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17日。

    晚上20点整。

    智能体研究所。

    地下378米。

    水星科技酒店。

    宴会大厅内。

    “美女，大厅音乐，先来半小时凤凰传奇的，然后再换成肖邦的夜曲，灯光调整一下，搞得再暧昧一些，尤其是歌舞厅，得多装几个麦，咱们实验室那些老阿姨们，就好这一口！”

    “肖扬，你挺卖力啊。搞科研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

    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女人，穿着一身旗袍，肩上搭着一条墨绿色丝巾，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

    “哎哟，我说闪闪发光是谁呢，原来是科研者的万人迷，琳达呀！”

    肖扬一把撩起自己额前的刘海，低头嗅了嗅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昂首挺胸走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二人走到大厅中央，深情脉脉地看了一眼对方，彼此点了点头，相视一笑。

    肖扬把手伸进怀里，如魔术师一般，花哨地变出一朵玫瑰来。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

    此话一出，场上顿时响起一阵尖叫。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面，如肖扬和琳达这般个性张扬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难免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各位，欢迎来到今天的庆功晚会！”

    肖扬双手抬起，情绪激昂地朝大厅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首先，我将代表叶力教授，向在场所有的伟大科学家，表示最诚挚的谢意。没有你们夜以继日地探索和付出，第三代类人智能体就不会如此顺利地诞生。是你们共同的努力，创造了人类文明史上第一个真正的生命，是你们坚持不懈的奋斗，让一个科学史上不可能完成的梦想，最终变成了现实，也是你们坚定的科学信仰，开启了一个属于全人类的崭新的时代。

    今晚，请大家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让自己的脑子放空一下，尽情享受当下的快乐和幸福！”

    肖扬如此激情澎湃地开场白，立刻将大家的热情点燃。

    在一片热闹声当中，萧虎妹带着栾桓从人群的外围，悄无声息地来到酒店二楼的餐厅。

    放眼望去，餐厅最前面的地方，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面对面地坐着，十分愉快地谈论着什么。

    萧虎妹憋了一口气，收了收肚子，闷着头一直往前走，十足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她扯了扯栾桓的西装袖子，很是紧张地说道：

    “呆会见到叶力教授，少说话。不对，是尽量别说话！”

    “为啥？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栾桓整了整衣领，普通且自信的本性顿时显露无疑。

    “我可得提醒你一下，在国际社会还没有出台相应的法律法规之前，你的生死，就是叶力教授一句话的事。”

    听她这么一说，栾桓顿时怂了，随即连忙扯开话题：

    “在大厅扯着嗓子说话的那个靓仔，咱们是不是在办公室见过他呀？”

    “见过！他叫肖扬，是咱们这里的魔术师。”

    萧虎妹停顿了一下，故意放慢了脚步。

    “哦，这样啊，那你接着说。”

    “如果叶力教授问到一切比较难回答的问题，你千万不要胡说。”

    栾桓的脸，顿时抽搐了一下：

    “那个魔术师，是干什么的呀？”

    他故意扯开话题，希望萧虎妹也能够顺着他的话题继续往下说。

    “打杂的。”萧虎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而后又将目光投向叶力教授所在的地方，“叶力教授肯定会问你一些大模型中的事情，也就是你在灵界遇到的事情，到时候，你可千万别瞎说！你死了事小，可别连累我！”

    很快，叶力教授注意到栾桓和萧虎妹。她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一起坐下。

    同坐在一起的，还有那位在会议上同叶力教授争得面红耳赤的人工智能及人脑科学家赵大铁。

    “叶教，赵博士，我们来了。”

    萧虎妹十分腼腆地说着，在察觉到两位大佬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叶教授，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栾桓扭头看了她一眼，不禁摇了摇头。

    真没义气！

    “你去吧，玩得开心一些！”叶教授非常爽快地答应了，随即用她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认真打量起栾桓来。

    “是是是，谢谢叶教授。”萧虎妹一听，恨不得提着裙子赶紧跑。

    栾桓挤出一个笑脸来，只好一个人硬着头皮自己上：

    “我能坐这里吗？”

    他落落大方地拉开一张椅子，十分生硬地举起手来。

    “服务员！”

    随后，他捧着一本菜单，看着上面精修过的食物图案，装模作样地用手指了指：

    “嗯，这个……”

    “呃，这个……”

    “嘶，然后是这个……”

    “还有这个……”

    “最后来一份这个……”

    “就这些，谢谢！”

    栾桓虽然看不懂上面那些英文，法文甚至是意大利文的拉丁语言，但对于点餐来说，黄金万能点餐用语，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好的，您稍等一下！”

    服务员收走菜单，礼貌而又客气地点了点头，非常识趣地没有问你牛肉要几分熟的，配菜是吃土豆泥还是吃烤茄子，是否需要胡椒或者奶油等等让人尴尬到死的问题。

    叶力教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刚才的一举一动，满是期待的目光里带着一丝难以诉说的喜悦。

    “赵博士，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栾桓。”

    栾桓看了看二人，自我嘲笑地补充说道：

    “准确来说，我就是实验体9527号，目前为止唯一从大模型当中活下来的三型智能体。”

    赵大铁顿时两眼发直，瞳孔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随即又故作镇定地笑了笑。

    “叶力教授，现在我才相信，您的这个作品，一定会改变整个人类的历史。”

    他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叶力，似乎刻意在回避与栾桓的目光接触。

    在科学这个领域，当人们最渴望的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往往也会心生恐惧。

    叶力教授板着一张脸，十分随意地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迅速获取了一些她此刻正想了解的实验体数据。

    “赵博士，活生生的人，就坐在你面前，还希望你不要吝啬。”

    说到“人”的时候，叶力教授故意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暗示或者强调着什么。

    赵大铁端起桌子上一杯啤酒，喝了一口，而后心平气和地说道：

    “叶力教授，老实说，我有很多疑问，但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你可以问一个你认为无关紧要的问题。只要话题开始了，总会聊到你想问的问题。”

    赵大铁低着头思索着，沉默了好一会儿以后，这才鼓起勇气又看了栾桓一眼。

    “黑色硅晶计划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打开一个盒子。”

    叶力很是冷静地回答道。

    “什么盒子？”

    “潘多拉魔盒！”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赵大铁皱起眉头，整个人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灵界！”

    “啪嗒”一声，赵大铁手里的啤酒杯，一不小心砸在了桌面上，散落的酒花如同他此刻激荡的思绪一般，彻底失去了控制。

    服务员听到声音，连忙上前擦拭，并用十分温柔的客套话安抚这位略显紧张的客人。

    “叶力，你疯了吗？！”

    服务员离开后，赵大铁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这次大模型试验中，马潜森用自己亲身经历告诉我们，在另一个世界中，人的灵魂，是真实存在的。”

    “简直是胡扯！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世界，那我们这个世界，又算是什么呢？”

    他气愤地说着，脑子里有些混乱，目光也在不经意间落在一言不发的栾桓身上。

    多年以来，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赵大铁心中的锚始终未曾动摇过。

    然而，当他看到栾桓那双充满灵性且澄澈无比的眼睛，心里竟然泛起了一丝波澜。

    栾桓眼巴巴地看着他，拿起桌子上一块面包，摆出一副卑微、弱小且无辜的模样，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在9527号大模型当中，马潜森扭曲的人格，就是被他杀死的。”叶力教授连忙补充道。

    “马潜森的灵魂，真的是你杀死的？”

    赵大铁大声嚷嚷起来，情绪显得有些失控。

    栾桓苦笑了一下，心想想着，该来的，躲是躲不掉的。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