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翁书瑄收拾好书包，和老师、小朋友们道别。

    郑暮烟和尹琳的家是同一个方向，而翁书瑄的家在反方向。因为幼儿园不是很远，所以翁书瑄每天都自己回家。

    尹琳向翁书瑄挥手道别，她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可爱的小兔牙，让翁书瑄的心情好了不少。

    “瑄宝，那我们走啦，明天见！”

    瑄宝是翁书瑄的小名，是翁书瑄的阿奶给起的。

    “本小姐原谅你了，明天见！”

    郑暮烟语速有点快，然后傲娇的看都不看她一眼，连书包都忘了拿，就牵着尹琳离开了。

    而翁书瑄看到书包，终究还是追了上去，学着电视剧里的语气，有些好笑地在后面补了一句：

    “大小姐，您书包没拿，看在小的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您就别跟小的计较了呗？”

    郑暮烟“哼”了一声，拿了书包就走得更快了。

    “郑暮烟，你脸红了！”

    “臭书瑄，你闭嘴！”

    “哈哈哈哈哈哈……”

    她在后面忍不住笑出了声，却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一个人在注视着她。

    等她回过头来，才看到从头到尾被水淋得一身湿的曾穆宸。

    眉头微皱，她小跑了过去，忍不住问道：

    “怎么回事？”

    “没事。”

    曾穆宸眼中依旧毫无波澜，好像有点无所谓。

    翁书瑄不依不饶，一直问他原因，可他就是不开口。

    “真不说？”

    “嗯。”

    “爱说不说！”

    到了最后，见逼问无果，她负气离开，往家的方向走。

    日落的余晖撒在人间，也撒在她身上，两道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他跟在她身后，一语不发，身上的衣服有些沉重，还往下滴水。

    翁书瑄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来问他：

    “你跟着我干嘛？”

    “回家。”

    “哦，你家住哪儿？”

    “将军街。”

    曾穆宸好像惜字如金般，不会多说话，与这个年纪吵吵闹闹满筐子废话的小孩不同。

    或许是小孩子的原因吧，还不明白“尴尬”这个词，所以不说话也觉得没关系。

    最后，翁书瑄学着大人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从小布包里翻出那条手帕。

    “曾穆宸，你蹲下！”

    像是命令一样的口吻，一副“你敢不听，我就扔下你不管了”的样子，小眼睛瞪着他。

    索性他只是停顿了几秒，就老实的地蹲下来，狼狈的模样让他看起来有点像一只被抛弃的大狗狗。

    小姑娘擦起他头发的动作很生疏，手帕总是滑落，最后有点没耐心地用力擦了起来。

    期间不小心扯到了他的头发，他也不坑一声。

    “曾穆宸，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翁书瑄心想他肯定不会听她的话，所以就试图跟他讲道理，但没想到他主动开口了。

    “水……是自己弄的，不想让阿奶知道……”

    他不想让阿奶知道他被其他小朋友欺负了，只能摔进水池里，来掩盖他身上的淤青和衣服上的灰尘。

    翁书瑄见手帕也湿得差不多了，就把它折起来握在手心，放回去怕把小布包也给染湿了。

    “好啦好啦，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她的语气温和了几分。

    翁书瑄向他伸出手来，手上还拽着折成长条的手帕，示意他拽手帕的另一边。

    可是曾穆宸迟迟没有动静，眼中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翁书瑄还是叹了一口气妥协道：“翁书瑄没有讨厌曾穆宸，只是阿公说不可以随便和男孩子牵手。”

    “可是之前你牵我了。”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

    是在树丛后，翁书瑄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想牵就牵了，也没想太多。

    “好吧，随便你喽。”

    “嗯。”

    曾穆宸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主动和女孩子牵手什么的，他从来没有过，所以还是选择拽手帕的另一端。

    两人走在街上，这时候大人都在忙着择菜做饭，街上多是打闹的孩童。

    “诺，那就是我家。”

    她指了指街道缓坡下，中间那个两层楼高，且冒着炊烟的老房子。

    那年，几乎每家每户都是爷爷辈用水泥灰砌的房子，房子上面用红色的瓦片盖住，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曾穆宸看向她指的方向，恰好是他阿奶家的邻边，两座房子间还隔着一条小路。

    突然，翁书瑄感觉闻到了一股鱼香味。

    不等他思索片刻，翁书瑄就已经松开手，迫不及待地朝缓坡那边跑下去，还不忘转身朝他挥手道别。

    “我先回去吃饭啦，曾穆宸，明天见！”

    而曾穆宸看着手里有些濡湿的手帕，来不及提醒，就看她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就快要跑到家门口了。

    嘴抿成了一条直线，又开口轻轻地说了一句：

    “明天见！”

    ……

    家门口，她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侧木门。

    “阿奶，我回来啦！”

    小姑娘的声音很好辨认，软软的，又甜甜的。

    厨房里的阿奶听到后便停止忙碌，笑盈盈地“哎”了一声后就去开门了。

    “阿奶的小瑄宝回来啦？”

    “阿奶，你是不是煮鱼汤了？”

    小家伙一脸期待的样子，反而让阿奶有点不忍心回答了。

    “阿奶今天没有煮鱼汤，瑄宝吃炒芋头和荔枝肉汤好不好？”

    因为翁书瑄从小皮肤就不太好，经常会起红疹子，所以家里人都不敢给她吃太多鱼类或海鲜类的东西。

    “那好吧！”

    她语气有些失落，但还是乖巧的答应了。

    晚饭时，翁书瑄的阿公回家了。

    小姑娘听到熟悉的摩托车车轮摩擦木板的声音，兴奋得放下筷子，从高脚凳上爬下来，跑到中央大厅去。

    “阿公！”

    翁书瑄的阿公是一个身高接近一米八，看起来痞帅痞帅的老头，岁月虽然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却也没亏待他。

    阿公停好车后，一把抱起小姑娘转圈，开玩笑道：

    “瑄宝，今天想不想阿公啊？”

    “想！”

    “真的吗？可是阿公今天没有买你喜欢吃的果冻怎么办？”

    “啊……”

    小姑娘有些懵了，随即又委屈起来。

    “那我不想你了，你放我下来，我找阿奶告状去！”

    翁瑄宝说着就要挣扎着下去。

    而阿公依旧噙着笑意，从摩托车后面的箱子里拿出了一袋果冻。

    “那可不行！你看这是什么？”

    小姑娘看到果冻的那一刻，也不皱眉了，眼睛都像放光了一样。

    她欢喜地抱着那袋果冻，在那个痞帅痞帅的阿公脸上亲了一口。

    “嘻嘻，阿公最好了！”

    “你呀，小没良心的！”

    阿公说是这么说，但脸上却依旧笑着，抱着翁书瑄进屋。

    此刻阿奶已经把饭热好了端上来，笑着让他们爷孙俩坐下吃饭。

    翁书瑄的阿公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翁书瑄的阿奶了，所以吃饭的时候也收敛了一点，就端端正正地老老实实地吃饭，也会回答翁书瑄的奇思妙想。

    电视机里播放着抗日战争片，翁书瑄虽然看不懂，却也看得津津有味。

    阿奶时不时给她夹了好多菜。

    “多吃菜才能长高！”

    对于翁书瑄的挑食，阿奶也是操碎了心。

    对于“多吃菜能长高”的理论，阿公不敢也懒得反驳，只得把头低到碗里大口大口地吃饭。

    饭后，阿奶去了教堂聚会，阿公和他的牌友们一起打麻将。

    而翁书瑄，正在家里沙发上看她最爱的少儿频道。

    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