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小尾巴
“躲猫猫”的游戏还在继续。而且,身不由己!
吃了早餐,外婆在阳台边叫:“杰杰,来看小鸟!”
阳台前的树上,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叫,我搬个小凳子到阳台,爬上凳子刚好能看到小鸟。等我看累了,看烦了,妈妈也躲没影了。
最可恶的是,第二天早上,外婆在阳台边叫:“杰杰,来看小鸟!”我依旧会搬个小凳子到阳台,去看小鸟。妈妈也就又没影了。
结果是,天天早上看小鸟,妈妈天天“躲猫猫”。
我恨透了“躲猫猫”。
因为白天见不到妈妈,所以只要妈妈一回家,我就紧紧跟着,寸步不离。
妈妈洗衣服,我跟着;妈妈晾衣服,我跟着;妈妈做饭,我跟着;妈妈洗碗我还跟着;妈妈上厕所,我放个小板凳在妈妈对面,坐着等。
妈妈又好气、又好笑,“你总跟着我干吗?”
我认真地回答,“不躲猫猫!”
“真是个讨厌的小尾巴!”妈妈笑道。
晚上,是我最快乐的时光。话痨妈妈抱着我坐在阳台里的躺椅上,和我讲很多话。
“妈妈的工厂改制了,”妈妈讲,“国营工厂要变合资了。”
“工——厂——”我学道。
“对,工厂!”妈妈表扬道,“工厂变成中外合资了,老板变外国人了!”
“外——国——人——”我学道。
“没有杰杰前,妈妈好不容易从技术员做到助工。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一——样——”
“可能要妈妈翻三班,可妈妈有了杰杰后,翻不动!”
“翻——不——动——”
“可是,不翻三班的话,外国老板不要妈妈,妈妈就可能要下岗!”
“下——岗——”
“所以,妈妈想是不是换个工作,去赚更多的‘板板’!”
我不说话了,用双手将妈妈的脖子搂得紧紧的。
“杰杰怎么了?”妈妈问。
“不躲猫猫!”我说。
“杰杰是想妈妈天天呆在家里呀!”妈妈恍然大悟,“可不去上班,哪来的‘板板’呀?”
我想了想,说:“银——行——”
妈妈张大嘴,大为惊奇,“杰杰真聪明,妈妈只带你去银行取过一次钱,就知道银行有‘板板’呀!不过,杰杰要知道,银行的钱是要先存进去,才能取出来的呀!现在妈妈存在银行里的钱都取完了,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
“对啊!怎——么——办——?”
讨论没有结果,妈妈却辞了职。不过和以往一样,她继续和我躲猫猫。
这天晚上,我们祖孙三人在阳台上乘凉,妈妈点着我的小鼻子,道:“你这个小尾巴,尽拖妈妈后腿!”
“早上应聘怎么样,人家要吗?”外婆问。
“唉,就为多了这个小东西。”妈妈长叹一声,“这家房产公司我蛮喜欢的,可人家认定要招的是‘售楼小姐’,我简历一送上去,面试官的脸就耷拉下来!”
“那现在怎样?”外婆问。
“说考虑考虑。啥考虑考虑呀?明显就是不予考虑!”
“为什么一定要招未婚的呢?生过孩子就不给机会吗?”
“我一个朋友讲,年轻姑娘做销售比婆婆妈妈更有优势,因为成功人士多数是成年男性。小姑娘撒撒娇、发发嗲,他们就乖乖掏钞票!”
“乖——乖——”我学道。
“乖——”妈妈摸摸我的头。
但过后不久,妈妈却找到了新工作,于是妈妈的躲猫猫,玩得更顺理成章了。不过,现在我已经有些习惯了白天没有妈妈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