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会心一笑，尴尬却又不失真诚。

    “干你们这一行，是不是赚得还挺多的？”

    “一般般吧，主要得看单多不多。”

    “我听人说，有个叫‘街头’的地方，专门会有人发布一些悬赏任务。只可惜，我进不去地方……”

    张伟越笑越猥琐，而后突然变得一脸严肃：

    “方便的话，能不能带我去看看，让我也涨涨见识！”

    “一百块！”

    栾桓非常不客气地伸出手去。

    “嘿嘿，这样啊……回头我去网络上找找视频，效果应该也差不多。”

    这地方，手机，电脑已经普及了吗？

    现在是几G时代啊？

    一系列的问题，立刻出现在栾桓脑子里面。

    “你还是说说，照片上这个小姑娘的事情吧。”

    当着对方的面，栾桓小心翼翼地将匕首缩进右边衣袖里面，同时又挑了挑眉毛，让他注意身后那一排座位上的人。

    张伟原本笑呵呵的脸上，突然多出一丝惊恐：

    “我看到那个小姑娘，像是魔怔了一般，一步一步往密林深处走去。马潜森和他几个手下，就在她后面悄悄跟着。”

    “就这些吗？还有没有其他的？”栾桓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尽量让后排的人也能听到。

    张伟哭丧着脸，收好自己的画板，结结巴巴地说道：

    “一路上，我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应该是铁链之类的，当时隔得有点远，看不太清。再然后，越往密林深处去，山里的雾气越大，我也不敢靠得太近。”

    栾桓微微点了点头，藏在衣袖里的匕首已然捂得严严实实。他有预感，身后那两人，应该会过来打听点什么，如此一来，万一真起了冲突，也不至于太过于被动。

    “你怀疑，是马潜森绑架了这个小女孩？”栾桓继续往下说。

    “我可没说啊！”

    张伟已经意识到不对劲，连忙站起身，收起画板就准备离开。

    “那小女孩，咱们得去救，你说是不是？”

    张伟表情夸张地凑到栾桓面前，压低了声音哀求道：

    “这位大哥，我只是个老实人！不想充当什么大英雄！街坊邻居都知道，陈婆不是一般人，她都不着急，我们着急干有什么用！”

    张伟拿起照片，直接拍在了桌子上面：

    “照片还给你！我的座位在另一边，就不打扰你了！”

    张伟刚站起身，后排座位就有一个男子也站了起来。

    背着画板往前走了两步，张伟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回过头来，和一名胡子拉碴，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插肩而过。

    他再次坐到了栾桓面前，蜷缩着身子，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随后，他又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解释道：

    “我想了一下，这样一走了之，良心上，我会有些过意不去。”

    栾桓拿起照片，看到照片后面写着“孙梅”两个大字。

    熏梅？

    还是孙梅？

    栾桓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你多大了？”

    栾桓突然开口问道，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21岁。”

    “你和我同年！少年人，我劝你善良！”

    “当好人有什么用？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好人，还不是穷到现在！而且还是单身！”

    “张伟，作为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大画家，你知不知道，万一咱们救出这个小女孩，这将意味着什么吗？”

    “你也不用这么夸我，我知道，自己的水平，距离大画家还有那么一段距离。”

    张伟咧着嘴笑了起来，一边享受着虚无缥缈的虚荣感，一边又在他人的夸奖当中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

    “这不重要！”

    “啊？你展开来说说？”

    “这意味着，我们即将会摆脱我们走不出的人生困境，实现自我价值！”

    流量！你懂不懂！

    栾桓在心里呐喊道。

    这年头，做好事不留名那一套早就过时了。

    从一群恶霸手里救出一名被拐骗的无辜儿童，这件事一旦传开，那便意味着整个水仙街的人都会知道这两名正义少年的存在。

    我那五百平的大豪宅，请个阿姨来，就算只是开个面馆，这也是一门赚钱的好生意啊！

    打个广告，换一身衣服，自己还可以兼职外卖跑腿。

    栾桓越想越觉得来劲！

    就在这时，身后两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脸色铁青不苟言笑地看着栾桓和张伟。其中一人，操着一口本地味道十足的方言，语气蛮横地说道：

    “你们俩，也是去莲花山的？”

    说话那人，呲牙咧嘴，一双硕大的拳头在胸前碰了碰，架势十足。

    “二弟，斯文点。”

    一旁，另一位男子伸手拦住了他，表情略微温地说道：

    “我叫刘权，这是我兄弟刘巧云。我们俩都是四门桥附近村里的猎人，听说莲花山发现了宝藏，就想着去淘点东西。”

    “刘权？刘巧云？”

    张伟用手指了指二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对对对，我是刘权，他是刘巧云！”

    一旁，那略显粗犷的男子，似乎看他不顺眼，连忙瞪了他一眼。

    “噗！”

    张伟一时间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的。

    没想到，这位大哥还挺秀气！

    “笑什么笑？！”

    那大汉说着就准确抄家伙。在他脚边，正放着一把柴刀和一把狩猎用的弯弓。

    想必，这灵轨车也没有安检这么一说。

    忽然，灵轨车颠簸了一下，弄得车上的旅客前俯后仰，很是狼狈。

    “四门桥到了！四门桥到了！”

    检票的姑娘扯着嗓子在车厢里面叫喊着，吵得周围正在酣睡的旅客立刻惊醒过来。

    刘权一把按住刘巧云的胳膊，转头又朝列车前进的方向看了看，随即吩咐道：

    “巧云，你去接一下七叔和九叔，去莲花山的事情，我来和他们说。”

    “大哥，你小心。城里的人，狡猾的很。”

    很快，灵轨车到站后，上下站的人来来往往，车厢内一阵嘈杂。相比较花心街那一站，四门桥的客流量明显就大上了许多。

    “这不对呀，花心街不应该人更多吗？”

    栾桓低声嘀咕起来，确实有些想不通。

    张伟热心肠地凑到他身边，小声地告诉他：

    “小哥，陈婆那里上车的，都是买的黑牛票，一般来说，那地方没几个人知道。”

    “黑牛票？”

    栾桓忍不住掏出自己那张皱巴的月票，递给他看了一眼。

    “嗯，就是这个。刚才，站在门口检票的那个女孩，她就是黑牛。听说，她和你一样，也是干那个的。”

    张伟说着，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

    “哦，是这样啊……”

    栾桓立刻陷入了沉思。

    此时，后排座位上那个叫刘权的人，麻利地收拾好随身携带的打猎工具和行李，十分礼貌地朝栾桓和张伟打了一声招呼。

    “二位，刚才实在不好意思，我那二弟，性格确实太直了一点。”

    看着栾桓和张伟都没什么反应，他连忙又赔了笑脸，十分诚恳地道歉：

    “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你们别担心，我们确实没有什么恶意。”

    栾桓睁大了眼睛，勉强地点了点头。

    他想起一句话来：

    这年头，妖魔鬼怪太多，有些人，仅凭长相就已经能够把人给吓哭了。

    “我叫栾桓，是个伐木工人。他叫张伟，是个画家。听你二弟的意思，你们也是去莲花山的？”

    栾桓侧过身子，下意识朝车厢另外一头看去。

    此时，上下车的乘客，正挤在车厢中间，显得前面有些拥堵。

    刘权立刻露出了笑容，而后十分谨慎地看了看四周：

    “不介意的话，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