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弟妹”张氏说完，闻到李氏的呕吐物，胃一阵翻腾，忍不住在一旁也吐起来。两人一愣，随后无奈相视一笑。不会那么巧吧！张氏摇头：“我应该没事，我那事一项不准”

    沐老太听着外面的声音心中大喜：阿弥陀佛！但愿两个媳妇都给她生孙子！

    等过了年请来郎中一看，两个媳妇果然都怀孕了。

    张氏还好，反应了一个多月就好了，李氏是闻到味道就吐。将沐家人折腾的疲惫不堪。沐西知道张氏这一胎还是女娃，至于李氏，她不知道，沐清远很少提及沐清岩这一支。

    在嘱咐事情时沐清远说：“我那弟弟想分家就让他们分出去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想护他们一生，有心无力，他们大了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你想给的不一定是他们想要的。”

    沐清远絮絮叨叨了一些杂七杂八的，说的都是皇帝年号，沐西听得云里雾里的，让她顺其自然。沐西查阅过自己过去那些年的大事，现在是咸丰元年，公历1851年，一次鸦片战争结束，太平天国闹得正欢。大事很多，赶上晚清灭亡。天灾不少，最多的是黄河水灾。他们所处的东昌府正在京杭运河与黄河交汇处，老河道淤积太多，河水被迫改道泛滥成灾。

    也就是那几年灾荒，铺子开不下去了，家里几乎断了吃食，很多人去闯关东了，沐家面临生死抉择。是走还是留？走了就去天寒地冻的东北去开荒种地。不走就面临着挺不过去饿死。

    沐芸娘用自己换了一车粮食让沐家一家度过了灾难，“我那妹夫是商人，商人从不做亏本买卖。大灾过后说是带着芸娘去京城开酒楼，需要一个摘牌菜，想要酱肉方子。我为了芸娘能在夫家日子过得好就给了。

    妹妹走后世道越来越乱，消息也越来越少。家里买卖好起来后我去找过一次，芸娘生了两个儿子。上有老下有小的，操持一大家子事物，我看着就心疼。若是能改变，我绝不会让妹妹再给他人做填房了！”

    沐西回忆着祖爷爷说的，结合资料和芸娘的年龄，那么大灾应该就在这两年了。沐家粮食一般只准备一两月的，这要是遇到灾年赶上物价飞涨，多少钱能够？

    沐西坐不住了，还是要找祖爷爷谈这事。现在家里主事的算是祖爷爷了。

    沐清远听沐西说灾荒，举了一堆例子要做完全准备等等。就是沐西说得口干舌燥，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时，沐清远终于开口了。“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说我没注意，咱们家粮食都是你二哥买。要准备家里怕是没地方放。”

    “买一个不是临街的院子多少钱？”

    “看新旧，大小，一般二三十两就能买个不错的院子。”沐清远心中盘算，过年那月就赚了一百多两。年过去了，销量少了一天也能赚上一吊钱。买个院子不是不成。

    沐西道：“大哥，我和沐北毕竟不是家里人，沐北大了，我想搬出去住，你能不能先借给我一点钱去买院子。我做工还债成不？”

    他们搬出去？沐北现在住在小隔间，家里再生两个孩子，是很窄。沐西姐弟不是家里人，即使你当他们是家人，事实就是事实，毕竟他不能代表沐家所有人的心思。

    “我跟老两口说说，估计老太太舍不得”

    “大哥，我知道你们对我好，没拿我们当外人，可是沐北是我们家男丁，终要顶门立户的。我们搬出去，房子可以藏一些粮食。我想挖一个地窖多弄一些干菜，干肉和粮食咸菜的，一大家子赶上两三年灾荒那是一笔很大的数。”沐西继续动员，她祈祷五道将军，让他们搬出去吧！想吃好吃的给你做就是！

    不知道是沐西感动了某些神灵还是沐清远说服了沐家人。他在后街花了二十五两银子买了一座院子。三间正房配两间厢房和一间灶房一间柴房。房子六成新，旧点，结实。带着院墙，很是规整。

    “那院子是咱们家的还是沐西姐弟的？”李氏问丈夫。

    “爹娘说那是应该给沐西的，毕竟咱们家的方子是沐西与大哥弄出来的，酱肉赚了钱，沐西应该有分成的，以前没给，以后爹说要给的”

    “每月给多少？”

    “二吊吧！爹和大哥说要给五两，沐西不干。要一两够他们姐弟吃用就行，后来还是大哥坚持说最少二吊，沐西才点头的。”两吊也就是一两多点。

    “其实咱们家也不亏欠他们，爹娘没必要愧疚。要不是咱们家收留他们说不定那姐弟早在街上要饭了”

    “说那些没用，沐西从早跟着忙到晚不容易，就连沐北都天天跟着烧火”

    “咱们家不是还管他们吃喝吗？外面请个人那需要这么多！”

    “行了，那不是咱们要操心的，你好好养胎，争取给我生个胖儿子！”

    沐西的房子一收拾完，芸娘舍不得离开沐西，便跟着住过来。家里腾出一间厢房，正好可以放一些东西。兄弟俩将地窖扩大后开始陆续买粮，沐西的厢房里也开始储备粮食。小院有一小块菜地，被他们种上青菜，土豆，青菜长大了就晒干存起来。土豆长熟了焯水晒干储存起来。

    沐西一遍遍回想看过的灾难小说，逃荒小说，末世文。存什么？一个个列出单子，想到这个弟弟要到读书年纪，沐西觉得压力太大了！幸亏沐家每月开始给她钱了。

    黄豆，玉米，小麦，高粱，她的钱几乎换成了粮食。地窖请人扩大了将近一倍，随后隔离出一半。里面加了很多坛子，盐巴，酱菜，粮食缸。外面棚子买了一堆煤炭柴草。

    沐西厚着脸向沐清远借了十吊钱，说是存粮存东西，沐清远自当支持，又买了一些粮食放进隐蔽地窖。两人将地窖装满了才罢手。这事老爷子和老太太知道，不然钱怎么来？

    再次看到夏明川时沐西提了提家里应该准备一下粮食物品。黄河水经常泛滥，家里应该早作准备。

    夏明川觉得这姑娘也太杞人忧天了，笑笑而过。沐家的驴肉是很好吃，现在他们府衙哥们喝酒都喜欢去铺子买块驴肉再弄点下水回来。沐家有官府人照应，倒是没人敢去打主意捣乱。

    天气一热，船运码头热闹了，沐清远开始带着驴肉去码头兜售，又引来一批新客。

    沐西都是一大早就开始收拾炖煮，天热烧火也是一个苦差事。沐北小脸都是汗水，沐西心疼就让他去阴凉与春荣玩。

    家里两个孕妇，洗下水的事就到了芸娘、沐西和老太太身上。张氏要和面帮着做饺子，李氏不孕吐了腿开始抽筋，只能招待一下客人。

    入夏后天空就如下火，炙热难耐。来吃饺子的人少了，沐家随着客少减少供应。这天沐清远拉了一车驴肉，大热天弄这么多肉不等着臭吗？

    “卖肉的老板也发愁卖不出去，最后按低于进价给了我。我想着上次做的肉干挺好，不如就都做了肉干，存放着又坏不了”沐清远解释道。

    沐西没意见，机会难得，一车肉做肉干没多少。只是麻烦一些。一大家子整做了一大天，到了晚上院子里晾满了肉干。麻辣味，五香味，孜然味。老爷子怕夜里猫祸害，一晚上看在院子里。肉干在高温下只需要三天就硬梆梆的了。

    沐西要了一口袋放在自己地窖。穆清岩拿了一些去推销，倒是被行走商买走了大部分。利润一点也不少。

    沐清远又弄了几次，他们隔壁县做阿胶，人家要驴皮不要肉，所以他们的驴肉价格相对是很低的。

    这年夏季，一场大雨终于引发了一场洪涝，大片农田淹没，灾民涌入府城。沐家货源断货，铺子关张。

    抱着肚子的两个女人安心养胎，沐西和芸娘沐北长期留在小院不出来了。外面有灾民，沐清远每日过来看看，不让他们出去走动。

    芸娘有做不完的针线活，沐西想到已经七岁的弟弟前途。

    “沐北”

    “嗯？”

    “你喜欢做饭不？”

    “嗯，不知道”

    “你有想做的事吗？”

    “不知道”

    “嗯，你要不要读书写字？”

    “爹说我长大了要读书”

    “你喜欢吗？”

    “不知道”

    沐西扶额，这弟弟性子也太缺少阳刚了！沐芸娘轻笑：“他刚多大？知道什么？你让他干啥他当然就干啥。”

    “好吧，姐姐教你写字读书好不好？”

    “姐姐你会吗？”

    “会一点点”沐西觉得自己弄本三字经还是能蒙对的，算数总可以吧！

    拿到沐清远带来的三字经，面对的都是繁体字。沐西硬着头皮装镇定，很多沐西也不认识，那是全靠蒙。姐弟俩一起开始学繁体字，大的教小的算数加减乘除，写字靠一本字帖。

    最初的两个月过得最清净，后来灾民多了，敲门要吃的经常有。两个姑娘一个孩子是不敢给陌生人开门的，任凭他们把门敲得山响。

    灾民多，时不时还发生偷盗抢劫的，城内人心惶惶。官府进行镇压，弄了一批灾民送去关外垦荒。灾民少了，城里的要活着，米价翻了一番。沐清远暗道幸亏自家做了准备。这年山东，河南，大片绝收。从南方运来的粮食水涨船高，朝廷根本就没赈灾放粮，贫困的人家开始无米下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