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阴谋(二)
体内植入魔王能量芯片,进入魔星自动认证为魔星居民。
植入之前需要接受魔王能量洗礼。离开魔星三年,判定为不能洗礼,如果提供不了去往何地的证据,则限制区域行动。拒不执行者,离开,或者被恶魔军团送到第17星。不得自由出入。
“你跟我们走。”恶魔捉住一个宁胧天使。
“我已经说过,当年我随宁嵘王离开。”宁胧天使不受拘捕。
宁嵘王?士兵不屑道:
“这里只有一个王!”
“怎么了?”是大力恶魔。
恶魔兵立正低首:
“头儿,他拿不出离开的证据。是否送去17星?”
大力道:
“29号星是他的母星,让他回母星生活,限制区域行动,直到接受魔王洗礼。”
“是,头儿。”
“限制?这是我的故乡,你们不能这么做!”
大力抱着粗壮的手臂,肌肉块节凸起,声音没什么情绪:
“是你的故乡也是魔星29号。《天使条例》两年前作废。魔星实行《恶魔条例》。”
宁胧天使召出天使剑,剑指恶魔。滚你的《恶魔条例》,天使地盘只有天使规矩。魔王能量尚未覆盖星球,怎能说是魔星?
大力见这天使在梦游,不想多费口舌。
恶魔小兵警告道:“你收剑!一会儿恶魔军团来了,就不是限制区域行动的事情!”
可笑至极,他是天使,怎么能对恶魔收剑?现下恶魔人多势众,先走,再找机会回来不迟……
宁胧天使被半空的恶魔拦住去路。
眼见这一幕,我怎能坐视不管?飞过去,挡在他们中间:
“大力。别这样,他只不过想回故乡。”
“我们没有阻止他回故乡。不接受限制行动只能按《法则》处置。”
我问天使是走是留。
天使低声道:
“王,宁嵘王在城外流浪,我们已经没有任何补给。我回来……我回来是想寻找能源补充。”
“现在非常时期,恶魔监守生命河流,宁胧星暂时提供不了你们想要的东西。如果你想回来,我可以叫他们把区域画大一些。”
天使咬牙道:
“我再去想办法。王,让他们放我走。”
“不能放他离开。”是大法师,手拿一小瓶银血:
“扰乱恶魔军团、法师团行动的人,必须接受审讯。我怀疑他的身份。”
银血在打斗中从天使口袋里掉出来。他并不知晓银血是暗杀魔王事件的关键,连忙解释道:
“这是我的东西!”
“将他押去夕落处。”大力恶魔指挥恶魔军。黑甲恶魔军黑甲覆面,尖角和翅膀是红色的,他们,魔王最有力的臂膀,无条件执行魔王意志。
“你们没有证据证明他用自己的银血制作武器。”我上前拦住,继续道:
“他现在要离开,放他走,他什么都没做。”
大力恶魔道:
“交出银血接受审讯后,可以离开。”
宁胧天使被扭送夕落处。
法师瞥着我,十分不悦:
“正尹星使,做好份内的事。今天就算了。以后不要插手恶魔和法师的行动,我王没给你这个权利。”
“魔王说过,如果有人借事滥杀无辜,决不轻饶。”
“是滥杀魔星居民,决不轻饶。”大法师冷冷说道。
三天后,宁胧天使从审讯室出来。他什么都没带走,一个人消失在天使星云。
银血再次出现,魔王加强对宁胧星19个幼年天使的“守护”,幼年天使出入星球皆有恶魔护送。宁胧天使内部怨声载道——
“等他们长大,只认魔王不认我王。”
倪三坐在领头位置,旁边是倪佳:
“想要脱离魔王管制,我星天使跟恶魔必有一战。能源接口还在抢修。即便修好,星塔半开,新天使的出生数量远远不够打的。现在,幼年天使又被恶魔看守……”对倪三说:
“哥哥,我王一日不强大,天使尊严不可能实现。”
一个头戴精英标志银饰的天使一拳砸在桌面:
“正尹王懦弱,不作为!甘愿成为魔王星使。”
“魔王……也帮助我们抵御天坚天使的进攻。”一个小小的声音冒出来。
精英天使怒视说话的普通天使,额头河水纹饰闪过银白锋芒:
“那是因为天坚王想要魔王的命。”
普通天使喃喃自语:
“妈妈好很多了,恶魔……”
“闭上你的嘴。”精英天使不耐道,他弟弟不成器,竟然说起恶魔的好处。隐忍多年,只换来这个?不能接受:
“我要反抗,谁愿意一起?”
众天使窃窃私语,低着头,翅膀萎缩。
“看看你们现在的模样,宁胧王若在……不会像这般,任人宰割!”
倪三道:
“远达,你不要烦躁。正尹王隐忍不发,利用恶魔守住了宁胧星。宁胧现在还是一颗天使星。”
黑暗中,天使们翅膀微微抖动,发出黢黢的声响。他们同意倪三的说法。
“我们要相信正尹王。他既然保住宁胧天使星的称号,就一定能开启星塔。诸位,出了这道门,一定改口叫星使。我们只有忍耐,才能保住我们唯一的主王。”
“是。”众天使应。
远达、远明回到家。
远达媳妇连忙将一只小恶魔护在身后。碍于不远处的恶魔士兵,远达没有对小恶魔出手。他瞥过脸,走进房间,关上门。
星球能量不足,生不出小天使,只能借用容器。
星使停用容器,蓄积能源修复容器接口。恶魔一天不除,他们别想要孩子。
那只天天来家里吃饭的小恶魔……老婆竟然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
恶魔怎能是天使的小孩!
“叔叔还是不喜欢我。”小恶魔耷拉着小蝙蝠翅膀,坐在女天使怀里。女天使拿布娃娃逗她:
“他只是不习惯。”
“因为我是恶魔吗?”
女天使没有说话,牵起她的小爪子出门,不远处,恶魔士兵来接她。
女天使站在门口许久,望着小恶魔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几棵瘦树之间。
宁胧星能量不足,年老天使病痛,不去沐浴河水,不约而同在家等死。他们曾是宁胧星的战士,明白星球能量对母星意味着什么。
远达的母亲,精英战斗天使。天坚天使攻来,她义无反顾上了战场。
“嫂嫂,妈妈今天吃得下吗?”远明问。
远达媳妇给母亲更换翅膀上的纱布。母亲断了一对天使翼,趴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
“吃得下。婕儿送来魔星滕子草,翅膀上的毒好很多了。”
“大哥一直反对你和婕儿来往。”
“他对恶魔有偏见。”
“嫂嫂……”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也觉得我背叛了天使,对不对?”
“不是的嫂嫂。其实我……喜欢恶魔。”
远明耳根发红,翅膀微微抖动,有一根羽毛卷起来。他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跟谁说。
远达媳妇看了母亲一眼,把远明拉去角落,低声道:
“不管她是谁,不能给你大哥知道。听见没?”
“她是谁。”远达站在门口。
远明垂着脑袋不言语。
远达媳妇把丈夫往外推:
“别吵着母亲休息。”
“远明,你不用跟我去了。”远达甩袖子离开。
几个恶魔士兵正在河水边上烤肉吃,这些丑陋的东西!
远达指着他们吼道:
“滚开!”
恶魔士兵收起笑容,手拿武器,对着远达这边:
“你说什么?”
远达向他们走去,咬牙道:
“你们,离我们的河水远一点,滚、开。”
魔星1号,大法师和大力恶魔刚坐下,底下人就来报:一个精英天使杀了三个恶魔士兵,恶魔军团已经控制住了。
“我说吧,大力!宁胧星一天不是魔星,麻烦只多不少。”大法师不想移动半步,这些天为了魔王洗礼的事,他一个觉也没睡。
“正尹星使去哪里了?”大力恶魔问。
“正尹星使已经把远达关起来,怎么处置还要看头儿和大法师的意思。”
大力恶魔道:
“按《恶魔条例》办。”
小兵:
“头儿,正尹问,恶魔违反规定在先,是否从轻处理……”
大法师黄袍被风吹得鼓起,大力恶魔示意小兵退下。小兵缩着脑袋退出会议室。
大法师一把抓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颗俊美的少年脑袋。
“这是看我俩的意思吗?直接问魔王不就得了!傻缺招人疼!”
他是恶魔大法师,法师团千年不遇的天才美少年,日日被低阶丑天使王拿捏,早就想出这口恶气。
“臻智,你说话注意。女王听到又该骂你幼稚。”
臻智把帽子戴回去,身体略微佝偻,喉咙发出苍老的男音:
“这回你别拦我,我一定要杀了这个天使!”
宁胧星出了这样的事,身为星使,我难辞其咎。
大力恶魔、大法师执意斩杀远达。
魔王坐在高处,漆黑的魔剑插在地面。她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银甲指尖磕着座椅上掉了一块石头的伤疤。
远达一家跪在底下。
今天护法女恶魔没去游泳池,站在随从行列,眼睛时不时瞟向远达的弟弟,远明。
“恶魔士兵都是普通恶魔,一个精英天使一剑可以要了他们的性命。王,不杀远达,难泄众愤。”大法师道。
我站出来,对魔王行礼,道:
“王,恶魔士兵巡逻期间在河边烤肉,违反纪律,违反《生命之河守护条例》。远达乃29号星精英天使,生命之河对他意味着什么,不必多讲。王自有论断。恶魔违反规定在前,请王从轻处罚。”
大法师冷笑道:
“正尹星使巧舌如簧!几句违反就要从轻处理。恶魔为了29号星的安全,有些连着好几天不能休息,有些忙得顾不上吃饭。巡逻已经结束,在等接班,好不容易弄点吃的还被骂!你以为只有你,有了不得的原因?没有恶魔,29号星早就变成天坚星的附属!天坚王在29号上空部署战斗天使,只为了我王而来?正尹,你这个小人,我王爱她的子民,你辜负她对你的信任!做出一些让她两难的事情!”
大力道:
“王。您说过,恶魔士兵跟天使对等,不能因为天使人少就无视《恶魔法则》。开了这个口子,以后,恶魔普通士兵该如何为王效力?请王三思。”
魔王心想,远达,是要杀的。关键是怎么杀。要想想好。
“远达。”
底下被恶魔军人控制的精英天使听到魔王声音,并不应答。他双膝跪地,看着脚前黑得发绿的石面。
魔王并不恼他的无礼,接着说:
“近几月来,为了魔星安全,魔星加强防御。恶魔士兵,天使士兵都辛苦了,修整一个星期。”
大力:“王?”
“是我没有考虑到你们的身体。好好休息。”
魔王对远达说:
“恶魔士兵违反《条例》,你可以告知恶魔队长,或言语相劝,劝说无效,再报告也不迟。没有人给你处置恶魔的权利。你杀了他们,说明你对恶魔心存怨恨,对我,心存怨恨。”
远达抬起头来,他的精英天使标志在自己母亲手中,额头一道深长刀疤,双眼燃烧着火焰:
“是!你们恶魔入侵宁胧星,同化宁胧天使!”恶魔军人一拳打低他的脑袋。
远达口鼻流血,再次将头艰难抬起,握紧拳头,四只翅膀发出震响:
“魔王,宁胧天使视死如归。恶魔永远不得侵辱我们的生命之河。《天使条例》在每个天使心中,你无法征服天使!”
“混账瓜皮不识好歹!没有我王、没有恶魔,天使就是狗屎!早就灭亡!你这个……”大法师脱下帽子,指着我和远达一通骂,语速快了不少。大力恶魔连忙把他拉下去。
护法女恶魔上前,拦下正要帮哥哥说话的远明,跪在魔王面前,道:
“我王,远达只是不明白宁胧天使的处境。请王……”
魔王抬了抬手,她闭上嘴,退到一旁。
“妈妈!天使妈妈!”大厅跑进来一个小恶魔,大眼睛,小蝠翼,冲进远达媳妇怀里。
“婕儿。”远达媳妇接住她,眼泪不停滚落,小恶魔用袖子帮她擦。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小恶魔一溜儿跑到魔王面前,小小的身体只到她的膝盖,魔王手背银甲退去,扶住小恶魔。
“女王是要杀叔叔吗?不要杀他好不好?”
魔王没有回答她,抱她来到远达一家面前,对远达媳妇:
“她叫你,天使妈妈?”
远达媳妇:
“我和远达没有孩子。婕儿父母在战争中死去,她的姑父是巡逻队长,久而久之就认识了,常来我家吃饭。”
小恶魔抢道:
“天使妈妈缝小娃娃给我,女王,你看!”
那是一个穿着小白裙的娃娃,原来的天使翅膀改成了恶魔翅膀。远达无数次深夜看见老婆抚摸小布娃娃的圆脸。他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远达。”魔王说:
“你母亲翅膀上的毒是婕儿用滕子草救的。战争的事,我很抱歉。”
没想到魔王会说这种话,他看向魔王,只见到银色的面甲,飞扬的黑发。
“宁胧星进入魔王纪年以来,恶魔并没有奴役宁胧天使,我给了你们最大的尊重。”
远达嘴唇动了动。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恶魔士兵在河边烤肉,自有法师处置。你持强杀人,必须担责,砍掉翅膀,永久流放第17星。”
被砍掉翅膀的天使跟死了区别不大,流放岩浆滚滚的17号星——魔王已经判了他的死刑。
“大力。”
“王。”
“巡逻小队原队长撤职,降为普通士兵。修整期过,巡逻小队允许植入芯片的天使加入。”
“是。”
魔王叫远达媳妇抱着婕儿,对远达说道:
“你所谓天使尊严,到底是天使的尊严还是你的个人愿望,你在服刑期间,相信你会想明白。太计较天使还是恶魔的称号往往看不到真相。”
“你不应该同化天使。天使就是天使。”远达做最后的抵抗。
“在我的管辖内,天使可以变成恶魔,恶魔也可以变成天使。”
魔王银甲闪闪,任何人不能在她面前玩花招。
远达回头看了妻子、母亲,还有那只小恶魔一眼,被恶魔军押了下去。
“我是王,恶魔普通士兵被杀我有责任,禁足三天,面壁思过。巡逻队长失职,大力、大法师,各去划地禁足两天,禁足期间,不得使用魔王能量和恶魔能力。至于正尹——”
“身为星使,精英天使出现问题你不知不报。从今天开始,封存你的天使之翼。”毫无预兆,两对白色翅膀脱身而去,被魔王抓在手里。
我的脚开始飘。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芯片研发室,直到芯片植入完毕。”
整个事件的发生、处理,我都力不从心。魔王对我的能力感到失望之余,也稍稍放心。
一个不得志的天使王,怎么带领天使们造反?他们只有接受、认可魔王。
哎……
我的魔王。
在她管辖内,天使可以变成恶魔,恶魔也可以变成天使。
说得好。
堵了多少人的嘴。
感到一道冰冷目光——
气急败坏大法师。
他要的就地正法,魔王不给。
我就说他嫉妒我。
大法师重新穿好黄袍,杵着法杖,在几个骷髅兵的簇拥下离开。骷髅兵给他扇风:
“头儿,喝水……”
“不喝,滚蛋!瘦精干巴的饿死鬼。”
“是……”
恶魔送远达一家回去,护法跟着去了。
夕落从柱子后面转出来。
“是你叫婕儿来的吧。”魔王说。
夕落眨眨眼:“出什么事了?”
本想将远达就地正法,最后改成砍翅膀流放。婕儿功不可没。
夕落,对天使心心相惜。
宁胧星。
容器室内。
“星使,容器能量接口已经全部修好,启动容器能量吗?”
“不。让魔王以为我星已不能造出新天使,她会更加珍惜我们已有的天使。用河水蓄积能量,慢慢来。”
“王……星使,天使内部分裂。有些想离开宁胧。”
我踱了两步,缓声说道:
“我要的是死忠于我的,最尖锐、最会隐藏的战士。”
“是。”
“倪佳,你换一副面孔。小恶魔不能再见到你。”
“是。我的天使档案里不会更换外型。”
她提醒我。
毁掉天使档案,倪佳便成了没有归属的天使,将来灵元受损,宁胧星能量不能为她所用。
“你愿意吗?”
“为了我王,为了我星,倪佳愿意。”
我毁掉了倪佳的天使档案,将烈焰天使分剑给了她,嘱咐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倪佳将烈焰天使剑藏于自己的幻识空间,我悄悄在她幻识空间入口设下防御。
哪天她知道真相,希望她不要恨我。
倪三来了,跪在我面前:
“星使,他们正把远达押去魔星1号大厅。”
倪佳换了外型,倪三留在容器室做最后的查验。
我走在最前面,眼睛还原为黑色。
下回,准备来一种棕色或者颜色更为绮丽的瞳孔——
BOSS出场,绚丽无敌。
我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
都是“李颂”,那个傻瓜在地球呆了二十几年,脑子很坏,一天想着谈恋爱。
魔王魅力无边,仅对“李颂”而言。喜欢魔王喜欢到傻兮兮要做她的星使的,也是“李颂”。
“倪佳,换一个外……”
我突然想起,我把倪佳的档案毁掉,又在她的幻识空间设下绝对防御,还给了她烈焰天使分剑。
我怎么了……
暂时失忆?
可能这几天太紧张。
我需要休息。
大法师在芯片研发室等得不耐烦,这低阶天使王,拉稀要十分钟。
“魔王召见。正尹星使,我劝你一会儿歇歇,别做无用功。远达,必死无疑。”法师说着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