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天下第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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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知天上仙人可会流血

    红衣猎猎,长枪凛然,烈火蔓延至下,滔天魔气迅速消融,这一幕在少年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对面两人此时脸色也比较难看,方才的争斗已经让他们消耗不小,眼下对方援兵即使到来,他们心知继续下去也难以取得战果。

    于是,对视一眼后,两人默契的同时选择了逃跑。身形化作两道黑烟,分别朝两边跑去。

    “师兄救我!”

    红衣女孩叫道,最后一眼,叶知只看见她那双眼中泪眼婆娑,随后便迅速消失在了视线中,不知为何,他有些自责。

    “师弟,看好他们,我去追。”

    下一刻,身穿红色铠甲的女子也紧随而去。

    一旁的修礼依旧神色茫然的站在原地。

    “师…兄…”

    叶知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却已有气无力,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但这一声在修礼耳中却犹如雷鸣。只见他惶恐的看了叶知一眼,随后便双眼圆睁,踉跄着退后几步,最后一下瘫倒在地。

    叶知精神已经绷到极致,几乎就要晕厥。最后一点意识尚存时,他看见远处天边一艘小舟缓缓驶了过来,随后一个人影跳了下来。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便完全不记得了,只是依稀听见他们似乎发生了争吵,眼中更似有一抹血光闪过。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处一个明亮的房间。鸟叫声,虫鸣声,风吹竹叶的沙沙声,让他感觉有些不真实。

    挣扎着起了床,推开房门,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更让他感觉似乎是在做梦。

    “师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这时,一个陌生男子走了过来,一手拿着一个酒壶,眼眶黑气极重,似乎没睡过觉一般。

    见叶知警惕的看着他,对方连忙一拍脑门,收起了酒葫芦别在腰间,蹲下来道:“别担心,这里是少名山,是咱们飞仙教的地盘,我是你四师兄,修仁。之前就是我把你们带回来的。”

    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叶知低下了头,喃喃道:“那我还能回家吗?”

    修仁张了张嘴,似乎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又摘下了酒壶灌了一口。

    叶知得到了答案,也不再追问,学着平时上课的样子,朝他施了一礼。

    修仁无奈的摇了摇头:“在我道门,就不要用儒生的礼了。罢了,反正我飞仙教没什么规矩,就随你去吧,既然你醒了,那就随我去拜见师尊吧。”

    随后,他大手一挥,手中酒壶立刻化作千倍大,随后便拉着叶知一把飞了上去。刹那间,便腾空而起,速度之快,叶知仅仅是刚闭上眼,耳边便传来修仁的声音:“到了。”

    叶知睁开眼,已经出现在了一处宽阔的广场,前方站着几个人影,正是修义,修礼,以及那天来援的红衣女子,小胖子傅恪礼俨然在列。唯独少了一个。

    叶知心里一沉,缓缓走上前去,站到了付恪礼的旁边,抬头看了那红衣身影一眼。

    对方仿佛心有所感,竟也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眼含愧疚,主动蹲下了身子。

    “对不起,师姐没能救回那个小姑娘,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继续追查,魔门那些人躲不了多久的,到时候给你们带回一个完整的小师妹。”

    叶知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心里仍然不好过,他知道,如果不是他当时吵着闹着非要离开,对方一定没有机会。传闻魔门中人心狠手辣,最擅用童男童女练功,司空离落到他们手上,结局恐怕……

    “咳咳”

    就在这时,一声轻咳传来,师兄师姐连忙整理了一下仪容,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只是表情都有些无奈。

    很快,一道金光慢慢从山顶向下蔓延,一个人影仿佛从太阳上一步步走了下来,明明距离极远,却三两步便来到了众人面前。

    “浮世一梦三万载,敢问今夕是何夕?”随着一道类似禅唱的声音响起,金光慢慢散去,人影也慢慢浮现了出来。

    “见过师尊”

    叶知忙学着师兄师姐的样子行礼,却不忘偷偷瞟了一眼那人影,谁料对方下一刻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表情得意。

    “不愧是即将成为我飞仙教弟子的人,果然眼光卓绝,小小年纪就知道欣赏为师这举世无双的美貌,可塑之才,可塑之才啊。”

    叶知有些出乎意料,索性抬起了头认真观察了起来。

    来人说话虽然有点奇怪,但似乎并未夸大,其面向方正,剑眉星目,嘴唇微薄,英武不凡,且没有一丝阴柔之气,叶知细细看去,脸上似乎……还施了粉黛?

    “哎哟,虽说本尊的确英俊潇洒气宇轩昂,但你这小孩这么直直的盯着人家看,人家也是会害羞的不是。”见叶知毫不避讳的看着自己,男子故作娇羞的遮住了脸,但眼神中却满是期待。

    “师尊!”终于,一旁的红衣女子忍不住了,咬牙切齿道:“请师尊主持拜师礼!”

    “哎呀,别急嘛,时辰还早,为师还……”

    “师尊!”

    男子话没说完,就被红衣女子粗暴的打断了,一双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

    见女子似乎要发怒,男子连忙收起姿态,道:“咳咳,为师刚才只是跟你们开玩笑,眼下时间也不早了,那就开始吧!”

    说着,他大手一挥,众人便来到一处山谷之中。

    正前方是两块巨石,一边写着“清本固源”,另一边则是“正心明义”,而在中间则是一块圆形的“镜子”,镜子被打磨得极其光滑,中间更是有水波荡漾。

    “这里便是我飞仙教的圣地,清源秘境,乃是我飞仙教祖师所创,历任弟子拜师时都要先祭祖,完成后方为我飞仙教弟子”修仁在一旁耐心解释。

    到了这里,即使是那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师尊也难得神色严肃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带领众人直接朝那镜中走了进去。

    一步跨出,便是另一个世界。

    这方世界不大,肉眼便能看到世界的边缘,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在不断脱落,又不断恢复。

    前方,是一处低矮的茅草屋,屋前种着一棵柳树,树下有一滩湖水,一口老井。旁边则是一块药田,里面长满了各式各样的灵草,即使看一眼,都让人食指大动。

    叶知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红衣女子捂嘴轻笑一声,回头道:“这里面的药材可不能乱吃,很多都是用来救命的,其余的也要用来滋养药田,因此哪怕是灵气受损湮灭在里面,都不能乱动。如果偷吃,可是要受罚的。当然,如果你没被发现的话就另说……”

    “嘿嘿!”

    一旁的修仁听到这话,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叶知突然有一种进了贼窝的感觉。

    很快,屋门打开,一股久不住人而产生的霉味扑面而来。

    “说了无数次,放颗避尘珠,放颗避尘珠,师傅什么时候才能听我们一句话。”修仁抱怨道。

    叶知看了看四周,有些意外,房内的布局极其简单,正前方是一张方桌,桌后有一个贡台,而在贡台上方是一幅画,整个房间到处都是灰尘,唯独这幅画确实干干净净不惹尘埃。

    画像中,一个男子站在悬崖之上,腰间佩剑,长发飘散,一手负后,一手并指如剑指向天空。

    而在空中,有七个身影高座云端,仿若仙人。双方剑拔弩张,仅仅是看着,便有一股黑云压城的窒息感。

    很快,叶知再次发现了这幅画的不凡。

    在其视线中,那画中男子的发带不知何时竟然开始随风飘扬,正当他以为是自己眼花时,耳旁竟真实的响起了雷鸣声。

    他回过头,师兄师姐已经不见了,周围的一切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他进入了画里。

    画像中,他与那白衣男子并肩而立,但如此近的距离,他却依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长相,反而是他那伸出的剑指,在此刻竟幻化出一道无匹的剑光。

    “无知凡人,怎敢窥伺仙机!”

    天空中,一个声音响起,随后一个人影站了起来,一掌拍出,天空中,云层似乎被层层挤压开来,一只巨大的手掌遮天蔽日,似乎要将这天地都握于掌中。

    “凡人?仙人?有何不同?你们自命不凡,不也要受那三灾九劫?你们视我等生命如草芥,那我且问众仙,你们,会流血吗?”

    耳旁,那男子说话了,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

    “大胆!”

    这一刻,其余的仙人似乎也被激怒了,纷纷站了起来,开始出手。

    天空中,异象纷呈,各种仙器闪烁着宝光,仙法不断,似乎要将天地割裂。仙人一怒,流血漂橹。

    但男子却浑然不惧,腰间佩剑嗡嗡作响,如龙鸣。

    “出鞘!”

    他只吐出两个字,下一刻,一道白光乍现,世界似乎被夺取了颜色,只剩黑白。画面仿佛被定格,只有那白光如潮水般朝天空一点点移动。

    “卡擦!”

    随后,世界如同一张精美的绸缎,被硬生生割成了两半,一滴鲜血从空中落下,随后便是漫天血雨倾盆而下,方才的黑白再次被染成一片血红。

    “原来,你们也是会流血的!”

    最后的最后,叶知只依稀听见这么一句话,随后便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已经回来了那茅草屋中。

    所有人都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让他有些不适应。偏偏没人为他解释什么。

    “咳咳!”

    最后,还是师尊打破了宁静。

    “祭祖师”

    以师尊为首,几人一次上了三柱香。

    “敬茶!”

    待叶知敬完香,师尊已经坐在了上位,一旁的修礼端出一壶早已准备好的清茶,叶知这才注意到,他右侧的袖子宽松无比。

    “师兄,你的手?”

    修礼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把茶放下后便退下了。

    小胖子傅恪礼先一步走上前去,朝师尊敬了一杯茶,显然之前已经有人跟他说过怎么做了。叶知也有样学样,总算是没出纰漏。

    “好,拜师典礼完成,从今天开始,你们便是我飞仙教的第六十八代弟子。”喝完叶知的茶后,师尊便站了起来。

    “先为你们介绍一下。我是你们的师尊,世称逸仙道人。这是你们的大师姐修武……”

    叶知这才知道大师姐的名字,没想到竟然这么……阳刚。

    二师兄修礼,三师兄修义,四师兄修仁他都认识了,只是没想到,小胖子傅恪礼比自己先醒几天,就得了个五师兄的名头,自己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师弟。

    “对了,既然入了道,那边要舍弃红尘,他二人还没有道号?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最后,师尊说道。

    “这次拜山,我飞仙教多灾多难,不如就叫修难吧,修行一道,渡千灾,过万难,希望你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五师弟,你觉得如何?”修礼说道。

    众人下意识看了看他缺失的右臂,没有说话,傅恪礼更是笑着点头:“多谢师兄赐名。”

    从今天起,南门村的凡人傅恪礼便再不存在,有的只是飞仙教修难。

    剩下的便是叶知了。

    叶知抬头看了看,鼓起勇气上前一步道:“叶知就是叶知,无论是将来,还是以前,都只想做叶知,还望师尊成全。”

    众人有些惊讶,大师姐修武更是皱紧了眉头:“这不合规矩。”

    叶知也不知拿来的勇气,抬头直视着师尊,道:“世人都说,修行之道,前途莫测。又说人心易变,道法易变,就连天道都不一。修道所修便是求一,既如此,我为何不能从“一”而终,生是叶知,死同样是叶知,望师尊成全。”

    此话一出,便是修武都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说得好!”师尊更是连连拍手:“好久没听到这么精彩的话来,不管你说的有没有道理,也比你这些成天只知道循规蹈矩的师兄师姐好多了。你们啊,多跟你们小师弟学学,别成天只知道一股脑闭关,闭关要是能闭成仙,为师早就一脑门撞死在后山的山洞里了。”

    修武修礼修义修仁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脸皮直抽,他们哪里就成天闭关了,哪次不是闭关个两三天就得出关处理他在外搞得那些烂摊子。那些破事他们都不好意思提。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吧,以后你还是叶知,回头让你大师姐领你们去寻一个自己喜欢的修炼功法,为师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个所谓的师尊大人说完就真的一溜烟跑了,当真是来去如风。还是修武领着他们打开了秘境的大门,众人这才得以出去。

    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镜面,叶知内心却一点不能平静,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了飞仙教的弟子,并且马上就要开始修仙之路了,可他的内心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激动,有的只是怅然若失,修仙一道动辄数十上百年,而自己的父母只是凡人,此生,还有机会再见吗?

    一旁的修武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失落,还以为他还在为之前红衣女孩丢失的事感到自责,于是主动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

    “小师弟,其实你要找那小姑娘的话还有一个办法。”

    叶知一下子抬起了头。

    “那魔门中人堵截我们其一是为了防止我们宗门延续,其二便是为了灵童。魔门也需要新鲜血液来延续宗门,那小姑娘既然通过考核确认有灵根,那魔门中人想必也不会白白浪费,想必会把她招入门中。这样一来,她应该不至于丧命,只是很可能会成为魔门中人修习魔功……”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叶知知道她的意思,道门与魔门素来势不两立,虽然如今表面上是被正天宗收为一统,但千年积怨万年恩仇,早已是不死不休。如果她没死,下次见面,他们又该如何自处呢?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他抬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唉”修武叹了口气,道:“正天宗是一个百世难得一出的大宗门,天下归一,妖魔汇聚,自然就多争斗。但是大规模的争斗势必会损耗宗门资源,因此他们举办了一个武斗大会,并且只限入门五年以内的新弟子参加,如果那姑娘还活着,那我相信下一次武斗大会的时候,你们一定会遇见。”

    “你想让我参加武斗大会?”叶知有些疑惑,如果只是如此的话,那么他即使不参加也可以找到才对。

    修武眼神躲闪,随后又看了回来:“没错,因为这武斗大会不止是用来处理争斗的地方,还是一个攫取资源的好机会,我飞仙教因为种种原因,一直位列正天宗三千六百教的末流,种种资源本就不济,若是平常资源也就罢了,师兄师姐砸锅卖铁也供得起你们,但是你们才刚刚修道,第一个门槛便是四极境,此门关乎你们成道的成败,若是根基不牢,将来便很难有所成就。”

    “当初师兄师姐们入飞仙教时,教内情况尚可,基础也足够夯实,可如今各教给的压力日益增加,我们处处受制于人,无法通过其他渠道获取资源,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希望师弟能够理解。”

    叶知万万没想到飞仙教的情况如此严重,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既然都这样了,干嘛还要招弟子?”

    修武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事关师尊的决定,她也只能羞愧的转过头。

    “师姐放心,不就是区区武斗大会吗,我一定会替师门赢下来的。”一旁的小胖子似乎被说动了,拍着胸脯说道。修武展颜一笑,捏了捏他胖胖的笑脸,把他逗得乐呵乐呵的。

    “师姐还没告诉我,那武斗大会有什么东西可以助我们修行呢?”叶知问道。

    见叶知这么说,修武知道他大概率是会答应了,于是一手牵着他们一个,朝前方走去。

    “不急,回头慢慢跟你们说,今日你应该很累了,先回去休息,过几日我带你们去挑选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