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渴的喉咙渴望着液体，饥饿的身躯渴望着食物，阵痛的脑袋渴望着休息。他已经三天没有任何进食了，本就空荡荡的胃萎缩着，抽搐着，左臂火辣辣的刺痛和顺着逐渐湿润的包扎带无时无刻让永贤保持着清醒。

    晕船所带来的后遗症依旧折磨着永贤，摇晃的船体让他无法习惯，身体上的苦痛和饥饿席卷而来，他的呼吸都轻了很多。

    他很清楚，自己再不吃一点东西根本撑不了多久。他倚靠着船舱，他用一点点的面包碎屑混合着木屑勉强吞下。他想到了卡普的船舱可能还有留给女人和孩子的食物和水口中便开始分泌口水。

    不行，不行，东林永贤……一切还有余地！你决不能成为那样的人！

    他的脑海又想到了向自己兄弟递出刀刃的人，他在挣扎着。他回头看向面色苍白的众人。我们本就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在之前我们还刀刃相向，互为敌对。连你们自己的兄弟都背叛了你们，我又……

    永贤的内心已经在动摇了，他绝非想成为了同类相残的人，但此刻这边已经是陌路了。他只想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他才能继续他的路。

    那年幼的背影，映在他的眼中。他的脑海里出现了雷杜因座在他肩上开心的样子，那孩子……

    永贤知道，如果他转投对方足以成为压垮这个小小团体的最后一个稻草，但他的决定也会害死那个孩子。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刀，那冰冷的刀刃，握手上凹凸的纹路让他的心逐渐坚定。

    对不起，我要活下去。

    刚下决心的永贤便听到卡普苏醒的消息，他压下了躁动的心。

    苏醒后的卡普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周边焦躁的气氛，他明明脸色还是十分的苍白，明明昨天还满头大汗发着高烧的男人，此刻却沉默着武装着自己，他提起剑盾面对着自己老师的残骸。

    片刻之后，走出船舱的他便向着对面甩出两把匕首，从阴影走出的他，环视一圈后独自一人面对对面二十好几号人。

    他的沉默，他的视线都格外的冷漠，此刻的他如同沙漠绿洲夜里的湖水，是迷途旅人的救命之地，但那凝结成薄薄一层冰面的湖水却不足以支撑任何踏足。

    永贤轻叹一口气，他的苏醒又能改变什么呢？

    此刻的出战又能改变什么呢？只是给对面的豺狼多一具无声的战利品而已。

    心头是这样思索的永贤看到卡普那双暗红的瞳孔时却收敛了所有的思考，红色？这双眼陌生又熟悉，他依稀记着卡普的眼睛是深棕色才对，怎么会是红色。熟悉的颜色，是……

    一种莫名的心颤包裹着他，这是极为少见的。他按住自己的左胸，心跳声顺着手掌传来，碰碰巨响。

    “嘭！”

    这是卡普踏裂船板所造成的声响，永贤眼神看向那断裂翘起的木板，那拉出残影的利刃刺痛了他的目光，他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这腿部发力所造成的破坏似乎有些让人乍舌。如果他有这样的力量，之前在巴西奥港就根本不会被安赫克拖住。

    那甩开盾牌手持双剑，如入无人之境的男人他已经一步步超越了人的极限。

    人体是极为坚韧且复杂的机体，绝非是人力可以肆意破开的。一劈两半是重武器的常见情况，武器的重量加上全力地挥砍才会达成的效果却等同那男人随意的挥砍。他的剑刃上已经布满了缺口，但肢解躯体时却没有丝毫的阻力，与其说是隔开不如说用蛮力生生劈开。

    这已经不再是技巧，纯粹的力量。

    片刻之后，他的身边便已经没有完整的躯体。

    血雾里的男人，剑刃低垂红色的液体随着满是缺口的剑刃聚集成珠。头颅僵硬地抬起，那暗红的瞳仁变得鲜亮，他露着森森白牙慢慢转过视线看向自己。

    永贤只感觉背脊一凉，他手中的刀条件反射般出鞘，脚下步伐向前。

    不对！不对！

    永贤持刀挡快步上前，他立刀侧身，用左臂挡住刀背。

    随后他便再次听到了那声踏破船板的闷响。

    “嘭！”

    如同正面被战车冲撞的力道从刀面传来，刚才还在十步开外的男人瞬间单手压着满是缺口的破碎长剑压在永贤的面前。

    刺目的火花绽放出绝境的焰色。

    永贤内扣的右腿都在这力道下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卡普·卡尔德隆！”

    他低吼着面前男人的名字，但是对面的的眼里丝毫没有焦距。赤红的双眸里只有自己的倒影，他每次呼吸所冲出的雾化气息冲击着永贤的面容。相交利刃上的力道逐渐加码，永贤能感受到，刀背在一分分的被压进自己的左臂。

    “咔！”

    在这窒息的对峙中，金属的脆响出现的那一刻，永贤的目光便扫向那伤痕累累的长剑。

    粗暴的使用让它剑身上早已满是裂纹，此刻的相持更加剧了破损。

    他明白一切的转机就在这时。

    永贤从枯槁喉咙中压出怒吼声，疲惫的身躯被压榨出最后一丝气力，力从腰腹而出传递臂膀向前一顶。

    那长剑应声而碎，狭长的刀从断成两节的长剑中穿过，永贤的脑海中没有什么留手的概念。长刀斜斩而出，切开肉体的触感从刀刃传来。

    中了！永贤心中一喜，但骤然的停顿让他抬起眼眸看向刀刃处。

    面前的男人左肩向前送出，仍由那亮银色的利刃划开了他的衣物、皮肉，最后停顿在血肉深处。他用肩胛骨挡住了向下的刀刃！永贤手中一抖，将伤口撕裂开向上抽刀。

    利刃之下是鲜红涌出，面前的男人不等永贤生力挥刀，便丢下手中半截长剑，右脚前踏内扣，右手立掌拍住刀刃，左手握拳横摆而出直取永贤持剑的手腕。

    他挥拳之快，永贤甚至思维还停顿在抽刀之时，持刀的右手便遭受重击。手背被摆拳猛击地扭曲的丢了刀，刀刃还未落地，面前男人便栖身而上。

    左拍的右手转腕冲拳直冲面门。

    “卡普·卡尔德隆！”

    娇喝声让面前的男人拳锋霎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