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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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节 道观

    自从麻氏不信鬼神后,周老道就不好从牛家骗财骗物了,失去这个大金主,周老道又过上勉强维持温饱的日子。牛小丫答应帮周老道建道观后,周老道准备将道观建在牛家洼附近,他带着徒弟拿着一个罗盘,嘴里念念叨叨在牛家洼转了一圈终于选了一个好地方,就在牛家祖屋附近。他原先想建在牛家大院附近,因为道观建在那里太碍眼,牛小丫肯定不会同意才作罢。

    周老道明显不怀好意,因为整个牛家洼也就牛家会施舍些财物给他。周老道准备以后依靠牛家施舍结束流浪乞讨的生活,选好地点后,他就带着徒弟找牛小丫要钱、粮。

    “小丫,你家祖屋是难得的风水宝地,道观建在这里一定大吉大利,保佑你家永享太平,永享富贵。”周老道奉承道。

    “穷山恶水没看到好在哪里,就看到两个无赖要成为我邻居了。”牛小丫一眼看穿周老道的企图道。

    “呵呵。小丫,现在年景不好,日子难过呀!我和徒弟讨饭都要不到吃的。我想好了以后逢集的时候我们出去化缘讨些财物,平常你再接济一些,日子就能过下去了。”周老道说出心中打算。

    “你为什么老是想着靠别人施舍过日子,你以前不是能说会道吗,我娘都被你骗过。不要告诉我,已经习惯乞讨的生活。”牛小丫道。

    “能骗人!我还求你施舍,这一带就没多少富人,我就是去当劫匪也抢不到多少钱。”周老道有些恼怒道。

    “那你就不能换个地方骗人。”牛小丫道。

    “说的轻巧,你卖鱼还知道不能抢别的鱼贩地盘,却叫我去抢别的道士地盘,我要是能抢的过就不会流落至此了。”周老道愤愤不平道。

    “原来如此,你混的太惨了,都走投无路了。这样,我帮你抢地盘。”牛小丫恍然大悟道。

    “小丫,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周老道身子一晃就要给牛小丫磕头。

    “我肯定不是。”牛小丫再次拒绝无赖硬要和她套近乎。

    牛小丫打消了周老道吃大户的企图后,亲自带他考察周边地理环境,终于在涂县西南方向选中一处叫落霞山的山脉。山势不高绵延数里脉,林木茂盛,山中常年流淌着数条泉水,可以用山清水秀来形容,这个地方人迹罕至,关键没有道士入住。

    牛小丫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她趁着灾年人工不值钱,招来大批工匠修建一座大道观。道观名字叫三清观,三清观名字是牛小丫起的,道观依山而建,其中主殿一座,偏殿两座,道观历时三年才完建设成。道观前两年建设用的牛小丫给的粮食,灾年过去,牛小丫给了现钱,可以说都是牛小丫的钱粮,周老道也去化缘但没要到多少财物。

    落霞山风景优美,牛小丫专门在道观附近给自己建了一处小院子,她将爷爷接进山里居住,山里空气好,对老人健康有帮助,牛小丫希望爷爷能多活两年。

    三清观建成,太玄真人举行了盛大的开观仪式,太玄真人就是周老道,他非要认牛小丫做师妹,说是带师父收徒。牛小丫开始不愿意,但后来周老道招了不少徒弟,这些人见到牛小丫就叫她师叔,牛小丫开始还纠正,后来就随他们去了,再后来她觉得当个假道姑也挺不错的,就给自己取个道号叫紫霞真人。

    牛小丫决定利用这次机会好好替三清观宣传一下,否则对不起她花费那么多金钱和心血。道观开馆时间选的也好,就在秋收结束的农闲季节。这个时侯大多数人都没事干,十里八乡的村民都聚集过来看热闹。

    牛小丫特地叫周老道去把涂县县令请来,还给方圆百里有钱人送了请帖,她怕人来的少,三清观名声传不开。涂县县令叫闵文中,他认为这是一个与民同乐的机会,接到邀请就来了。

    太玄真人名声还不显,人们还习惯叫他周老道。如今周老道一改往日邋遢模样,头发和胡子都精心打理过,一张长圆脸也洗干净了,显出实际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他穿着崭新的道袍,一副仙风道骨的气势,对周老道不了解的人还真能被他这副扮相唬住。

    一早,鞭炮响起,接着敲锣打鼓,周老道满面春风的站在大殿前面搭了一个土台子宣布庆祝仪式开始,土台子有半人高,三天前垒起来的。涂县县令和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坐在靠近大殿的位置,百姓分散在四周,一些人爬到大树上看热闹,很快树上爬满了人。这几年,周老道收了不少徒弟,这么重要的场合,他的二十多个徒弟在大师兄清虚子的带领下围着高台警戒维持秩序,清虚子就是原先跟在周老道身边的哑巴叫花子。

    首先登台的是涂县有名的戏班子,上台就是武打戏,一下就将周围百姓深深吸引住,戏班子在台上唱念做打引来纷纷叫好声。周老道陪在闵县令和乡绅身边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出身和三清观,希望他们能多关照。周老道明显感到他们只是闲的无聊来凑热闹,对他并不敬重。

    大殿前竖着一根华表,显示快到十点钟,他向闵县令请示告退,县令大人看戏看的正津津有味,不耐烦的挥手要他退去。周老道毫不介意走到土台旁冲大弟子使眼色,清虚子见了立刻朝戏班子打手势,示意他们结束表演,戏班子退下后,轮到周老道表演了。

    几名壮汉抬着一口硕大的铁锅上了高台,接着又抬了一缸清油过来,铁锅架好后,有人抱来木柴摆在铁锅底下。周老道一步跃上了高台,大声喊道:“县令大人,各位乡亲,你们好!今天是我三清观开观的大好日子,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庆典,老道谢谢大家了。”

    “下去,下去,我们要看戏。”有村野莽夫高叫道,很快不少人附和。

    “要看戏呀,行!老道也给大家演出一场下油锅。”周老道满腹开场白刚起个头就被打断,他压住心中不满对大弟子挥手道:“倒油。”

    清虚子见了点头,用一个大勺子从水缸里舀油,土台上只有周老道师徒,别人不让靠近,因为舀油是个技术活,水缸里看似都是清油,其实缸底下有一层硼砂。清虚子要不漏痕迹的将硼砂舀到铁锅里,他每一勺子都尽量贴着水缸底将硼砂盛起混在清油里倒进铁锅,动作缓慢而迅速,这些硼砂是不能让人看到的,没有十天半个月练习是达不到意想效果的。

    水缸底的硼砂差不多都舀进铁锅,铁锅已经装满八成,水缸里还有一小半清油,周老道接着一声断喝:“点火。”

    有人从将一根点燃的火把交给清虚子,他接过将火把塞进铁锅底下,木柴点燃后,周老道快速脱去道袍只留一件裤衩,只见他拿一把桃木剑口中念着咒语,大义凛然的跨进油锅,围在土台四周树上的百姓看到油锅里的油开始翻腾了。

    周老道学下油锅捞小鬼的把戏已经有二个月了,完整练习了不下二十遍,每一个动作和神情都通过牛小丫指导,可以说周老道表演的惟妙惟肖,他神情十分痛苦的在油锅里捞东西,周围的百姓有些胆小的都闭上眼睛不敢看。硼砂可以降低油沸腾点,周老道在油锅里直到感到油温真正发烫时才赶紧爬出油锅,他手里拿着事先放在裤裆里的一个傀儡木偶说终于捉到小鬼,以后他可保一方平安了,百姓们眼见为实,太玄真人真是神仙下凡。

    法式做完已接近中午,太玄真人邀请县令大人和附近乡绅进观内吃午饭,闵县令对周老道态度和蔼可亲多了,高兴的接受邀请。当官的和有钱人进道观吃喝去了,多数百姓还聚在附近没有走。道观附近有些小贩卖吃的,很多百姓节俭不愿花钱买,他们中午宁愿饿一顿。三清观就免费给百姓发放午饭,还提供热水,午饭是杂粮馒头,小孩每人一个馒头,大人两个馒头。道观厨子做了不下三千个馒头,一个中午全部发完,顿时让百姓们对三清观有了好感。馒头发完之后,戏班子接着演戏,一个老生站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大家不感兴趣趁机找地方休息。

    下午,周老道开始表演第二个节目捉鬼,他拿起桃木剑在人群里搜索一番,边走边念念有词,其实是在找人当托,终于找到目标。来道观看热闹的人太多,选的人被挤进人海一时没找到,周老道转了半圈才找到人托。

    “何方妖孽,竟然赶来送死,待我施法降助你。”周老道突然指着李三虎道。

    “你才是妖孽,你一家都是妖孽。大家都散了,不要被这个骗子骗了。”李三虎骂道,此话一出引来不少笑声。

    “给我拿下,不要放走这个妖孽。”周老道道,清虚子出手将三虎子拿下。三虎子才不过十四岁,他看起来很有力气,清虚子一时拿他没办法,但周老道将一张道符贴在他身上,三虎子顿时失去反抗能力,清虚子立刻将他拽上土台。

    “你们不要欺负我儿子,我和你们拼了。”牛大姐突然出现阻拦道。

    “这位大姐,你儿子被妖魔鬼怪附身,已经不是你原先的儿子了,你想想他最近有什么反常举动。”周老道提醒道。

    “哎呀,道长,你真是料事如神。我儿子最近是有些不正常,那天我带着他从娘家回来,路上有事耽搁了,回村天已经黑了,路过村口坟堆子时,他突然僵直身子不动了,接着昏了过去。我把他背回家,过了一天才醒过来就不对劲了,先是不认我这个娘,接着和他爹打架。这小子也不知怎么的,可有劲了,他爹硬是干不过他。”牛大姐一番话引来一片笑声。

    “还有呢。”周老道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继续问道。

    “还有就是晚上不睡觉,家里和村里老是丢鸡和鸭,我家养的鸡都不见了。”牛大姐道。

    “这是被恶鬼附身了,这只鬼白天休息,晚上出来祸害家禽。”周老道大声道。

    “道长,你发发慈悲,一定要救救我儿子。”牛大姐跪在周老道脚下祈求道。

    “降妖除魔是我的职责,施主请起,我一定除了这个恶鬼。”周老道大义凛然道。

    一个月前,牛小丫找大姐母子过来帮忙演戏,让大姐帮周老道装神弄鬼骗人,许诺给一百两银子好处。牛大姐立刻就答应了,有一百两银子家里可以给三虎和四虎说两门好媳妇。

    太玄真人转身登上土台,再次拿起桃木剑,挑上符咒点火烧了将符灰挑进一碗水里,他一口将这碗脏水含进口里朝李三虎喷去,三虎立刻朝他破口大骂。三虎子早就对周老道这个骗子心生不满,今天寻到机会是狠狠咒骂一回,牛大姐看到周老道脖子上的青筋都起来了,看来周老道气的不轻,但周老道硬是忍着,

    “妖孽,你不要猖狂,我刚才下油锅损耗不少修行。这位大姐你先把人带回去,这只恶鬼道行深厚,这让我无法将此鬼拿下,等过些日子我修为恢复就亲自上门捉鬼。”周老道显得无奈道。

    “太玄真人,你一定要救救我孩子。”牛大姐继续恳求道。

    “大家看到了吧,还太玄真人,我呸!不就是周老道,周大骗子吗?”李三虎骂道,人们听到这话顿时笑的乐不可支。

    “你个狗日的。”周老道终于还嘴,他实在忍不住了,家里八辈子祖宗都给三虎子骂个遍了。牛小丫找亲外甥过来帮忙,周老道也同意让李三虎参与配合,但他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会骂人,早知道就让不会说话的大徒弟扮演了。

    “妖孽,你不要以为我三清观没人能制服你,我现在请我师妹捉拿你。”周老道又冷静下来,他心里想道:“李三虎你给我等着,制不服你,我就不是神棍。”

    “师妹,你快来呀!这里有个恶鬼,师兄我一时对付不过来,你快来帮帮我。”周老道冲着大殿高叫。

    “何方妖孽,竟然连师兄都对付不了。”一记女子声音从殿堂里传来。牛小丫隆重登台,这三年她长高了一些,但还是比同龄孩子矮一个头,穿着一件很合体的红色道袍,牛小丫漫步登上土台只是看了李三虎一眼,三虎子立刻求饶。牛小丫让人把李三虎装进一个箱子,这个箱子顶部开个口,露出他的脑袋。人塞进去后,清虚子打开箱门将李三虎推进去。李三虎就留一个头在外面,接着牛小丫拿出三块铁板,她让人送给县令大人查看,然后又在周围百姓中传了一圈,最后将三块铁板份上、中、下三段分别朝箱子插去。

    “啊!”有人惊叫道,因为大家看到箱子里流出血了,这些血是事先装在猪里的苋菜汁水。铁板插进去将绑好的猪尿泡汁水挤破,红色汁水流出来,从远处看如同流血一样。

    “救命呀!”李三虎大声呼救。

    “快救救我儿子呀!你们这些骗子,还我儿子性命。”牛大姐将失去儿子的悲痛心里淋漓尽致的表演发挥出来,她被清虚子拦着,其实她一用劲就可以将瘦的跟猴似的男子推开。

    “快救人,来人把这些妖道都给我拿下。”王县令见出了人命再也坐不住了。

    “慢!人还活着,看我来驱鬼。这个恶鬼被我师妹重创,以我现在的法力可以拿下他。”周老道大声叫道,围观群众要是都冲过来,凭道观几十个人根本拦不住。百姓听到周老道这么说知道还有热闹看,就没有进一步动作。

    周老道制止人群混乱拿出一个大铃铛说是摄魂铃,他一手拿着大铃铛在木箱周围走动,一手拿着道符吐口涂抹就朝李三虎脸上贴去,李三虎极力躲闪怎么也避不开,太玄真人口中念着咒语,牛小丫就站在一边清楚听到周老道在骂三虎。三虎子总算领教到周老道的厉害,这个神棍也很会骂人呀。

    太玄真人符咒念完将三块铁板抽出,打开箱门李三虎完好如初的出现在大家面前,他快步逃离土台。周老道不但会骂人,吐出的口水也太臭,三虎子实在受不了。

    “娘,我怎么在这里。”李三虎走到牛大姐面前问道,这一声娘叫的特别响亮。

    “儿子,你终于回来了。”牛大姐说着脱下三虎子外衣查看,三虎子光着上身,大家看到他毫发无损。

    “仙人呀,谢谢你救了我儿子。”牛大姐再次跪下冲磕头道,满脸喜悦,表演总算圆满成功,一百两银子终于到手了。

    人群欢呼起来,除了闵县令都给太玄真人跪下来了。

    日头偏西,最后一场法式是大变活人,牛小丫当着众人面钻进一个大箱子里,清虚子带人将箱子搬到土台上。周老道继续在土台装神弄鬼一番才将她从大箱子里放出来。牛小丫表演大变活人,周老道就退到一边为她护法,她从周老道手中接过桃木剑装模作样耍弄一番,然后将桃木剑还给他。

    牛小丫站在土台举起双手,伸开五指向大家示意手中没有东西,大家看到她空空双手突然一番变出好多纸牌。纸牌上画了符咒,看起来就像道符,纸牌从源源不断从她手里飞出,一把撒完又是一把,大家立刻疯抢起来,不少人争抢纸牌还起了冲突。牛小丫见了立刻停下这个小魔术,让人群安静下来,接着继续表演魔术。

    牛小丫摘下自己的道冠给大家看,大家看到是一顶空帽子,帽子一翻,一只鸽子从里面飞出来,大家顿时惊讶不已。牛小丫做完这一切重新走回大箱子,进去之后,大箱子冒出一股浓烟,周老道将箱子打开里面却没人了。

    “人呢,”有村民惊呼道。

    “我师妹会土遁之术,她现在已经回山了。”周老道神秘道。

    “骗人的吧。”有人道。

    “你们看,她在那!”周老道用桃木剑指着远处山顶道。山顶搭建一座平台,为了醒目还用白布将平台包裹起来,那里有一袭红影出现在高台。王小福冲大家招手,她的身高和身材和牛小丫很相似,从远处看就是同一人,没人怀疑是假扮的牛小丫。

    “仙姑呀,牛仙姑。”二虎子高叫道,百姓们也跟着高叫,牛小丫躲在土台坑洞里捂着嘴笑的很开心。

    开观仪式圆满结束,县令大人和乡绅在道观住了一晚才回去,三清观在涂县一带是声名鹊起,成了涂县最有名的道观。这一天,周老道成功改名太玄真人。晚上,太玄真人躺在被窝里看牛小丫给他写的心理学总述,这本书被他翻得都起毛边了,但周老道还是看的津津有味,其实他都能背下来。

    牛小丫在牛家洼早就待够了,当道姑后,她就安心的在三清观生活,以出家人不问红尘事的理由将牛家洼致富的重任交给牛毛村长,顺便将牛家经营重任交给谢芳。牛毛村长经过家产失而复得,心态也发生变化,一心向善,勇接重担带着村民依靠牛家致富。谢芳当上牛家掌家人,她从外地买来布料运到叶庄卖给王熙凤,再从王熙凤手里收购染好的布料,一反一付赚个差价。王熙凤染布用的所有原料都从牛家买的,染布就赚个力气钱,想换个雇主都不行,谢芳将她压制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