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每天一起上下学，成为了很好很好的朋友。

    成为好朋友了以后，早上上学前一起吃同一个根糖葫芦时，一人咬一个下来，谁也不嫌弃谁的口水。

    知道翁书瑄喜欢幼儿园发的那些小零食，曾穆宸便每天都攒起来，放学后留给翁书瑄路上吃。

    玩过家家时，尹琳依旧是公主，翁书瑄是路人，曾穆宸演王子。

    只不过曾穆宸不会按剧本来。

    因为他说：“王子不一定喜欢公主。”

    别的小朋友开始不满了：“可是，王子就是要娶公主的呀！”

    “那我不当王子了。”

    很普通的三言两语，别的小朋友都只当曾穆宸是个怪人，只有翁书瑄知道，他在帮剧中的路人说话。

    有一次，在曾穆宸上厕所期间，尹琳悄悄地告诉翁书瑄：

    “曾穆宸好像真的对你很好！”

    “嗯，他一直都很好！”

    ……

    儿童节的时候，幼儿园里给每个小朋友都发了奶油蛋糕、汉堡和珍珠奶茶。

    翁书瑄在学校吃了自己的那一份后，就盯上了曾穆宸的那一份。

    “曾穆宸……”

    “想吃？”

    结果很显而易见，曾穆宸把自己的那一份留给了她。

    “曾穆宸你真好，我带你去我家的小阳台上玩吧！”

    “好。”

    翁书瑄一个高兴，就牵着曾穆宸到家里的小阳台玩。

    翁书瑄家的小阳台是翁书瑄房间的专属，上面养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植物，向来不会给别人分享。

    因为尹琳和郑暮烟家离得远，所以翁书瑄也没有机会让她们过来玩耍。

    曾穆宸的话，还是翁书瑄第一个领进来的小朋友。

    之前敲的是翁书瑄家的侧门，正门曾穆宸还没有去过。

    想要去正门，首先要穿过翁书瑄阿奶种的花果菜园。

    他们走在碎石子铺成的小道上，曾穆宸打量着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蔬菜和花朵，果树的话只有番石榴和龙眼，木架上还缠着葡萄藤。

    他看到侧边还有一颗呈滑梯状的大树，树上还有一个似小屋般的树洞。

    与他冷冰冰的童年不同，这里充满了他可望而不可即的温馨。

    抬头看，二楼是大阳台，大阳台旁边是石阶走廊，一楼也有走廊，用几根石柱支撑，走廊的另一头，是翁书瑄的叔公家，叔公家也是同样的构造。

    走进大门，有同样是石头筑成的楼梯。

    上了二楼，有两个门，一大一小，小的的那个通向小阳台，也就是翁书瑄的房间旁。

    推开小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稀奇古怪的盆栽。

    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那是喜欢的表现。

    “那个紫色的是在路边挖的，这个是山上看到的，原来长得好高好高，我就掰了一点点回来种，没想到居然活了……”

    她一个个介绍，曾穆宸安静的听着，目光却放在远处的那一盆毫无生气又满身枝条是刺的植物。

    她顺着他的目光，然后说道：

    “啊，那个就是我的铁海棠，你别看它现在那么丑，之前很好看的，还会开红色的小花……”

    “嗯，我知道。”

    曾穆宸感觉那株铁海棠像他一样坏掉了。

    带刺的枝条腐烂，露出森森白骨，好像是在绝望的叹息，又在死亡的边缘捶死挣扎。

    那一刻，没由来的委屈。

    他还是一个孩子，经历了那么多不该经历的，委屈，难过，消极……通通伴随着他，形成了阴影。

    他眼睛不受控地眨了两下，渐渐泛红。

    那一瞬，翁书瑄看到了他眼角的泪花，泪水应着浅浅的吸气声滑落。

    还没来得及出声安慰，他就转身离开。

    那天后，或许是觉得在翁书瑄面前掉眼泪很丢脸的原因，曾穆宸很少搭理翁书瑄，虽然早晚放学还是会一起走，但是他明显的冷漠了起来。

    ……

    时间就像是风火轮一样，不知疲倦。

    岁月宽容，擅长好的坏的都通通带走，只留下斑驳的痕迹，让人忆不起，也忘不掉。

    幼儿园里曾穆宸开始学会了打架，尹之灏占不到便宜就没有再欺负他；郑暮烟成了副班长，经常和班长形影不离，没有再搭理翁书瑄。

    尹琳依旧安安静静的，选择站在了翁书瑄那边，放学偶尔会被尹之灏一帮人欺负，郑暮烟看不下去经常会帮她……

    翁书瑄依旧没心没肺的生活，说不上太开心，也说不上不高兴，他们的这一学期就过去了。

    儿童节过去后，就迎来了暑假。

    暑假的话，翁书瑄童年的暑假是很特别的。

    在镇上，大多的小朋友一到了寒暑假，就会被安排到教堂学习，翁书瑄也不例外。

    在教堂，他们一般学习圣经的故事，唱赞美诗，弹钢琴，舞蹈等。

    曾穆宸是刚来的，翁书瑄不知道他会不会去，又怕和他生分了，只好跑到他家去问他。

    可是曾穆宸的表现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丝毫不像那天那个掉眼泪的小孩子。

    “曾穆宸，教堂幼儿班开课了，你来听课吗？”

    曾穆宸不知道教堂具体是干什么的，但看到翁书瑄期待的目光，就点头同意了。

    一路上，翁书瑄都在开心地说个不停：

    “以前的话，尹琳弹钢琴是一等奖，陈双儿跳舞最好，唐凌沫唱歌最好听……”

    “那你呢？”

    黝黑的眸子看向她，他问道。

    我不关心别人怎么优秀，我只想知道你的事。

    “我呀，喜欢和黎珉一起溜出去吃烤肠……”

    小卖部一元钱一根的烤肠也超好吃！

    说到这儿，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两个梨涡，真的是怎么看都看不腻。

    曾穆宸竟有一种想把她占为己有的想法。

    又默默摇了摇头。

    太阳可以照耀万物，唯独不可能只照一个角落的道理他从小就明白。

    将军街的尽头，左边路是教堂，右边路有戏台子，中间路通往寺庙和幼儿园。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大概也不过如此。

    教堂离家很近，对于小孩子的步伐的话，大概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曾穆宸，你看前面！”

    翁书瑄兴奋地给他介绍，手指着那栋似城堡一般的建筑。

    教堂是白色的，又有着天蓝色和淡粉色相间的颜色，最顶端还有一个红色的十字架。

    与西方欧洲的古老神话不同，这个教堂不是那么庄严到让全场肃静，它反而透露着一股温柔的气息。

    这里满足了孩子们所有的童话幻想，在这里，他们可以想象自己是城堡里打闹的小公主和小王子。

    翁书瑄记得儿时尽管有很枯燥的圣经书要听，但是她依旧最喜欢这个地方。

    喜欢什么呢？

    喜欢教堂温柔的钟声，喜欢赞美诗中的旋律，喜欢那几个可可爱爱的舞蹈动作，喜欢老师的和蔼可亲……

    最主要的是，这里的人很少有对她有偏见的，所以她可以有很多朋友。

    想到这儿，她就想起了郑暮烟。

    郑暮烟家里人不信神不信佛，素来教堂和寺庙都不会去。

    “曾穆宸，下课后，我们去郑暮烟家吧？”

    “嗯。”

    ……

    到了教堂里面的一个小房间后，翁书瑄就拉着曾穆宸在最后面坐下了。

    此刻，教堂的幼儿班有一半的孩子落座了，大多都是四到八岁的，剩下的一半都陆陆续续的来到了。

    尹琳来的时候，翁书瑄就开心的朝着门口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而曾穆宸就不是很开心了，因为每次尹琳过来的时候，翁书瑄都会有些忽略他。

    尽管他现在很不爽，但是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来，像个闷葫芦一样。嘴抿成一条直线，也不说话。

    果然，下一秒，尹琳走了过来，然后两个小姑娘就开始了互咬耳朵，拉拉扯扯，笑得合不拢嘴。

    曾穆宸：“……”

    ……

    看她们打闹了一会儿后，幼儿班的老师就来了。

    老师是尹之灏的妈妈，长相温婉，人也温柔体贴，在医院工作。

    关于她，翁书瑄只听说过她是一个极其善良的人。

    听说那年有一户人家在医院里生产，生了一个女婴。但是因为孩子先天体弱，又是个女孩，所以把她丢在了医院。

    最后就是这位尹夫人，不顾所有人反对，把女孩抱了回去抚养，给她取名叫尹琳，寓意如美玉一般美好珍贵。

    小时候的尹琳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性格温柔，长得也是白嫩嫩的，颇讨大人喜欢，尹夫人更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本来尹之灏有个妹妹也觉得没什么，可是自从他从邻居家大人口中得知妹妹不是亲生的，又联想到父母对妹妹那么好，一时嫉妒心里不平衡，于是就一直欺负尹琳。

    所以翁书瑄就怎么也想不明白，尹夫人那么好一个人，怎么就有一个这么混蛋的儿子呢？

    正思考间，突然感觉腿被人拍了一下。

    翁书瑄弯腰一看，桌下正蹲着黎珉，还笑着把手里一包拆开的话梅递过去。

    “瑄宝，小尹琳！”

    黎珉笑起来也有浅浅的梨涡，一双丹凤眼笑起来时像极了狐狸幼崽，可可爱爱，单纯无害。

    就是皮肤和头发都有些发黄，看起来很营养不良。

    翁书瑄激动，小声道谢：“哇，谢谢瘦梨！”

    尹琳也小声道：“谢谢珉珉！”

    翁书瑄伸手拿了一个话梅放嘴里，开心极了，又来了一个小姐妹。

    黎珉干脆也不回原位了，直接从桌底钻上来，在翁书瑄和尹琳中间坐下。

    然后，三个小姑娘就在后面微微弯着腰吃话梅，时不时偷笑一下。

    曾穆宸：“……”

    尹夫人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对于翁书瑄的淘气，她见得多了，也觉得有趣，所以总是放纵孩子们的天性。

    “后面的小宝贝们要认真听哦！”

    这一节课学习的是赞美诗，翁书瑄从小就有一定的音感，所以听一两遍就记住了旋律。

    过了一会儿，曾穆宸伸手拽了拽翁书瑄的袖子。

    然后翁书瑄还在嚼话梅，一个紧张，就咬到了舌头，顿时疼得眼泪汪汪。

    曾穆宸连忙从口袋翻出一张纸巾给她擦眼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干嘛？”

    因为委屈，她的童音更软了，像极了撒娇。

    曾穆宸只是因为翁书瑄太久没有理他，所以有些生闷气，丝毫不记得之前是谁冷落了翁书瑄好几天。

    “别生气，我…我给你买吃的！”

    不得不说，翁书瑄就喜欢看平时一脸高冷样的曾穆宸手足无措的样子。

    “算了，本小姐大度！”

    尹琳和黎珉刚刚被老师请去讲台当小助手，还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曾穆宸以为接下来翁书瑄就只会找他玩了，却没想到小姑娘在教堂的人缘那么好。

    这不，她一时兴起就学黎珉钻桌子，然后直接钻到了前面那桌。

    前面坐着唐凌沫和陈双儿。

    唐凌沫的长相大概就是用“清冷”二字来形容，翁书瑄见过她的妈妈，就是典型的冷美人，想必唐凌沫长大后也差不了多少。

    可是唐凌沫只对外人高冷，对于翁书瑄等小姐妹，她始终是温柔的。

    陈双儿是一个圆脸的小姑娘，生了一双杏目。

    对于熟人来说，性格活泼开朗，很好相处，对于外人来说，她就是另一个尹琳了，很容易害羞和紧张。

    翁书瑄坐到了她们中间后，又开始三人小组的玩闹。

    而曾穆宸有些无聊，索性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睡着后的他，紧紧地抱住自己，那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翁书瑄此时已经玩一圈回来了，看曾穆宸睡着眉头微皱。

    唉，肯定又做了什么噩梦。

    “你怎么了嘛……”

    “冷……”

    翁书瑄凑过去观察，恰巧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冷？可现在是夏天啊！

    可是看他这么难受的样子，翁书瑄终究还是决定趁尹夫人不注意偷溜出去。

    教堂二楼有一个专门放毛毯的小房间，翁书瑄打算去那儿拿一条给曾穆宸盖上。

    可是，教室里的门是铁门，一开就会发出响声。

    就算翁书瑄坐在最后一排离门很近，就算尹夫人和小朋友们在互动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但门“嘎吱”一声还是成功的引起了全班的注意。

    他们都转过头来看她，翁书瑄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

    然后，她在众目睽睽下，毫不犹豫地开门跑了出去。

    “翁书瑄……”

    她听见尹夫人喊了她的名字，但后面的话没听清。

    不服管教，我行我素，向来也是翁书瑄的劣性之一。

    不过她遇到了一群好朋友，她逃，她们追。

    尹琳：“瑄宝，你等等我！”

    尹琳后面还跟着唐凌沫、黎珉和陈双儿。

    翁书瑄：“你们快回去吧，我上去拿个毛毯就回来。”

    翁书瑄熟悉这里的一砖一瓦。

    这里安谧，圣洁，孩童们在旋转楼梯里肆意奔跑，童音伴随着回声。

    有那么一瞬间，她们真的像童话书中写的顽皮小天使。

    翁书瑄肆意生长，没有受过规矩的拘束，她身上有所有人都艳羡而又不肯承认的干净气息。

    其实如果翁书瑄愿意，她可以死缠烂打和所有小朋友成为朋友，可是他们都被大人冠上了“不准，不许”的丝线，线一根根缠绕，渐渐成了绳，捆住了他们的想法。

    甚至连为什么讨厌翁书瑄，他们都找不到原因。

    ……

    曾穆宸是在一阵闷热中醒来，而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刚睡醒起来意识还没清醒，看到身上的毛毯他就更懵了。

    不过翁书瑄可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醒啦？尹夫人刚下课，那我们去吃饭吧！”

    教堂有管饭，而且味道非常好，有荤有素还有汤。

    曾穆宸还是懵懵的，木讷的点了点头，就任由翁书瑄牵着他的手走。

    饭桌那边，尹琳她们已经帮翁书瑄和曾穆宸打好饭和汤了。

    米饭里伴着香菇、包菜和五花肉，还有翁书瑄那时候还认不全的蔬菜，总之就是非常好吃。

    汤是紫菜蛋汤，不似北方人煮的辣口，这汤是单纯的清淡解腻。

    教堂里的小孩子最小的才三岁，但已经不需要大人喂了，全都是自己吃饭。

    曾穆宸那桌只有他一个男孩子，所以没见过面唐凌沫等人总是时不时好奇的看两眼。

    陈双儿比较耐不住好奇心，凑近翁书瑄就问：

    “他是谁呀？怎么看起来那么不高兴？”

    而翁书瑄对于曾穆宸的面无表情已经习惯了，于是小声回答：

    “他叫曾穆宸，是和我一个幼儿园的，他一直都不高兴，因为做噩梦啦！”

    翁书瑄知道他家里的事，虽然说话直，但是也明白不可以揭人的伤疤，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可以。

    或许对于曾穆宸，她总是下意识的想保护他吧。

    黎珉也好奇道：“那他做什么噩梦了？”

    曾穆宸埋头吃饭不说话，翁书瑄就替他回答了。

    “大概是被怪兽吃掉了的梦吧！”

    简直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还是取乐了曾穆宸。

    在他认为无人看见的时候，他的嘴角不经意间勾了一下。

    翁书瑄凑过去时，曾穆宸就看到了一双星星眼。

    “哇，曾穆宸你笑起来好好看哎，以后要多笑笑！”

    “嗯。”

    对于翁书瑄，儿时的曾穆宸大多都是大方承认了，虽然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

    放学的时候，翁书瑄和曾穆宸一起去郑暮烟家，尹琳在前面带路。

    知道郑暮烟对曾穆宸有好多误会，翁书瑄就简单的想着道个歉解释清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