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顿的失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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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迷航(一)

    那看似丰饶的灰海被安科人称呼为“荒寂之海——埃吉的荒土”,这片海只有极少的部分是富饶的,其他大部分贫瘠的只有嶙峋的礁石和沙土。

    一览无遗的海洋上,最危险的除了风暴便是迷航。丢失位置、偏离航线在灰海上是致命的,熟练水手会依托天穹上唯一的天体“日轮”来辨别方位,日轮的位置和轨迹配合罗盘与海图以确认基础的方位。

    这样传统的方式依托着核心便是固定指向北方的精密铜盘与船团里密不外传的海图,这两样东西都归属船长保管。船只缺少这两样的辅助,等待船只的只剩下饥饿和干渴。

    对于独角号而言,面对的便是这样的情景。

    随身保管罗盘的格拉已经在海浪卷走,砸开船长室所寻找到海图也无法解决他们的困境。原计划是从安可群岛向东南方向前行,两天左右的路程便可以看见大陆。顺着日轮升起的方向三天的航行,周围仍是相同的灰色海面,如同这艘船从未动过。

    被勒维亚莫名放过的他们已经无法定位自己的位置,这或许就是勒维亚给予他们的惩罚,那巨兽用风暴与海浪将他们送到未知的海面,让这些亵渎他领土的凡人们自身自灭。

    见证勒维亚巨大红瞳的水手们开始传播这样的言论,他们在红瞳里见到了自己丑陋的灵魂,勒维亚已经将他们的灵魂标记,死亡后也将成为被熔铸在漆黑的鳞甲上。

    恐惧与焦躁的情绪在水手之中蔓延着,他们只能用船长室里找到的美酒麻痹自己的情绪,仓储的食物也大量的消耗着。

    所有人都知道这艘船如果不作出改变撑不了多久了,但改变是什么?顺着日轮升起的方向继续划船吗?没人知道,那便让酒精淹没这一切吧。

    肉食和酒水消耗殆尽,那些情绪早就在失控边缘的普安人水手们,终于在喝干最后一滴如同血液般的葡萄酒后选择进行属于普安的头领选举。

    他们失去了自己领头人之后自血脉里的蛮人思维逐渐占据了上风,他们用血腥原始的生死决斗定下了新的领头人,原先的水手长沃尔在夺取三名候选者的希望后成功上位。

    自冻土而来的普安人,生活便是竞争与掠夺,他们是天生的掠夺者。新的领头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早就对格拉的决定十分不满,碍于传统勉强接受了决斗的结果。

    如今一头扎进大海的格拉已经成了过去,那个持剑的男人也已经高烧昏迷,在船上生病等于死亡,这是普安人长久以来的经验。

    或者说,勒维亚的诅咒让他陷入生命的终点。

    在勒维亚的神力下,所谓的诺言已经形同虚设,剩下的只有那些个巴西奥港而来的那些迂腐守林人、女儿和小孩。

    在巴西奥港尼格里奇堡的冲击团被这些来普安人戏称为不会割肉的守林人。在安逸里的守林人平时就不被这些普安人放在眼里,更别说现在前程未卜的时刻。他们一度削减对方的食品用水配额,那些守林人也不知反抗,如同待宰羔羊一般……现在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看到陆地,能补充点肉食想来也是好的,更别说船上还有女人。

    他们的喉咙渴望着鲜红的美酒。

    想到此处的沃尔裂开了嘴,那尖锐的黄牙和胡渣结合处狰狞的面容。已经决定背弃誓言的他们,再为了生存背离提多的道路也没什么问题吧,毕竟还有勒维亚不是吗?

    他们的新神,风暴与雷电之主——勒维亚!

    他抬头看向船首像,那顶着独角的被称呼为勒维亚的翼翅鱼此刻显得格外的可笑,他要把他尽数砸掉,重新将神像铸就。那伟大的身躯已经印在他灵魂里,他将冲击团的衣服绑在腰间,露出黝黑健壮的上半身。

    伤痕与血液印染着他的起伏,他举起手中依旧染血的手斧。

    “我们不再需要遵循虚假的神明给予我们规矩!我们不用在压抑我们的天性!我们是勒维亚选召的人!我们掠夺!我们杀戮!我们享乐!将血液献给风暴与雷电之主!勒维亚!”

    一切的疯狂皆有源头,此刻的宣言不如说是他们这些水手最后的救赎。

    见证了风暴里的巨兽的他们试图将那恐惧尽数释放,绷紧的神经已如脱缰的野马,人性的光辉逐渐黯淡。已经迷航的他们想要活下去,依靠船舱里的物资是根本撑不到看到陆地的时刻。

    那血脉里血腥的味道让他们足以想到解决的办法,他们要降低食物和淡水的消耗,增加仓库里的存货。

    乱跑的东西就让他们呆在应该在的位置。

    一定是异族人在船上才引得勒维亚的愤怒,下决定的格拉已成为了勒维亚的祭品,再把异族人关入囚笼,把船舱里那个卧床高烧的累赘和那冰冷的尸体丢入大海,献给勒维亚。足够的祭品一定能让勒维亚满意。

    他们举行了神圣的祭礼后,剩下的就是他们所应得的享乐……

    在普安人水手开展头领决斗时,罗根便让兄弟们退守船舱。那些普安人看得神经已经有了点问题,他们的眼中布满血丝,气喘如牛,嘶吼着向自己的同伴挥舞着武器,毫不留手的样子让人心头发麻。

    结束决斗伤痕累累的普安人甚至不去收敛倒在地上哀嚎的同伴,而是一斧头割开失败同胞的喉咙。他们如同喋血的豺狼般分享着猎物,他们的眼中已经失去了人性。

    “他们疯了,拿起武器。”

    罗根如此吩咐自己兄弟,依托狭小的船舱地形退守船舱的他们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罗根作为他们的大哥自然是顶在最前头。

    罗根一直不愿和这些普安人起冲突,就算他们的行为逐渐的开始过分,但这样的过分退让出了问题。罗根看向兄弟们蜡黄的脸容,略显虚弱的样子。他后悔没有听从大卫的建议,从一开始就要试图争夺话语权,而不是仍由那疯狂的豺狼将他的异己一一撕碎。他想到那躺在船舱里,那被大卫称之为队长的男人。

    “我真的和他差了那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