，不擅此道，一路跟着陆进走。

    二人先走的是码头小城的石板路，随后拐进了官道。

    因码头与宝丰县城经常有贸易交往，所以路修的很平整好走，不会像走小路一样走着走着突然找不到路了。

    而在路上，他们才发现，官道也并不平静。

    一路上，竟有不少跟他们同行的人。只是这些人的精神状态、身上的破烂装备，比之二人可差的太多了。浑像是赶了七八、十天路的人。有的更是瘦的皮包骨头。

    官道两旁的树影枝枝叉叉，像是鬼魅扑过来的爪子。

    但是天并不差，一轮悬挂的月亮，给他们照着路，江巧巧很久没看过这样的月亮了。

    月亮里面像是有宫殿，像是有神仙，还像有桂花树。虽然她知道里边什么都没有。

    而她魂游太空，却没想到已经有人注意到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