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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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几日过后,楼惯秋的伤愈合的不错,重新回归朝堂。

    自从曲艺大赛之后,清越对连翘是越发佩服,因此时常往返于春风阁和楼府,有时候,楼惯秋已经回府,清越仍在春风阁陶醉于连翘的琴声。

    春风阁内,宾客喝酒吃饭,一旦连翘开始演奏,所有人都停下手头的事情,只安静地欣赏连翘的琴声,一曲作罢,好久之后,人们才慢慢回过神来,似不舍,依旧沉醉其中。

    清越觉得,连翘的琴声已经到了出神入画的境界。

    夺得了曲艺大赛的头魁,连翘不日将进宫为女王陛下演奏,因此,阁主给了连翘许多单独练习的时间,大部分的时间里,连翘都在自己的院子里练琴。

    春风阁的阁主,一个身材丰腴,涂着厚厚的面脂的中年女人,拉着连翘的手说:“姑娘啊!咱们以后就靠你了!”

    连翘微微笑着,顺着阁主的话接下去,“阁主放心,连翘一定不负厚望。”

    连翘是去年冬天自己投奔春风阁的,当时下着大雪,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城里有些百姓的屋子还亮着灯,春风阁外传来了敲门声,伴着细微的呼喊,“有人吗?”

    下人开了门,之间一个瘦弱的姑娘,当时连翘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手冻的发紫,整个人都瑟瑟发抖,仍抱着一柄破旧的古琴。

    春风阁阁主在京都开了这多年的店,怎么可能白白收留不明不白这人,阁主见连翘长得还算秀丽,又演奏了一手好琴,便收留了她。

    按照连翘所说,她是南方出身,原是商贾之女,后来南方发了洪水,一家人都没了,只有她年幼,抱着一个槐树,这才留下了性命,只是此生只能以卖艺为生。

    转过春风阁的前院,在后面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传来了幽幽的琴声,清越来这里已是轻车熟路。

    春风阁阁主离开不久,清越便轻手轻脚的进来,红豆看见清越的到来,已是见怪不怪,给清越倒了杯茶,便候到自家主子身边去了。

    连翘的琴声,如潺潺流水,轻轻在人心间的流淌,一曲作罢,连翘似乎有些不满意的地方,皱着眉,摇了摇头。

    “姑娘,可以有哪里不适?”红豆迎上前询问。

    连翘这才发现清越也在,朝着清越说:“清越姑娘,什么时候到的?”

    清越说:“这首曲子开始的时候就在了,我没让红豆姑娘说。”

    连翘似是责怪红豆不懂事,但是被清越打断了,清越又道:“方才姑娘微微皱眉,可是练习遇到了困难?”

    红豆给连翘端了一碗茶水,连翘接起来,抿了一口,又稍微擦了擦红唇,有些遗憾说:“再过几日,连翘便要去给女王陛下献曲,可是,无论我怎么改进,依旧不见增进。”

    清越觉得,连翘的琴艺已经是十分精湛,就算稍有瑕疵,可是瑕不掩瑜。

    红豆说:“姑娘就是太放在心上了!”

    清越想着,以前,在西凉的时候,清越学习骑马射箭,每每越是想要在快一点的时候,总会将箭射偏,或者从马上摔下来。

    “也许是连翘姑娘你太过于执着了,所以无法找到正确的指法。要不姑娘尝试出去走走,散散心,这样也可以找找灵感!”

    “这……”连翘有些犹豫。

    架不住两个人劝说,便放下了琴,她不敢随意地离开春风阁,只敢在阁内走走,不过三人说说笑笑,倒是让连翘轻松了不少。

    春风阁和酒楼很像,但也不全是酒楼,前面是吃饭的地方,有地方吃饭,也有地方听戏听曲,有时候还会请来戏曲班子常驻,后面是住店的屋子,有些客人夜间喝醉了酒便在阁内歇下。

    因此,白日里,春风阁前院热闹无比,后院倒是较为清静,仆人们住的地方和前后院都隔开了,一般人进不来。

    从春风阁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清越告别了连翘之后就返回了楼府。

    京都繁华,今日天朗气清,夜间星光闪烁,夏日夜间的凉风吹得人无比欢畅。

    楼府的灯还亮着,守门的两个侍卫精神抖擞,两眼似铜铃般放着光芒。

    望着眼前一派威严肃穆的楼府,清越感叹一句,真是森严啊!

    正当清越准备往楼府大门走的时候,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撞上了清越。

    乞丐“哎呦”一声倒在地上,清越赶忙将人扶起,连声道歉。

    “抱歉,抱歉!方才没有注意到您,不小心将您撞着了,您没事吧。”

    尽管是这个乞丐自己撞上来的,清越还是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这个乞丐穿着破烂,头发散乱,浑身污浊,散发着臭气,虽然夜色昏暗,看不清他满是污垢的脸,但是看着他的一双眼睛,清越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乞丐从地上起来后,避开清越的审视,颤抖地深处双手,让清越打发点东西,清越掏了掏衣袖,摸出了几个碎金叶子,于是拿出其中一个递给了他。

    乞丐抓住金叶子,拔腿就跑,瞬间没了踪影。

    “唉唉唉~。”怎么也不等等,清越又看看了自己手里的几个糕点,这是她从春风阁打包出来的,刚从怀里掏出来准备拿给他的,望着空荡荡的街角,清越摇摇头,也是个可怜的人呐。

    正门外那两个眼神似铜铃般的守卫见是清越,没有阻拦,任由清越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府中。

    院子里,一处高台之上,楼惯秋披着长袍,如瀑的黑发被发冠竖起,桌子上还摆着一张未下完的棋盘,一盏茶。

    清越走近,提着裙摆走上了高台,数个台阶,这里她没有上来过,才发现高度不小。

    “大人,这么晚了,您在这里做什么呢?与何人在此对弈?”

    对面无人,自己和自己对弈?

    “观星相。”

    “观星相?”清越疑惑,这明明就是在下棋啊!?

    楼惯秋笑了笑,示意清越去看棋盘,清越这才发现,,棋盘之上,并未黑子,只有白子,而棋盘上白子与天上的星星位置相对。

    以前,清越听说过,“诸葛亮仰观天相,便知自己危在旦夕;司马懿夜观星相,便知诸葛亮气数已尽。”

    “没错,司马懿观星后大喜,发觉诸葛亮本命星光芒暗淡,判断诸葛亮有病,于是派军去蜀军营哨探,提前进行布署。”

    清越觉得那是别人杜撰出来的,因此从来没有放在过心上。

    她听李进说,楼大人之间学的是谋术,善攻心计,智者谋划大事前,往往必先观星占测。

    “那大人可是观查出来了什么?”

    楼惯秋闭而不答,半响后指着棋盘上的白字说:“你看见这几颗棋子了吗?”

    清越看向大理石上的棋盘,楼惯秋指着的七颗相连的白字,点了点头。

    “北斗七星,从斗柄的末尾按照顺序依次命名为:天枢,天璇,天机,天权,玉衡,开阳,瑶光。”

    清越重复一遍:“天枢,天璇,天机,天权,玉衡,开阳,瑶光。”

    “北斗七星如今斗柄指南,天下皆夏,如是斗柄北指,则天下皆春。”

    “真是如此!”清越看着天上的星星惊讶的说,天上的星星确实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不同。

    “这几颗星星如是有变化,则人世也会有变故,因此可以根据所观察的那颗星的光彩变化来判断人事凶吉。”

    “原来如此!”清越对着棋盘上的白字,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好一阵观察。

    这时,楼惯秋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问:“你今日又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没怎么思考,清越脱口而出;“啊,我去听连翘姑娘弹琴去了。”

    “自从曲艺大赛结束,我以为连翘姑娘会因此而高兴一场,可以连翘姑娘却整日练习,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进宫献艺,不可懈怠,她倾注心血地练习,也是意料之内。”

    “可是我觉得,连翘姑娘的琴声已经很厉害了!”

    “哼,”楼惯秋轻笑,“小丫头没什么见识罢了。”

    说罢,楼惯秋独自收起棋盘,转身回房,轻甩着绣着金线的衣袖,他对清越说:“不早了,去歇着吧!”

    “什么叫小丫头没什么见识?”

    清越有些不服气,我见识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从西凉国一路来了金铧国,见识可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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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夜,贵家结饰台榭,民间争占酒楼玩月。

    连翘进宫献艺这天,选在了八月十五这天,李锦瑜下令在王宫设宴,王公大臣,后宫女眷等皆出席。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人世间一片团圆的喜悦。

    入秋之后,玉萧给清越置办了一件新的裙子,今日又给清越梳好头发,一个水灵秀气的小丫头,正好跟着楼惯秋进宫赴宴。

    清越穿着新的衣裳,比原来的更加合身,更厚了一点,清越拉着玉萧的手臂转圈,直呼玉萧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

    玉萧对清越的夸奖也是见怪不怪,催促道:“快走吧,一会儿快迟了。”

    楼惯秋的马车从京都的街上缓缓行驶,穿梭在喧闹的人群之中。街道上张灯结彩,清越推开车帘,悄悄地看外面,无颜六色的灯笼,有些是兔子的形状。

    清越望地出奇,悄悄说:“怎么那么多兔子,这里也是,那是也是。”

    楼惯秋说:“那是玉兔。”

    “中秋夜,人家各置月宫符象,符上兔如人立;陈瓜果于庭,饼面绘月宫蝉兔。”

    相传,月亮之上住着一位美丽的仙女,唤做嫦娥,玉兔和嫦娥仙子相伴住在月宫之上。

    百姓庆祝中秋团圆,而月有团圆的象征,因此也想象出月亮上住着一位美丽的清冷仙子。

    到王宫外时,各个大臣贵族一一下马步行,一时之间,宫门外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

    诸位见是楼惯秋的马车,纷纷让出了一条路来,清越不禁暗自感叹楼惯秋的威严。

    下了马车,清越紧紧跟在楼惯秋身后,她对这金铧王宫也不熟悉,要是迷路了可就麻烦了。

    来之前的马车上,楼惯秋就叮嘱过清越,只需低下头,装着害怕的样子就可以了,另外还要注意不要随便乱说话,最好装作不会说话,以免惹上麻烦。

    清越照做,现在就像是个哑巴丫头,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忍不住的大量周围。

    王宫很大,一路上绕了许多道才到了宴会。

    宴会装饰得十分气派,用了许多红色的丝绸将会场装饰,在场地周围点上了花灯,案桌上摆上了鲜花、葡萄、美酒。

    清越一看那些酒器瓷器,觉得价值不菲,要是打碎一个,现在的她可是怎么也赔不起的。

    在宴会的最上方,有一端榻椅,高高地摆放在会场的正中央,上面铺着洁白狐裘,那里便是便是金铧国女王的位置。

    只是,现在李瑜锦还没有出席。

    楼惯秋安坐之后,四周的朝臣纷纷端着酒杯前来问候。

    “听说楼大人前不久受了伤,最近身子可是全愈了。”一个大腹便便,满脸油光的中年男人迈着步子走到跟前问楼惯秋。

    楼惯秋面上挂着笑,没站起来,只说:“王爷恕罪,伤还未痊愈,无法回礼。”话毕,将身前的茶水端起来,敬了三王爷一杯。

    “唉~,相爷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三王爷是李锦瑜父王的兄弟,也算是比较尊贵的王室,也是对楼惯秋的谎话敢怒不敢言,笑着敷衍了过去。

    三王爷瞅了瞅清越,不知道什么时候楼惯秋身边多了个眼生的小丫头。

    指着楼惯秋身侧的清越说:“之前怎么没见过楼大人身边多了个秀丽的丫头啊?”

    清越一听这个王爷说起自己,顿时跟不敢有所动弹,低着头,装作害怕的样子。

    被人问起,楼惯秋似乎并不惊讶,从容淡定地说:“看来三王爷对下官的了解不深,这样的丫头,楼府可不少,只是三王爷很少见到罢了。”

    三王爷听楼惯秋这样说,尴尬地笑了,可能是他自己没怎么留意。

    三王爷嘟囔这说:“哦哦,原来是楼府的小丫头,我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呢。”

    “王爷说笑了,哪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个样貌平平的小丫头罢了。”

    清越听见楼惯秋如此说,心里很是不服气,想着:“我怎么相貌平平了,还是有些看头的好吗?”

    不过心里是这样想,嘴上可不敢说,免得惹上了麻烦。

    没过多久,一行小宫女提着灯笼从庭院里走来,众人纷纷肃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是女王李锦瑜要来了!

    先是宫女,后面是小太监,端着各式各样的菜肴慢慢的上来,香飘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