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过了今天，明天一觉醒来，说不定就会忘掉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啦。既然如此，那又何必纠结呢？”

    “你这样一走了之，很掉价的！生活嘛，就是这样，并不是无时无刻都会开心的啦！”

    “那你说怎么办？真让我加入杀手组织？然后拿刀架在一个中年老男人的脖子上，逼他拿出自己存了十几二十年的私房钱呐？那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他算了！”

    “那你就杀了他呗。”

    “对哦，杀手就是要杀人的。可是，我怕我会下不去手……”

    “第一次，肯定会觉得痛，多试几次，习惯就好啦。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答应那老头的事，我不说，他不说，没人会知道的。再说了，他连人都算不上。和一只鬼讲什么信用和义气嘛。”

    “小时候，老师教过你的，勿以恶小而为之。有了第一次，你以后说话，你自己敢信吗？”

    “为了生存嘛，适当地临场发挥一下，大家都在演，何必那么认真呢？”

    “这里不是梦啊，你别傻了！”

    山林间，湿滑的小路上，栾桓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一个人自言自语，时而嘻嘻哈哈表情无奈，时而声色俱厉表情严肃。

    黎红，姜小苳，萧虎妹，包租婆，赵大铁，毛猴，罗均，曾老头，这每一个人的出现，似乎都在催促着栾桓朝着一条未知的路，继续往前走。

    有人说，人类最深远的恐惧，莫过于对未知的恐惧。

    走在半路上，坐在一块无字墓碑上，栾桓开始思考起人生来。

    有一天，倘若我们真的一无所有，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密林深处万里无云的天空，顺手便拔掉了坟头上齐腰的杂草。

    沉默过后，他把拔出腰间的匕首，表情冷漠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他微微张着嘴，眼角流出了两滴热泪，希望这一切能够尽早结束。

    再然后，匕首不沾鲜血地弹了回来。

    一个女子阴沉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陡然响起：

    “我还没动手杀你，你就想要自杀，你可真有意思！”

    栾桓立刻瞪大了眼，眼眶里带着一股因暴躁和愤怒而激起的血丝。

    “你就是魑魅？”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用意念在心里低声问道。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知道用这种办法逼我现身。”

    “在人格的世界里，宿主和灵，共生共存，无论是哪一方，精神的混乱和本体的损坏，都会给两者同时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栾桓十分冷静地回答道，自信满满的模样，同刚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论杀手的自我修养》？”魑魅再次发出疑问的声音。

    “没错！只可惜，相比较自杀而言，把自己逼疯这件事，简直太难了！”

    “没想到，你一个刚来的毛头小子，脑子还挺灵光。说吧，你唤我出来，有什么目的？”

    “我们得谈谈。”

    随后，栾桓的身体就没了反应，脑子里也听不到任何女人的声音。

    “喂，你说话呀！”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子，看上去就跟个真的神经病一样。

    坐在坟头，闭目休息了一会，脑子里这才又传来魑魅的声音。

    “你体内的灵力太弱，赶紧把剩余的两颗寄灵珠也吃了。几百年来，你是我见过最弱的宿主！”

    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呀……

    栾桓也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二话不说，两颗寄灵珠下肚，顿时元气满满。

    “现在，可以了吗？”

    “这种仅剩一丝灵力的破烂东西，你也真下得去嘴！”

    “魑魅小姐，只要你我好好合作，面包也好，水仙花也好，都会有的！”

    “面包是什么？”

    害，算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懂。

    “简单来说就是，你我联手。你帮我尽快提升实力，我就帮你去找灵力更强的寄灵珠，到时候，等我实力变强了，高阶寄灵珠，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当外卖员这三年，栾桓曾经被人忽悠去过一个美术兴趣爱好培训班。结业以后，别的不会，画得一手好饼。

    “我凭什么信你？鬼苑那个疯老头，刚刚才被你骗，同样的伎俩，你就想用在我身上？”

    栾桓当即反驳道：

    “我可没有骗他！”

    “那鬼幕结界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躲过我的感知，你们说的话，我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魑魅小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那苏常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我自然会去杀了他。可如果并非如此，万一杀错了好人，那可就不好了。”

    “好和坏，是你能评判的吗？”

    “我不能，但是有人能！”

    “哦？”

    “魑魅小姐，你先答应我。到时候，我就带你去见那个人，你说好不好？”

    此时，栾桓说起话来，语气温柔得简直就像哄小女孩似的。

    魑魅再次沉默了一会。

    “你想让我教你什么，说来听听？”

    不知为何，魑魅说话时，总觉得有一股难以抗拒的魅惑感。

    “昨天，我和人打架的时候，有个身穿铠甲，手拿宝刀的出现在我面前。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先教我这个？”

    “曹阿瞒？七星宝刀？”

    原来是曹操啊……

    “对，就学这个。”

    “这是唤灵术。就是用灵力召唤出某一特定类型的战士出来，然后控制灵体战士进行防御或者发动攻击，越是厉害的唤灵术，召唤出来的对象就越是厉害。你如果想要学会唤灵术，就必须先学会如何进入灵解状态。”

    “灵解状态？那又是什么东西？”

    栾桓认真思索了一下，疑惑地问道：

    “昨天，曹阿瞒被召唤出来的时候，我什么也没干啊！”

    “你误会了。曹阿瞒，并不是你召唤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是其他人召唤出来的？”

    “没错！具体是谁，你以后会知道的。”魑魅故意把话说到一半，随即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如果告诉你，万一露出马脚，你要是死了，我得再花好多年才能凝聚成寄灵珠。”

    “能够召唤曹阿瞒的人，算得上是高手吗？”

    “那要看和谁比。”

    “和包租婆比呢？”

    “不相上下。”

    “那……和你比呢？”

    “你话有点多了！”

    栾桓厚着脸皮笑了笑，打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收到。

    他心想，自己刚来灵界的第一天，就有高手暗中相助，如果不是遇到行走江湖的大侠了，那多半就是卷进某件事情里面去了。

    魑魅不愿意说出对方是谁，或许还真是怕自己遭遇不测。

    理顺了逻辑以后，栾桓很快又变回那个普通且又自信的年轻小伙。

    “既然这样，你就给我讲讲灵界的修炼体系，修炼方法，法宝啊，兵器啊，各大门派，或者地方势力之类的。咱们随便聊，聊到哪算哪。”

    迟疑了一下，魑魅突然问道：

    “你不是要逃走吗？”

    栾桓嘿嘿一笑，大摇大摆地继续往前走：

    “世界虽然这么大，可如果要面对的，是自己的内心，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无聊！”

    “别呀！这一路上，你再陪我唠一会。待会到仙衣库了，我给你挑一套最好看的衣服。等你哪天修成人形了，我就当成礼物送给你。”

    “再啰嗦，小心我吸干你！”

    “得得得……女侠饶命……”

    就这样，两人愉快地闲聊着，沿着昨日来时略显泥泞的小路，摸索着往前走。

    直到路的尽头，看见一棵歪脖子槐树，栾桓立刻笑出声来。

    “哎呀，终于到了！”

    然而，当他踏上青石板路时，沿着街道两边看了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转过头，弯下身子，翻开槐树上那锈迹斑斑地铁牌，整个人当场傻了眼。

    “不是吧？！”

    铁牌上，一个暗黑色的“4号”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