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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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婢女说:“没有,后来他命人把马车直接赶到屋前,又命所有人都回避,然后就走了。”

    清越当下有些后悔,当时自己不该将楼惯秋的衣衫弄地湿漉漉的。

    然而清越忽觉得自己笑错了。楼惯秋他会在乎吗?不会的,他不是一个会被衣冠束缚的人,能避则避,但如果真被人撞见,只怕他要么是冷着脸,若无其事地看着对方,反倒让对方怀疑是自己穿错了衣服,要么是满不在乎地笑着,让对方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耳边风声呼呼,清越夜色中全速奔跑,畅快处简直快要忍不住振臂长啸。

    夜晚回到楼府时已是黄昏,冬天暗得很快,昏暗的灯光将人的影子照得迷糊。

    守门的侍卫就算看不清清越的脸,凭着身形,老远就能看见清越。

    这些日子以来,清越早出晚归,守门的侍卫估计也习惯了。

    进入府内,一缕琴音萦绕在竹林间,冷月清风,竹叶萧瑟,她忽地觉得身上有点儿冷,忙加快了脚步。

    纱窗竹屋,一灯如豆,火光青荧,楼惯秋的身影映在窗扉上,似乎也带上了夜的寂寞。清越偷偷坐在墙头听完曲子后,才悄无声息地滑到地上,站了半晌,他依旧坐着一动未动。

    窗户忽地打开,楼惯秋的脸出现在清越的面前。

    楼惯秋也温和地笑起来:“来多久了?”

    清越道:“刚到。”

    他道:“外面露重,要不急着走,就进来坐一会儿。”

    清越点了一下头,进了屋子。

    清越低头盯着桌上的清油灯,灯芯上已经结了红豆般的灯花,正发出“啪啪”的细碎炸裂声。她学着玉萧随手拔下头上的一支银簪轻挑了下灯芯,灯花落后,灯光变得明亮许多。

    清越问楼惯秋:“我见平常人家家里用的都是烛,为何大人喜用青灯?”

    楼惯秋浅笑着说:“听说青灯可鉴鬼,鬼来时灯光就会变绿,我头先就是看着灯光发绿,才开窗一探究竟,你刚才站在外面时,可觉得身边有什么?”

    清越掩嘴笑起来:“据说鬼都爱生得俊俏的男子,喜欢吸他们的阳气,你倒是要小心了。”

    清越道:“我看你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世上可有让你忌惮之物?”

    她差点儿脱口而出:“你!”可我不敢,也不愿破坏这灯下的笑语宴宴。

    后来两人默默坐着,清越走到楼惯秋桌旁,抚弄着古琴,铮铮琴音,悠远扬长,可惜清越不会弹琴。楼惯秋听见清越拨弄琴弦,神色忽有些奇怪,转脸移开了视线。

    不大一会儿,楼惯秋神色如常地回过头:“天晚了,回房歇息吧!”

    清越见他的眉宇间真带着些许倦色,忙站起来:“那我回去了。”

    楼惯秋探手拿了盏陶制鲤鱼灯,又取了根膏烛点燃插好,递给我。清越向他行了一礼,捧着灯回自己的屋子。

    还记得清越刚到舞坊的时候,她和众人不熟,对于改编歌舞也是一窍不通,她对舞坊的歌姬说:“就拣你们最拿手的唱吧!”

    第一个先唱的,是一幕将军征战时,月下独自徘徊,思念公主的戏。

    没想到因此成就了舞坊的未来。

    后来这是清越让人第一次命李年为客献曲,而且特地用了独奏,因为以他的琴艺,整个坊里没人可以与之合奏。

    弦弦思念,声声情,沙场悲壮处,缠绵儿女情,彼此矛盾又彼此交映,歌姬在琴声的引领下,唱得远远超出她平日的水平。

    但是,清越总觉地李妍有些不对劲,于是直接去见李妍,觉得自己心中如何琢磨都难有定论,不如索性与李妍推心置腹谈一番。

    经过一处院子时,听到里面传来笛声。她停住脚步,这首曲子和楼惯秋那日弹的一样,忽然又觉得十分佩服,毕竟比她吹得好听。刚听了一会儿,她的笛声忽停,她莫名其妙地摇摇头,继续向李妍兄妹的院子行去。

    刚走几步,从李年的院子中传来琴声,淙淙如花间水,温暖平和。清越歪着脑袋呆了一瞬,继续走。琴声停,笛声又起。屋门半开着,她轻叩下门,走进去。李妍正要站起,看是青叶又坐下,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看着她。

    清越坐到她对面:“盯着我干什么?”

    李妍随后转开了视线,淡淡地说:“清越姑娘,你很像一个人,方才我才有些恍惚了。”

    李妍轻笑,眼神有一些苦涩。

    “哦!”清越感叹,又追问道:“像谁?”

    “一个无情的人罢了,姑娘还是莫要追问了。”

    清越想,估计不是女子,能让一个漂亮姑娘露出这种表情的,定是个风流男子。

    清越点点头,打算转换话题,在李妍的屋子里转了一圈,便单刀直入的问了:“姑娘,我有一事好奇,不知姑娘能否为我解答一番?”

    李妍本来就认为清越今日有些古怪,原来是憋着问题要问,她说:“姑娘但问无妨。”

    清越低头,视线落在李妍手中的琴上,她说:“姑娘和兄长都才艺了得,完全都能进入京都之中最好的舞坊,为何偏偏来了胡大哥的这所小舞坊?”

    “原来清越姑娘是觉得我和兄长另有所图!”

    清越到是喜欢李妍的这份坦然,她说:“贵兄和您的才艺很难不会让人怀疑。听贵兄说,是你主动想找胡大哥进舞坊。”

    “清越姑娘多虑了,别处虽好,可同为歌舞坊,令坊的歌舞别出心裁,岂是别的地方能比的?”

    “我同兄长们自小习琴习武,卖艺为生,见惯了欢乐场的奢靡,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安身,若是此地不再是这样,我同兄长们也会再次离开。”

    李妍用离开的话想清越证明自己并无他图,清越不知其中真假,今日的交谈也不算没有任何成果,于是寻找借口离开了。

    清越一连在楼惯秋府上住了十几日,她和府中上下的人打成一片,多多少少把楼管秋府上摸清楚了。

    楼惯秋常常在书房接人议事,在府里的时候少,因此两个人少有遇见,连跟在楼惯秋身边的李进和王奎她也遇不着。

    那个管家老头,无论清越说什么都只会笑着敷衍她,说:“姑娘说的是。”然后清越再怎么打探其他事情,比如楼惯秋去了哪里?秦管家只说不知道。

    但是,秦管家说,清越若是想去哪里,姑娘自可以去。

    依照清越那么跳脱的性子,自然在楼府待不住,有了楼惯秋的吩咐,清越几乎可以来去自由。于是,清越向一个小厮打听:“你且说说,这京中,哪里最热闹?”

    小厮说:“出了相府往东拐,就能看见一条繁华的街道,姑娘可去那里看看。”

    果不其然,清越脚下一片轻盈地往东去了,随意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越往前走,越能感觉身边的人渐渐增多,粼粼而来的马车,川流不息的行人。

    绚丽的阳光普洒在遍眼都是绿瓦红墙之间,时而可见突兀横出的飞檐,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

    穿过一座大桥,站在高处粗粗看去,下面人头攒动,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打伞的小商贩。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屋宇鳞次栉比。

    如此热闹,清越感到了一丝愉悦。

    她随意走进一家酒楼,接待的伙计笑脸盈盈,见到清越的时候有些诧异,问:“姑娘可是有约?”

    清越摆摆手,说:“就我一个。”

    金铧不是西凉,金铧女子,大家闺秀很少独自外出,伙计想着清越定是不寻常,生怕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伙计带着清越上了二楼。

    楼上安静,视野也开阔,靠着窗边能够看见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也是清越最喜欢的座位。

    清越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菜式,也不懂,只说让他送些好吃的上来。

    伙计下了楼,半晌有端着茶上来,说:“姑娘,稍等片刻,您可以先喝会儿茶。”

    刚刚将茶碗凑到嘴边,四周的食客忽然安静了下来。原来,酒楼的一角出现了一个身穿碧绿翠烟衫的姑娘,手里抱着一柄古琴。

    稍事调整之后,女子纤细白皙的手指悠悠拨弄琴弦,清越听见那处传来的琴声悠扬,如高山,如流水,潺潺铮铮,令人叫绝。听者就像在欣赏自然风景,使人心旷神怡。

    一曲作罢,那女子自坐上走出来,扭着盈盈腰肢向看客作礼,有人朝女子扔了些钱币,女子便朝着他们再行一礼。

    清越听得开心,朝那女子也扔了两个钱币,女子转身望向清越,见到微微一愣,然后才行礼表示感谢。

    酒楼之中,常常有技艺者表演,有些是酒楼老板请来的,有些是随便进来卖艺的,大部分老板并不排斥。这女子表演完之后,有小伙计将钱币捡起来装进盒子里,看来这是酒楼的常驻艺人。

    整整半天,清越耗在酒楼吃饭喝茶,忘乎所以。估摸这时间差不多了,清越这才慢悠悠地起身,付钱,走出酒楼。

    酒楼外依旧热闹,清越伸了个懒腰,有些乏了。

    正好走到转角的地方,清越又瞧见了方才那名女子,女子貌美优雅,被人搀着等上了马车,后面跟这个小丫头,怀里抱着她的琴。

    女子感觉有人盯着,从马车里回过头来,看见是清越,于是微微笑着行了一礼。

    好优雅的姑娘!

    清越感到有些失礼,慌忙回了一礼。

    待到那个女子的马车走远了,清越这才回过神,抓住门口的伙计问:“方才那女子是谁啊?”

    大街上那么多姑娘,伙计自然不知道清越问的是哪个,说:“哪个姑娘?”

    “就是刚刚在楼里抚琴的那个!”

    伙计反应过来,说:“哦,你说那个啊,那个是老板请来演奏的连翘姑娘,是春风阁有名的乐手。”

    “连翘姑娘,乐手?”清越暗暗念叨,难怪演奏地那般美妙。

    伙计看清越一个姑娘,念着连翘姑娘的名字发呆,一头雾水。

    春风阁是京城中出了名的乐坊,是有钱人家寻欢作乐,打发时间的地方。

    清越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问:“那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有吗?还有像方才那么漂亮的姑娘?”

    伙计说:“当然了,只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去哪里干嘛?”

    “一个姑娘家怎么不能去了?”

    伙计不与清越争辩,笑着说:“管你呢,我回去干活去了。”说罢回酒楼中,不再理会清越。

    这时,天色也不早了,清越想着今日就算了,待来了兴致,便去那春风阁看看。

    可是,后来楼府里在忙碌准备风神节,清越没有机会再出楼府。

    七月十五便是风神节了,为了迎接风神的生日,京都上下都在忙活。

    连平时不常见到了六斤和五钱都开始出入楼府内院,秦管家忙着楼府的事务,吩咐厨房出去采买,平常都有专门采买的下人,可是这次偏偏漏了几样,于是厨房就让玉萧单独出府补买。

    玉萧要外出,清越自然不能错过和玉萧一起外出的机会。

    与清越想比,玉萧对京都要熟悉地多,可惜玉萧要在厨房忙碌,不过今日,玉萧单独得了半天假。

    两个人一早就离开了楼府,等到采买完毕,玉萧又清点了一遍,确定没有疏漏,让跟着出来的丫头先行回府。

    然后玉萧就牵着清越去街上闲逛,两个小姑娘从街头逛到了街尾,玉萧没有清越好体力,才一个时辰就闹着要歇息。

    清越带着玉萧去茶馆歇脚,没走多远就看见了连翘姑娘的身影。

    连翘的马车正好琴铺外,身后跟这个小丫头,丫头手里抱着上次那把古琴。

    清越见了连翘时,她正打算走进琴铺,于是清越带着玉萧走近,叫住连翘说:“连翘姑娘。”

    连翘并不记得清越,看着眼前机灵,眼里放着光的姑娘,疑惑道:“姑娘是……?”

    清越指着东边那座酒楼。不好意思地说:“哦……,我们见过的,在那座酒楼。”

    连翘微笑,摇头,说:“望姑娘原谅,连翘是在不记得姑娘了。”

    “不记得不要紧,我是清越,上次听了姑娘的琴声很是喜欢。”

    “多谢姑娘的喜爱,连翘很是感激。”连翘想:原来是自己的听众啊。

    清越看见连翘对自己行礼,她的一举一动自然得体,让人感觉到尊敬,清越心中感叹,不愧是京城出名的琴师。

    清越见连翘带着的小丫头手里抱着琴,猜测说:“姑娘这是出来看琴吗?莫非是琴有什么问题?”

    连翘身后的小丫头叫红豆,是连翘的贴身丫头,在一旁见自家姑娘被被丫头叨扰,很是不满说:“才不是呢,我家姑娘是为了参加曲艺大会才来琴行的。”

    连翘听见红豆有些气冲冲的话,连忙说:“红豆,怎么说话呢?”

    “谁让她缠着姑娘,明知道姑娘有那么多事要忙,还耽误姑娘时间。”

    清越闻言,嘿嘿一笑,只道抱歉。

    连翘说:“姑娘不要在意,红豆这丫头不懂事。”

    说罢回头瞅了一眼红着脸的红豆,继续对清越说:“不日将举行由官府主办的曲艺大会,每年风神节,京中将挑选最出色的艺者,大赛的得胜者不仅会受到一笔丰厚的奖励,还会进宫向王上表演。我这次来琴行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有趣的谱子,也想让师父帮忙看看琴。”

    一旁的玉萧说:“能够参加曲艺大会,看来姑娘的琴艺定是十分厉害。”

    红豆听见玉萧夸奖自家小姐,害羞地说:“那是自然,我们姑娘的琴技那是相当了得。”

    “哪里的事。”连翘连忙解释,说:“不过是糊口的手艺,比起寻常人有些长处罢了。”

    清越听见连翘的话,说:“姑娘太过谦虚了,上次,在酒楼听闻姑娘弹奏的曲子,至今印象深刻。”

    连翘和清越没说几句话,清越便说自己不再打扰,牵着玉萧离开琴行。

    又走了一段路,清越和玉萧找了见茶馆坐下品茶。

    清越问玉萧:“那个什么曲艺大会,很是热闹么?”

    玉萧说:“那是自然,每年风神节,京中各处都有表演,王上听闻,便主张开办了曲艺大会,让各路演绎者各展所长。”

    清越忽然想到了什么,嘻嘻地朝玉萧道:“那么,我们那天一起去看看吧。”

    玉萧摇摇头:“我们哪里能够去看!那是官府主办,有侍卫看守的,能够进去欣赏的都是些达官贵人。”

    清越有点感到可惜,小脸上明显有些失望的表情。

    “不过,”玉萧补充说:“相爷倒是能够去……。”

    “真的!”清越语调扬起,突然又开始兴奋起来。

    其实清楼惯秋每年都会去曲艺大会,不仅去了,还能给参赛者点评。

    相府,楼惯秋正在桌案边看册子,蜡烛火焰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秦管家进来书房给楼惯秋添了一盏新茶,随后又出去了。

    等到秦管家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书房里传来了楼惯秋清冷的声音,他说:“进来吧,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清越一直想找楼惯秋,可是楼惯秋常常天还没亮就出府,天完全黑了才回来,她完全见不到楼惯秋这个大忙人。

    今日楼惯秋回府尚早,可是他一进门就将自己关在书房,清越在外面寻找时机,看见秦管家的身影才悄悄地跟了过来。

    楼惯秋发现清越一直在外面转悠,似乎有话要说,李进说,自从清越来京都后,不是和厨房的丫头玩闹,就是偷偷出府闲逛,怎么?想回西凉去了?

    清越小心翼翼地推开楼惯秋书房的门,然后轻手轻脚的靠近楼惯秋,用讨好的语气说:“大人近日政务繁忙,记得要注意身子。”

    “嗯。”楼惯秋看也没看一眼清越,拿起手边新添的茶盏,喝了一口。

    接着两人有陷入了一阵沉默,清越是在不好开口,要怎么说,求楼惯秋带自己去参加曲艺大会,可是清越是在求不下来口。

    楼惯秋不说话,清越也不好开口,在一旁候了一阵,清越听见楼惯秋说:“还有呢?”

    清越支支吾吾,说:“不日便是风神节了,不知大人当日有何安排?”

    楼惯秋说:“王上日理万机,作为臣子,本官自当为陛下分忧,风神节百姓过的欢乐就够了,不出意外,本官应当是在政事堂中过一日。”

    骗人?明明玉萧说你回去曲艺大会。

    “可是,清越听说,大人当日会出席曲艺大会。”

    “曲艺大会,是有那么一回事,不过,今年本官不去了。”楼惯秋离开京城两月,手头积累了些政务,索性就将出席曲艺大会的事务给推了。

    “推了?”清越脸上失落难掩。

    楼惯秋见清越不太乐意,问:“本官去不去曲艺大会,和你有什么关系?”

    清越被问住,立马掩饰,说:“这不是我来京都这些日子,吃穿用度皆是大人的花销,我就想着,曲艺大会定是人多混杂,若是大人身边缺个丫头,我好跟着照顾照顾大人,就当是回报大人。”

    “你也是有心了。”楼惯秋心中暗笑,刚回京时没见你来报答,怎么听说一有热闹便凑过来了。

    楼惯秋接着说:“如此甚好,明日出城一趟,身边正好缺个丫头,你便跟过来吧。”

    “啊!?”清越想楼惯秋也不跟她客气客气,这下倒好,不仅曲艺大会没去成,还要白当一天丫头。

    第二日一早,楼惯秋独自一人离开了相府,正当清越欣喜,觉得是不是楼惯秋把她忘记了的时候,秦管家说:“相爷早晨需入京一趟,相爷说了,午时和姑娘在城外汇合。对了,相爷还说,今日太阳大,姑娘注意防晒。”

    清越开始后悔,隐隐约约觉得这差事没那么简单,为什么昨天要说什么当丫头之类的话。

    京都占地面积大,清越按照秦管家给的地图,清越一个人骑着马花了一些时间,一路找来,宽广的马路再走一段窄路,才找到王奎和李进。看见王奎和李进的时候,也看见了满眼黄绿相接的稻田。

    清越站在田边,问王奎:“大人呢?”

    “大人还没来,且先等着。”王奎扫了一眼清越,回答她。

    “那今日,我们是要去干什么?”清越总是要先打听一下,免得又是像在卜阳一样上山下河。

    一旁的李进见清越似乎看出了清越的心思,说:“放心,今日出城,只是在城外的庄子上勘察一番,至于你吗?我们也不知道大人为什么带你来。”

    王奎听见李进的话,补充说:“据说,是她自己自高奋勇来的。”

    清越尴尬地笑,说“哈哈哈哈,没错,这不是整日在府中,有些闷。”

    王奎切了一声,他才不信清越的鬼话,清越在丫头堆里整日玩闹,能有什么乏闷之说。

    清越等人在原地等了不一会儿,就远远地见着楼惯秋的马车驶来。

    马车停稳,从马车上下来的不止楼惯秋,还有一个白胡子老头。

    王奎和李进见两人下来,向两人行了一礼,齐声说:“大人,于大人。”

    于三忧,原户部尚书,今年六十有三,入朝多年,本是可以养老的年纪,偏偏闲不住,王上特意让他在户部赋了个闲职。但是,大家还是愿意称他一句“尚书大人”。

    清越今日的身份是楼惯秋的丫头,于是本分地在李进和王奎后面,不出声地拜了一礼。

    楼惯秋瞧了清越一眼,让李进递给清越一定斗笠,清越带上帽子,听见楼惯秋对他们说道:“走吧。”

    于三忧和楼惯秋先他们一步,往北边的稻田走去,清越快走几步跟到了楼惯秋的身后,默默听于大人和楼惯秋边走边说话。

    原来,今日楼惯秋是专程和于大人来看查粮食生长的。

    进入七月以来,水稻为主的各种粮食作物进入了生长发育的关键时期,七月中后旬水稻开始孕穗,此时水分是决定粮食高产的关键因素,若是水源条件好,可以采用日灌夜排的管水方法,另外还要注意施肥,和防止病虫害。

    前面的一路上,清越听得糊涂,不过也不用上心,可到了后面,清越在楼惯秋的使唤下还要下田,又是排水,又是摸鱼,累得够呛。

    好在清越有精力,咬牙照做了,一旁的于大人见了,摸着颗粒饱满的稻子夸奖她,他对楼惯秋说:“你这小丫头真能干。”

    清越不懂水稻,跟着于大人看着水稻,也觉得有些意思,并没有那么辛苦,何况,还有王奎和李进,王奎和李进更是被派去挑肥。

    期间,一行在树荫下休息,清越将手里的水壶递给楼惯秋,说:“大人,喝口水。”

    楼惯秋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又递回给清越,说:“剩下的你喝。”

    清越咕都喝完水,楼惯秋说:“看你表现不错,曲艺大会本官好像正缺个丫鬟。”

    “可你不是说,你推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