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遇师兄误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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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贪欲,贪欲。又奏哪家哀曲。

    (如梦令新韵)

    “白水令君愁虑,阿堵始添思绪。

    此物道何如?缗首囚楔枷具。

    贪欲,贪欲。又奏哪家哀曲。”

    等赵幼艾饭饱饮足,两人休息了会,出了堂口在街上慢悠悠的闲逛,也没有什么明确目地的,单纯享受着彼此陪伴的美好。

    蒙山郡的早上比起晚上缺了几分热闹,多了几分烟火。孩子们在街上互相追逐打闹,沿街杨柳随风招展,花香鸟鸣悦人心思。

    行人们穿梭其中,各自忙碌着属于自己的生活,艳阳播撒这温暖,透露着平淡与安逸,鳞次栉比的商铺一家挨着一家,卖力得兜售着货物,酒楼茶馆上临座着各族行商,用听不懂的语言或高谈阔论或蚊声低语,杂役仆从在忙里忙外,共同镌写着普通百姓的生活。

    赵幼艾和李长剑牵着彼此,有时候聊上几句,有时候安静地融入市井之中体验着与宗门截然不同的世界。

    “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么?出尔反尔!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如此下作之事!你当我们很好欺负么?!”一女子呵斥声骤然响起在嘈杂街道上,犹如惊雷般吸引了周遭的所有目光。

    “欸,小姑娘你这是什么话?我这都是按规矩办事,怎么就下作了?啊?”

    一中年男子冷漠又略带讥笑回应道。

    “你当初明明说好,我们五十日内产五千匹葛布,每匹葛布按十两银子回收,我们寨子赶工抢时,昼夜不歇给你们编织,如今葛布按时按匹给你们送过来了,可你们却看货到了,竟然言而无信,坐地弄价,还不是欺诈是什么!你不怕天打雷劈吗?”该女子厉声质问,言语中饱含恨意,若怫怒之狮。

    “呵,十两银子一匹葛布?你当你卖的是什么珍贵的锦罗绸缎吗?亏你好意思说出来?市场明码标价就是五两银子一匹葛布,都这么收的,我这个价收怎么了?怎么到你这就成了十两银子一匹葛布了?还大言不惭的说我骗你?我看你才是携众吓价!你若以为仗着人多就可以在此处含血喷人,那我就只能报官让县令老爷来主持公道了。“一男子好不客气,傲然回怼道。

    李长剑和赵幼艾听到争吵声,相互对视一眼,默契地前往那因看热闹而早已被围了几圈的人海中。

    “你!你!你说谁含血喷人?!”李长剑与赵幼艾从缝隙里看到一个身着异族服饰的女子指着一身着锦罗华贵的商贾恨声道。

    却见那女子身材修长高挑,从上衣至下裳远异华夏,头巾似披流苏帕将秀发包裹,衣绣奇花异纹,看不清绣的到底是什么,大概是他们当地的特有动植物,衣服的配色也非华夏常见的素色、纯色,而是几种大深颜色相调交互,颇有另类美感。手腕处挂着银环,环上穿有小环,每有动作都能带有铃铃脆响。

    在远远打量,琼鼻高挺,雪面娇颜,脸颊处不正常的愠红昭示着女主人心情的极度不平静,再兼有烈烈丹唇,冷眼寒眉尽怒意。

    在她身旁站在一起十几个同样身着异族服饰的男子也都义愤填膺对华服男子怒目而视。

    “我还能说谁?你若是觉得你有理,大可拿出证据,我朱家商号是咱川渝大店又岂会因为这点买卖诬陷了你。”华服男子满不在乎。他身后此时也站着十几名自家店内的卖货郎,各个挽袖敞怀,毫不示弱。

    那女子经这男子一说似想起了什么,立刻从腰袋中取出一张宣纸,展开后指着厉声道“你要说证据,那这里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还想抵赖不成么?

    那华服男子似乎早有预料,看也不看慢悠悠“那可有官府契印?”

    那女子看了一眼书契顿时噎住,因为的确没有官府契印。

    那华服男子一见女子不吭声,趁胜追击“那没有官府契印也总要用见人、保人的签押授书吧?

    那女子的娇颜肉眼可见的红涨,明显是被气的。

    他们寨子地处偏远,民风淳朴重诺,平时小事都是口头答应即可,大事最多也都是刻木为信,拓石为诺,哪里懂这些门道。

    华服男子一见这女子理缺,当即先声夺人“好啊!你竟然伪造契书,在众目睽睽之下行讹诈之事,我要将你拿去报官,让县令老爷好好审审你。”

    这女子很明显也不是能受得了气的人,当场气血上头,猛然拔刀指道“姓朱的,你再说一遍试试!”周遭的同族男子一见领头女子的动作也都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给华服男子吓了一跳,直接缩进了家丁中,色厉内荏道“我们朱家商号可是正经做买卖的,无意跟你这种人发生纠缠,我还是那句话,五两一匹布,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你若行,那便行,你若不行,那便找别人收布,别再我家门前吵闹影响我做生意。”

    这女子紧眉怒视,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这时旁边一同族老者低声劝说“小姐,算了,别冲动,先回去再议。”

    这个女子还在狠狠的盯着那华服男子,不肯一走了之。

    就当双方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僵持之际,但听有人高喊道“让开!都让开!官府办案,无关人等都速速散去!”

    原来随着争吵越久,人聚的越来越多,最终惊动了县衙,毕竟在武风盛行的杞朝,双方还都各有十几人,在闹市区很容易发展成恶性群体事件,县令接到属下报告就赶紧带着衙役过来查看。

    人群很快退却让出一个缺口,只见一大腹便便身着青色官服的官差下了轿子,带着十几个衙役走入场中,衙役进入后也没闲着,立刻开始呵斥将周遭看热闹的人全都驱散。

    “发生何事?怎么如此烦扰”这官差先看向华服男子问道。

    那华服男子当即从家丁中出来,毕恭毕敬道“县令大人,此女在光天化日之下欲当街行强卖之事,还请大人为小民主持公道啊。

    异族女子当场就怒道“你胡说!”

    那县令闻声看向女子,然后皱眉厉声道“把武器收回去!”

    那女子旁边的老者赶紧劝了几句,那女子虽然不满,但还是心有不甘的把刀收了回去。

    然后老者站在最前面恭敬道“见过大人,我们并未行强卖之事,是对方废契毁约,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还请大人明鉴。”

    县令淡淡说“既然是买卖纠纷,那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如果不能自行解决,你们双方就来几个能主事的跟我去县衙问事,不准再在此处逗留聚集了,速速散去人众。”

    说罢,县令下意识与华服男子对视一眼,然后又相互撇开。

    县令上了官轿直接带着衙役走了,那华服男子看了一眼异族女子,冷笑一声,遂紧跟在县令的官轿后面亦步亦趋。

    那异族女子也不傻,这县令和华服男子的种种龌龊行径都看在眼里,如何不知道他们俩人有猫腻,气的浑身发抖。

    那女子旁边的老者见状无奈的叹气“欸,小姐这种事情就别放在心上了,你带着人和车马先回宿馆休息吧,我自己跟他们去官府算了。”

    那女子紧握那写着锲约宣纸愤然不止“叔公你此刻去又用何用?!他们明摆着互相勾结,如此明目张胆的官商勾结,沆瀣一气,如此光明正大的违信弃义,废契毁约。去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凭空受辱罢了!这群狗东西,分明就是欺我等人卑位轻,好,好!既然如此,那咱们走,咱们回寨!我就算把这批葛布全烂在手里,也不能让他们这群小人得逞得利!”

    那老者赶紧劝说“小姐,这批葛布可是咱们寨子一年的寄托啊,千万不能意气用事,我在跟他们谈谈,实在不行按照以往的五两银子收购也行,总好过卖不出强。”

    那女子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但是却又咽不下这口气,赌气道“那卖给谁都不卖给他家!”

    老者听闻也只能摇摇头不做解释。这五千匹葛布数量如此之多,其他商家又没有准备,根本就不可能照单全收。而且此事一出,全郡的商贾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少不了借机压价,那个时候卖多少钱可都是由别人说的算了。只是这肯定不能对小姐说,不然只会凭空给小姐增添烦恼。

    那女子看着官差和那商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由越想越气,当场就把契纸团成一团然后愤恨道“说过的诺言犹如废言,立下的契纸如同厕纸,这一团东西还有什么用!”

    言罢就要撕毁。

    “且慢!千万别撕,这契书还有大用!”一声温和而又坚定的男子出言阻止了这名女子的余怒之举。

    那女子与老者及其族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发声处。

    声音是从一汉人服饰的男子处发出的声音,该男子旁还站着一汉人服饰的女子。

    那汉人男子相貌俊朗,儒雅有温温暖意。那汉人女子貌若惊鸿翩翩有绝色。

    好一对神仙眷侣。

    可惜这异族女子现在明显正在气头上,一见又是个汉人男子,再加上刚刚经历的耻辱,阴阳怪气道“你是谁啊?你让我不撕我就不撕?”

    这话一出,汉人男子尚未表示什么,旁边的汉人女子先受不了了,当即怒目横眉准备开口,那男子赶紧挥手阻止了旁边正要发作的女子,然后面露宽和的向异族女子等人作揖道“在下,坤元宗,李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