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峡那边，陆璐又思考了一阵，这才抬头道：“苏凰，别撕太碎，拼起来麻烦。”

    “哦。”苏凰淡淡地应了一声，用尾巴卷着那水鬼仅剩的一小块身体飞过来，“啪”的往陆璐脚边一扔，随即整个身体凑到常修鱼身边去：“哟，小弟弟看得见我吧？姐姐刚才帅不帅？有没有被迷住？”

    常修鱼脸色发白，浑身僵硬。

    “苏凰，他太小了，不适合你。”陆璐忙着把被撕成一条条的水鬼拼回去，头也不回地道。

    “我就是逗逗他嘛。”苏凰“咯咯”一声娇笑，扭了扭，消失了。

    常修鱼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随即发现背后的衣物也被冷汗浸透了。

    “常修鱼，你来看看认识不。”陆璐喊道。

    常修鱼走过去看了一眼，只见那水鬼褪去了身上的黑气，露出作为人的相貌来，虽然因为浮肿有些狰狞，但还是能看得出生前是个挺帅气的小伙子。

    “是那个在浴缸里淹死的员工。”他确认。

    “很好。”陆璐满意地点点头。

    “这要怎么处置？”常修鱼问道。

    “他三魂七魄被湖里的东西吞噬了大半，早就没有自己的意识了，只会按照命令杀人，只能打散他了。”陆璐叹了口气。

    就算鬼门没有关闭，还能送他下去投胎，因为魂魄不全，转世也只会生生世世都是傻子。

    “对了，上个月跳湖自杀找不到尸体的女人呢？这里是不是还有一个伥鬼？”常修鱼忽的问道。

    “举一反三，你果然很有天赋，要不要跟我学两手？”陆璐挑眉。

    “得了，我又看不见，还能每次都找你帮我开阴阳眼吗？”常修鱼翻了个白眼。

    “也对，真可惜。”陆璐有些遗憾，玄门的好苗子是真的难找啊，就算偶尔遇到一个，人家也未必愿意学这个，说不定还当遇见江湖骗子了呢，转手一个110。

    “你还没回答呢，是不是这里还有一个女水鬼？”常修鱼左右看看。

    “放心吧，没了。”陆璐笑道，“不是那么好炼的，恐怕它是把那个女人炼成了自己的分身，依附在了夏爽身上，尸体则是扣在湖下。只要收拾了它，找到尸体，那缕分身自然也就散了。”

    常修鱼沉默了。

    “生死自有定数，强求不得。”倒是陆璐更坦然，“天师不仅看淡活人的生离死别，也要看淡因为执念解脱而消散的鬼魂，看得多了，也就那样了。”

    常修鱼本想问问如果她身边的人或鬼消失了她会不会难过，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怎么回答都是错的，无解。何必问呢。

    陆璐在水鬼身上画了一道符咒拍下去，残缺的魂魄闪了闪，化作星子飘散开来。而那些被驱散的怨气则是在她手中重新聚拢，捏啊捏，最后捏成一个……嗯，甜甜圈。

    “苏凰姐，吃点心哦。”陆璐笑眯眯。

    苏凰现身出来，捧着“甜甜圈”，一脸便秘的表情。甜甜圈，这不是小女生才喜欢吃的东西吗？论年纪她都是奶奶辈的了！

    常修鱼只想说，甜甜圈算什么，陆璐这个恶趣味的还给鎏玉捏过冰淇淋呢。

    “好了，走吧。”陆璐起身，“晚上再来。”

    常修鱼看看已经恢复成翡翠绿的平静湖面，跟着她往外走，一边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要等晚上？不是说，妖魔鬼怪都怕太阳吗？为什么不是正午，而要等到午夜妖鬼力量最强大的时候？”

    “这种事，连你都知道，它能不知道吗？”陆璐反问，“如果你是它，还会不会在正午对自己最不利的时候跑出来？”

    常修鱼楞了一下，摇头。

    “这不就是了。”陆璐耸了耸肩，“我肯定不愿意下水的，它又不肯上岸。就算要钓鱼，也要给足诱饵啊。只有午夜这个对它最有利的时间，它才会放心脱离深水。”

    “你这是玩火。”常修鱼想通了，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速战速决，我很忙的。”陆璐答道。

    “还有个问题……”常修鱼道。

    “你是想问，为什么前几个月没人死亡？”陆璐了然，自顾接下去答道，“被封印这么久，那东西也会沉眠，苏醒是需要时间的。它如果当时是醒着的，发现了山谷的那个员工直接就回不去了。”

    只是，虽然晚了点，但最终还是没逃过这一劫。

    常修鱼懂她的未尽之语，轻轻叹了口气。

    回到小木屋，钱多多和赵明月已经把篝火升了起来，旁边放了两个烧烤架，小桌上摆满了用竹签穿好的烤串和各色调料。

    “哇！我要吃烤玉米、烤蘑菇、烤羊肉！”陆璐两眼放光地扑过去。

    “都有都有。”赵明月拿着个小刷子正往烤串上刷酱料，随口问道，“璐璐你吃不吃辣？”

    “吃！只要好吃的我都吃！”陆璐乖巧地蹲在火边，像是一只等待投喂的猫咪。

    “你们俩看个风景，看得掉进坑里去了？居然去了两小时！”钱多多抱怨。

    “反正输了牌的人干活，你管我们？”常修鱼嗤笑。

    钱多多郁闷。

    作弊！说不定就是他们俩合起伙来作弊！

    陆璐看他的眼神满是同情。和一个天师打牌……让鬼去看牌这种手段也太落伍了，就算她算卦这科再不及格，能不能要牌这种小事还是不会出错的。而常修鱼心思缜密会算牌，赵明月则是记性极好，也就只有钱多多心大得真是凭运气在玩，他不输谁输哦。

    常修鱼笑笑，挽起袖子过去帮忙。

    说是要钱多多和赵明月负责所有人的烤肉，可烧烤这种东西，不是自己动手的话终究少了点趣味。

    陆璐叼了两串烤羊肉解馋，也开始自己刷调料自己烤。

    因为自己少爷带朋友来玩，清溪峡的工作人员是使劲儿讨好，食材品种丰富，蔬菜新鲜水灵，肉类鲜嫩多汁，鱼虾贝类各色海鲜都是一早空运过来的，管够！

    陆璐左手一串烤蘑菇，右手一串烤大虾，吃得一脸满足。

    而另一边，钱多多正苦大仇深地盯着手里一串焦炭状的不明物体沉思。

    能吃吗？能吗？

    说说笑笑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忽然间，陆璐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看天空。

    一半天空万里无云，还残留着夕阳的灿金色，而另一边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聚拢了大量的云层。

    “看这状况，今晚江南市区会下雨的吧？”钱多多也抬头看了一眼。

    “但愿不会波及到这里。”赵明月有些担忧。

    “放心，不会有事的。”陆璐很淡定，“这种间歇性暴雨，来得快去得快，只集中在很小一片区域里，这里不会下雨的。”

    “也是，不过夏天都过了，居然还有这种暴雨也是稀奇。”赵明月道。

    “管他呢，下点雨又不会死人。”钱多多不耐烦道，“修鱼，吃完了晚上我们玩什么？”

    陆璐和常修鱼对望了一眼，都理解对方眼里的意思。

    不，这个如果弄不好，是真的会死人！

    晚上十一点，整个清溪峡景区都安静下来。

    男生灭掉篝火，仔细检查过确认没有引火源，大家各自回小木屋休息。

    陆璐关了灯，靠在窗下的躺椅上刷手机。

    手机里一条一条微信消息，都是常修鱼刚刚转发过来的图文资料。

    按理说，首次发现的区域，在进行改造之前，肯定会有各个角度的照片存证，然而当时那个小伙子并不是正常渠道走进去的，看照片，那时谷口还没有路，是个斜坡，他一脚踩空滚了下去，本来以为会撞个头破血流，没想到撞到的石壁竟然是空的，就这么滚了进去，而封住谷口的爬山虎藤自然也被扯了个七零八落。

    陆璐把图片放大，一点点移动，才勉强看出了一点符文的模样，虽然还不知道具体作用，但这里面原本封印着东西是不会错了。

    一个从山坡上滚下来灰头土脸，可能还有一身擦伤的人，发现一个美丽的山谷，干净清澈的小湖，最直接的反应，起码也要洗洗脸洗洗手，甚至清理一下伤口。

    湖里的怨气大约也就是这个时候染上了他的身体。

    之后那东西慢慢苏醒，开始进食，身上带有自己怨气的小伙子无疑就是第一个牺牲者。

    要这么看，第二个跳湖的女人究竟是自杀还是被勾了魂诱惑跳下去的还不好说，多半是后者。

    等到距离十二点还剩一刻钟，陆璐这才收拾了要用的东西，悄悄出门。

    白天已经认过了路，这次她就没准备带上常修鱼，自己一个人顺着小路向山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