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见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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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洞庭湖畔

    初九望着消失于山路上的一行人,心里难过道:“萍水相逢,不知再见是何年。”不知不觉回忆起河中抓鱼的时刻,不免更是失落。冲虚道长此时的心绪却是有些复杂,本是修行之人,俗事向来不易扰乱心绪,却因隐隐感觉此事将会引起腥风血雨,若是化解不了,那可是江湖劫难呀。轻轻一叹,冲虚道长开口道:“走吧,人都走远了,回去吧。”言罢,转身向山上走去。二小一老慢慢向大殿走去。

    上官云天一行人走水路沿江而下,已到达洞庭湖畔,离开冲虚道观已有十多日。众人乘坐的是一艘客船,三丈长,一丈半阔,加上上官云天一家五口,载了二十几口人,众人在月山码头下了船,都有些略显疲惫,虽然一路上都有上岸休息,但在船上时间比较多,摇摇晃晃终归是累人。月山码头比较热闹,洞庭湖在岳州属于核心地段,各种商贩游客均到此上岸登船,而岳阳楼就在码头十里之外,自然热闹非凡,加上风景秀丽,湖光山色更是让人心旷神怡,不过此时几人却无心观赏。

    雷青虎向船家打听道:“船家,就近的客栈有多远?”那船家热情的指了指东边道:“客官,您往东走半里路就到集市了。”雷青虎道:“谢谢啊。”转头从公孙逸澜手里接过包袱道:“夫人我来吧。”公孙逸澜微笑着递了过去。上官云天拉起上官明月的小手微笑着问道:“明月累着了吧。”上官明月摇摇头笑着道:“爹爹,明月不累,就是有些饿。”祈风扬一听,道:“要不风扬叔叔先带你到集市上买糖葫芦?”边说边打趣的瞧着上官明月。上官明月听了也是高兴,不过却是抬头瞧瞧上官云天又瞧瞧公孙逸澜,意思是还得二人同意。

    上官云天笑了笑,点头道:“去吧。”上官明月高兴的手舞足蹈,赶紧两步跑过去祈风扬身边又对公孙逸澜道:“娘,那我和风叔叔先去等你你们。”公孙逸澜笑着提醒道:“慢点,别摔着。”众人脸上都微笑着。祈风扬冲上官云天点点头,拉着上官明月先走了。

    此番来此,是应洞庭老者赵千秋之约,前来为其60大寿做寿,江湖中有点名头的都要来,可见其号召力不小。这赵千秋是岳阳帮上一任帮主,以前岳阳帮在洞庭湖一带只是小门小派,后来赵千秋接手以后,带领帮众兄弟不断占码头抢水运,小点的帮派自然被吞并,不过赵千秋很精明,他并不让小帮派加入岳阳帮,依然让他们管理各自的码头,整合水运生意合理分配给各码头,哪些货物在谁的码头上都是有明确规定,每张船如何缴纳泊岸金都有统一管理,洞庭湖畔水运生意本来就很大,之前码头多,难免是非便多,你争我抢,杀来杀去,各人不得安生,后来经过赵千秋一整顿,小帮派都服他管理,能与岳阳帮抗衡的几个帮派慢慢的也向其靠拢,经过统一管理以后,各帮派码头的生意比起从前居然更好,而且大家都互不影响,一团和气,谁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赵千秋名声在岳州一带越来越响亮,岳阳帮也越来越多的江湖散人跑来投靠,如今在岳州可谓是第一大帮。后来传位给了自己徒弟劈风刀丁湛,自己便在洞庭湖畔享起清福,好不快活。

    雷青虎道:“庄主,你说此番这赵老头做寿竟是为啥,武林各路都送去请帖,都跟武林大会没啥两样了。”雷青虎觉得赵千秋有点托大,虽然已称得上武林前辈,如此做寿,意在宣扬岳阳帮。上官云天微微摇头道:“我也暂时未想通透,各大帮派都来的话,难免会节外生枝,只怕到时不是做寿啊。”雷青虎也点点头道:“这老头有点托大了。”公孙逸澜插了一句道:“即便有摩擦,也不至于牵连咱们天和庄,倒是不打紧。”见两人也摸不透赵千秋意图,公孙逸澜便安慰道:“咱们一向交好各派,想来是好事。”上官云天轻轻的朝她点点头道:“逸澜不必担心。”公孙逸澜出生书香世家,未曾习武,多是读书作画,虽然嫁入武学世家,却一直保持着书香门第的气息,当然时间久了对江湖上的来往多少也是有些耳闻,更多的时候也是为上官云天出谋划策处理好多棘手问题,夫妇两一文一武可谓是天作之合。所以上官云天去哪都会带上公孙逸澜,两人在江湖中也是众人艳羡的一对。

    祈风扬领着上官明月已到了集市上,这里可不是一般热闹,叫卖吆喝的小贩挑着担子,拨浪鼓摇的忒响,街边小吃摊的老板一遍扯着嗓子招揽客人,一边动手往锅里下豆腐,布店、逃避、古玩字画、算命看相、杂耍表演,好不热闹。上官明月高兴的东张西望,瞧见旁边的摊子上小吃真诱人,赶紧跑过去,祈风扬跟了过去问道:“明月想吃什么?”上官明月乖巧的指了指绿豆糕道:“吃这个,风叔叔。”祈风扬给小贩付了钱,拉着上官明月继续走,边走边道:“你说这糖葫芦的小哥咋还不见呢。”眼睛不停的在人群中搜索,集市上车水马龙的,一时半会儿也没瞧见糖葫芦小贩。

    倒是上官明月边俏皮的道:“我闻见味道了,就在前面。”说罢信心满满的先带头走上前,祈风扬心里暗笑道:“这丫头鼻子真有那么灵?我可不信。”脚步也赶紧跟了上去。果不其然,才走出二十步路,就在一酒馆门口瞧见几个孩子正围着一小贩,那小贩手里拄着一竹竿,杆头用布和草做了个包头,包头上扎满小孔,糖葫芦用竹签串好起来就插在小孔里。上官明月走近道:“老板,我要两串糖葫芦。”“好嘞,姑娘一共四文钱。”小贩热情的递给上官明月两串糖葫芦,祈风扬瞧着吃的满脸开心的上官明月也高兴的问道:“好吃吧,明月。”上官明月边吃边点头嘴里嗯嗯的答道,还把手里另一串糖葫芦递给祈风扬,过了一会儿见祈风扬不吃,上官明月问道:“风叔叔,你怎么不吃呀?”祈风扬先是一愣道:“啊?哦,风叔叔不吃,明月你吃吧。”上官明月这会儿可没这么好打发了,一脸严肃道:“风叔叔不陪我吃,那明月也不吃了。”敢情是小姐脾气来了。不过祈风扬可不这样认为,他也是在天和庄里瞧着上官明月长大的,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姐是啥样脾气他可清楚得很。于是赶紧把冰糖葫芦往嘴里一塞咕哝道:“吃,怎么会不吃,这么好吃的糖葫芦。”两人开心的笑了。

    就在祈风扬目光从上官明月身上移开到人群中时,忽然眉头紧锁,表情也变得有点严肃,因为此时在他的视线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面色煞白,双唇毫无血色,瘦如竹竿,时不时就咳嗽,而且异常剧烈,本来就空洞的双眼在咳嗽的时候显的更是异常恐怖,双臂犹如皮包骨头一般耸拉着,此人便是六大恶人老二,柳臂神钗陆双成。正慢悠悠的朝祈风扬对面走来,似乎并没有瞧见祈风扬。

    祈风扬心道:“莫不是六大恶人也来了?得通知庄主。”正细思间,陆双成已从祈风扬身旁走过,两人之间最短距离的时候也只是间隔了两个人。祈风扬拉起上官明月边走便道:“我们去前面的客栈等你爹爹他们吧。”那为何见到陆双成却让祈风扬如此谨慎呢,这还得从当年上官云天以十多年前以天阳神掌击败六大恶人的老三醉意罗汉贾云奎,并使其受了重伤,多年之后才得以恢复,和六大恶人也因此结仇,此地突遇柳臂神钗陆双成,其他五人很有可能就在附近,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妙。

    可是上天总是喜欢作弄人,祈风扬拉着上官明月刚转进一家客栈,前脚才跨进去,整个人便僵住了。二人进的这家客栈是酒馆和客栈一起的,名为悦来客栈,楼下是酒馆,楼上是客房,而酒馆东南角上二楼楼梯旁的桌子坐着四个人,正是六大惹人中的,老大凌波一指黄延送,老三醉意罗汉贾云奎,老四天山剑客,老刘樵夫。而四人的目光也正和祈风扬撞上,五目对视,皆是一惊。首先按耐不住的便是贾云奎,只见他脸部肌肉一抽一抽的,左边腮帮咬的鼓起来,一拍桌子正要站起来,旁边的黄延送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贾云奎也是冷哼一声,并没有起身。

    既已撞上,是非曲直已不重要,何不干脆坦然自若,祈风扬一想,便拉着上官明月坐到门口右手边的桌上,和六大恶人相隔一桌,唤了声小二道:“小二。”不知从哪里就冒出个酒保热情的招呼道:“客官,要点甚么?”祈风扬想了想道:“不如再等一会儿吧,我们还有几个人一会儿就到。”这句话说的不是太大,不过相隔一桌的四大恶人可是听的清清楚楚,不过其他三个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贾云奎眼睛瞪得圆鼓鼓瞧瞧祈风扬,又转头瞧瞧黄延送,黄延送面无波澜,静静的吃着桌上的菜,不时投一个眼神给右手边的樵夫。

    祈风扬很自然的和上官明月说笑着,不过眼睛的余光却是随时盯着四大恶人,如若对方有任何动静,首要的是保护好上官明月,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还有上官明月在身旁脱身是不可能了,此时内心虽然有些慌乱,不过却不曾在脸上显露半分,祈风扬的功夫相比六大恶人自然有些差距,如若单打独斗的话,可以和樵夫有的一拼,不过此时的情况自然是敌不动我不动,只能希望上官云天等人赶紧找到自己。

    上官明月自然不知道自己身处险境,依然和祈风扬欢快的说个不停,俨然没有感到危险即将降临。只听“啪”一声,贾云奎立马站起来恨恨的道:“管他来多少人,还怕他们不成。”许是另外三人一只在劝贾云奎不要轻举妄动,不过换做是别人估计也是忍耐不了,十多年前那次受的伤可是折磨了贾云奎七年不到的时间,没有恢复之前经常咳嗽就吐血,连运功都会晕厥过去,只要会点粗浅功夫的都有可能将他解决掉,好在听说恶人老五沈姑娘念在情同手足之下,带他去求雪岭药神医治半年多才有所好转,保住了一命,以至于过了几年才完全康复。这雪岭药神也是江湖上无人不知的存在,江湖传言医术高明,尤以用药精辟,死人喝了他的药都能活过来,虽不知真假,却也是神乎其神,不过其人却是没几个人见过,只听说住在川中的西岭雪山之中,好多江湖中人受伤前去找寻却未曾谋面,也不知那沈姑娘如何寻得药神为贾云奎医治内伤。

    所以受过罪的贾云奎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曾经更是发誓自己若能侥幸活下来,与天和庄势不两立。此时有四大恶人在此,陆双成在街上,二川西娘子沈姑娘定然也在附近,六大恶人基本从不分开行动,只是沈姑娘有一个癖好就是从不在人面前吃东西,当然是不想别人见到其真面目。所以三兄弟劝贾云奎不要轻举妄动并不是怕上官云天等人,而是在岳阳帮的地头,而天和庄的人到此很有可能是应洞庭老者赵千秋之邀前来参加其六十大寿,如果闹得太大,自然过不去岳阳帮的面子,黄延送的意思是等赵千秋办完寿宴再寻时机动手,无奈贾云奎难以压抑心中怒火,先寻上祈风扬的道了。

    祈风扬一见贾云奎站起来,下意识的把上官明月拉到身后护着,也没作声,只是定定的瞧着贾云奎和其他三大恶人,脑中已转过几个对策,只要对方再有任何动作,便先带上官明月退到街上,街上人多,自己拖住四大恶人,让上官明月先走,所以在站起来的同时,右脚已轻轻把身后的长凳踢到一边,以留出退路。上官明月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不过也乖巧的躲到祈风扬身后,探头看了一眼贾云奎,见其凶神恶煞的,便把头缩回来,也有些害怕。

    祈风扬轻轻拍了拍上官明月的背,朝他微微一笑示意她不用害怕,上官明月点点头抿了抿小嘴依然躲在其身后,不过也回头望了一眼门外街上,心里也悄然作了些打算。贾云奎一脚踢开长凳刚刚迈出一步,却又停住了脚步,因为门口出现了三个人,上官云、公孙逸澜和雷青虎。二其他三大恶人也注意到贾云奎的动作,循眼瞧去,便也瞧见上官云天等人,樵夫和姚老四把目光投向黄延送,黄延送没作任何表示,依然是夹着桌上的菜送到嘴里。

    上官云天等人一进门看到祈风扬和躲在其背后的上官明月,也感到情况不妙,抬头便见到站着的贾云奎和其他三大恶人,不过上官云天只瞧了一眼便把目光收回上官明月身上,微笑问道:“明月还没叫吃的吗?”整个人没有一丝波动,仿佛跟六大恶人毫无关系。上官明月一听是上官云天的声音即刻高兴扑向上官云天,上官云天也是蹲下身一把把上官明月搂在怀里,溺爱的轻抚其背,上官明月悄悄的在其耳边说了一句:“爹爹,那人好害怕。”上官云天淡淡一笑,轻轻答道:“明月不怕,有爹爹在。”说罢放开上官明月站起身对着祈风扬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道:“叫吃的吧风扬。”祈风扬会心的点点头赶紧招呼小二过来。

    雷青虎看了四大恶人一眼,黄延送也看了他一眼,依然是不动声色的吃着菜,完全看不出黄延送在此时的内心活动,从祈风扬进门到上官云天进门,黄延送可谓是处变不惊,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也没有,可见此人并不是什么江湖草莽。雷青虎坐下后又吩咐酒保道:“小二,再拿一壶玉浆。”玉浆是一种比较出名的酒,深的江湖中人喜爱。酒保点头退下,祈风扬责备的看了一眼雷青虎庆道:“这天气不怕醉呀。”言外之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就不应该喝酒了。雷青虎哪会听不出祈风扬的意思,却并未在意,哈哈一笑道:“风扬兄弟,哥哥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呀。”上官云天对喝酒一事并未干涉,只是自顾自的和公孙逸澜母女二人说说笑笑。他自然知道雷青虎,毕竟跟了自己十几年,处事向来不会出甚么差错。祈风扬和雷青虎也是相处了十年有余,当然也是知道的,不过今时今日还有上官明月在,觉得谨慎些好,才稍微提醒雷青虎。其实大家都明白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