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安排四十二人的住处，是一件花费时间的工程，讲解规矩、满足要求、分配位置，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天色也黯淡下来。

    “各位大人好，我是这里的招待。大人们有什么需要，尽情吩咐我就好。”

    一名女子轻柔地说道，她的肤色偏暗，发色灰白，双耳上端冒尖，明显是一名暗夜精灵。

    埃里克被分到一间宽阔的客房，卡尔和艾玛跟他同住。

    艾玛问：“埃里克，去白城你是为了玛亚特权杖，来鸟笼城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寻找超凡的种子，也为了提升我的实力。”埃里克没有隐瞒的必要，“暗夜精灵与人类的矛盾越加严重，如今又有福音会插足，很有可能会引发一场大规模的冲突。”

    “会死很多人？”

    “对，我会吞噬死者的灵魂。”

    这正是卡尔不愿看到的。

    艾玛沉默一会儿，又问：“提升实力这部分我知道了，超凡的种子又是怎么一回事？以后还会有像伊格纳茨这样的人加入进来吗？”

    “我希望有。因为杀死神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同行者自然越多越好。”

    艾玛若有所思：“超凡。人真的能超越平凡，与高高在上的神祇一战吗？”

    埃里克无比肯定地说：“会的，就像上一纪元，米兰达、利悉和阿努比斯杀死旧神那样。”

    “上一纪元的事，听上去真遥远。”

    “遥远，但不是神话。”埃里克将信心传达给对方，“既然他们可以，没道理我们不行。”

    卡尔冷不丁地问道：“埃里克先生，那您现在培养的超凡种子，会成为下一纪元的神，对吗？”

    “应该是吧，只要我们成功的话。”

    “那下一纪元，他们也会被另一批人讨伐吗？”

    这是埃里克很少想到的问题，好一会儿，他说：“也许是这样。也许斩杀旧神、迎接新神的戏码永远也不会改变，但我们做的事仍然是有意义的。”

    “嗯，您能完成复仇。”

    “这算是我个人的‘意义’，对人类而言，可以多一段休养生息的时期，也算是一项意义。”

    埃里克的话并不是无懈可击，卡尔没有追问下去：“是我想得太远，眼下的问题都没解决，还谈什么下一纪元的事。”

    “没错，眼下的问题，怎么熬过在鸟笼城的这段时光。”艾玛伸了个懒腰，“我可不想被当作奴隶被送进这里的狗屁学校。”

    “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在城里走动。”埃里克说，“今天晚上，我和卡尔出去逛一圈。”

    艾玛愣了一下：“晚上？这里不是实行宵禁吗？晚上一个人也没有。”

    “算是勘探地形。”埃里克笑道，心中却预感，夜晚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聊。

    洗澡过后，尤利换上一身新衣裳，一下子精神了不少，他主动邀请埃里克一同进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

    帕奇仿佛影子一般，在尤利身后重复弯腰与讨好的动作，嘴唇翕动，却不说话。

    这就是尤利的打算，要想争夺队伍中的话语权，必须把埃里克拉拢过来，与亚当一行人相抗衡。

    埃里克嘴上也说一些场面话，和尤利一起入席。

    晚餐丰盛，虽然总体上不如白城，但有不少特色的香料和做法，味道应该不错。

    埃里克的面前装模作样地摆放了餐盘与刀叉，他每说一句话，都要耐心等待尤利将满嘴的食物吞咽下去、擦一嘴油，才能得到下一句话。

    “我有一个忠告。”尤利举起叉子，没有把肉塞入嘴中。

    “请讲。”

    “在学校里挑就好，千万别招惹其他的暗夜精灵。他们当中，总有一些野性尚未被驯服的家伙，看上去再有食欲，那也是个扎嘴的东西。”

    埃里克道：“多谢提醒，放心，我不会招惹。”

    “还有就是，让那个艾玛小心着点，就在这儿老老实实地住，到时间再跟我们一起走就好。”

    埃里克不得不打断对方的“教诲”：“嗯嗯，这里晚上怎么样？”

    “晚上，你想出去走走？”

    “是。”

    “鸟笼城也叫做不夜城，晚上自然有不少活动。”尤利嘴角微扬，“只不过大多数都集中在拍卖场、赌场那些地方，没有城里人的接引，我们这些外人可进不去。”

    “除了这些地方呢？”

    “实行宵禁之后，估计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了。你知道，宵禁只针对居民，无论是贵族、奴隶还是像我们这样的使者，都可以自由行动。”

    “奴隶也可以自由行动？”埃里克稍感惊讶。

    “当然，不过得是有主人的奴隶，而且得有相关凭证，巡逻的安全员会进行检查。至于那些无主奴隶，她们只配在拍卖场和学校里生活。”

    “原来是这样。”

    尤利叹道：“埃里克，我实话告诉你，其实早在两年前，我就和亚当·卢卡斯有过合作。硬要说，我们之间还算合作愉快。”

    “嗯。”

    尤利压低声音：“但这次很特殊。你也看到了，白天的时候他就突然说要和彼得见面。明明鸟笼城的各项事务都是我在负责，他这样发疯，有可能会害我们所有人丢掉性命。”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尤利瞪过来，“眼下正值敏感时期，再有什么危险的举动，随时可能会引发一场灾难。”

    看来，尤利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埃里克作出承诺：“真要是这样，我会努力阻止亚当，保全你的性命。”

    这就是尤利想听的话，他高兴地又咬下一口肉，差点忘记对方的情况，要与埃里克共饮一杯。

    回到房间，埃里克拍醒打盹的卡尔，将一小盘肉端到他的面前。

    “您怎么知道我正好饿了。”卡尔揉了揉眼睛，轻轻笑道。

    “吃完我们就出去，待在这里可什么都看不清楚。”

    卡尔嗯了一声，加快咀嚼的速度。

    街上一片寂静。

    白而明亮的月光柔和地铺在路上，为行人照亮道路。

    几只乌鸦在屋檐张望着，一会儿又叽叽喳喳地飞走。

    废弃的墙面上用发光的颜料写着标语：“微笑服务，为您的安全护航。”

    初来乍到，这座城市没给卡尔留下太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