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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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滔天野火

    半个时辰之前,张虎乘着天黑带着几人悄悄地赶往张家庄,在张家庄后山林子里,那里有一处偏僻的庄子,自从楼惯秋误闯了山洞之后,所有人就被他转移到了那里。

    林子很深,上山的路也很难走。

    带头的人在庄子大门上扣了三声,里面的人也扣了三声。

    “是我,张虎!”张虎对里面的人说。

    门缓缓的打开了,张虎私下望了望,确定四下无人才进去。

    张虎来到仓库,里面放满了箱子,张虎和众人蒙上口鼻,打开其中一个,满满都是褐色的紫鸢香。

    “这些都是本月新产出的。”不大的仓库里,有四五个这样的箱子。

    “都搬走。”张虎说。

    “可是……”可是原本守着庄子的人听刘县令的意思是,暂时不要更多的紫鸢香了。

    “怕什么,现下紫鸢香欠缺,有人高价收买。”张虎嫌弃此人婆婆妈妈。

    他使唤剩下的人去搬箱子,自己去查看其它的箱子,里面都是些草药,石料。

    还有几个上了锁了箱子,在其它屋子里,平时只有他能打开,都是买卖紫鸢香挣得的钱财,他照旧将这个月的放了进去,看着这个月的收入,张虎满心欢喜。

    几个人正准备将箱子合力抬下山去,山下有马车接应,却被告知出了事。

    关押在一处的村民突然全体病倒,躺在地上痛苦呻吟,有人捶着墙哀嚎。

    守门的人对着门踹了一脚:“吵什么吵!”

    “大爷,我们中毒了。”一个人隔着门哀求。

    透过门缝,一屋子的人扭倒在地,有人口吐白沫,一时之间守卫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去找张虎。

    张虎自外赶了过来,看见满屋子倒地的村民,怎么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

    “老大,是不是这帮人香问多了。”一个人问张虎。

    张虎见过紫鸢香问多了的人,那些人疯疯癫癫,胡言乱语,不是这种样子。

    “打开门,进去看看。”张虎让人开门,守卫燃灯,跟着进去查看。

    他搬动一人,问他:“你怎么了?”那人断断续续,说自己腹痛难忍,嘴唇发紫。

    难不成真是中毒了?

    就在张虎思索之际,此人从地上迅速爬起,将张虎扑倒在地上,他抡起拳头,使出最大的力气砸向张虎的脸,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真的受够了,发泄式的狠狠砸去,“啊啊啊,去死去死!”

    张虎一时来不及反应,地上的村民全部都站了起来,扑向张虎和守卫,今天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只是瘦弱无力的村民如何打得过壮实的张虎,张虎立马反应过来,回手反击,他推开村民,将其按在地上,右拳冲着村民的腹部用力撞击,“想死我就成全你。”村民在地上大口呕血,不久就没了气息。

    村民们用力扑打,外面的守卫也赶来一同厮打,屋内乱做一团。

    有守卫被踢断了肋骨,有村民被打出了血,有人有抢夺守卫的刀。

    张虎见状,立马发了狠,抽出长刀,嘶吼了一声。

    村民被张虎的样子威慑住了,一时之间不敢动作,此时一名妇人从身后刺了一刀。张虎被刺得不深,伤口血流不止,可是妇人力气小,没有伤张虎的要害。张虎转身,看见死死发抖的妇人,脸上露出恶狠狠的表情,他扬起长刀,直直劈了过去。

    “啊。”妇人凄惨地叫了一声,张虎的刀几乎贯穿了她的身体,妇人立马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村民之中有人尖叫,唤了一声“娘!”他冲到了妇人身边,抱起妇人枯瘦的身体,痛哭流涕。

    人们目睹了妇人的死,悲愤得无以复加,张吉福喊了一声:“横竖今天都是死,不如拉着这个恶人陪葬。”于是众人再次扭打作一团,有人冲了出去,有人在后面追赶。

    张吉福在众人的厮打之中,冲到了庄子外面,想要带人逃出去,但是,无论大门还是偏门,全都锁死了。又有几人在张虎的面前死去,场面无比凄惨。

    今夜,是张吉福想出的计策,他带头让村民装病,想能够乘着张虎查看之际杀死他,未曾想,他还是低估了张虎。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转身去了仓库。

    这时的仓库已经无人看守,张吉福撬开了门,他将油灯扔向了干枯的香料堆中,然后转身离开了仓库。

    外面村民们已经伤亡大半,剩下的被逼到了角落里,张虎气急,势要给这群人一个教训。

    “不好了!”有一人叫唤,走水了。

    张吉福在仓库燃了一把火,刚开始火势小,众人在外打斗,无人在意,这会儿火势大了,仓库里尽是晾干的草料,一旦烧起来根本拦不住。何况里面还有早就制作好的紫鸢香,张虎还没有搬走,弄滚滚的烟雾里满是紫鸢香的味道,这远远超出了正常时候人所能接受的计量。

    “快救火!”张虎对众人说,庄子里没有池塘,唯一的水源在厨房里,从山里挑来的水。火从仓库烧到了隔壁的屋子,众人根本来不及救。

    人群之中,有人吸入了太多的紫鸢香的味道,开始发狂,对着周围的人撕咬。“啊啊啊啊!”一时之间各种惨烈的叫声袭来。

    这种状况之下,张虎只好逃跑,他带着几人从偏门离开,张吉福也带着几人跟着张虎,“走!这边,快离开!”张吉福在浓烟之中喊叫,想要带大家离开。

    山庄在茂密的山林之中,火势蔓延,周边的树林也开始燃烧起来,浓烟滚滚,没过多久众人就迷失了方向。

    夜里风大,卷起的火舌窜地极高,清越和楼惯秋策马飞奔,越靠近就越感觉烟雾呛人得厉害。

    楼惯秋和王奎在前,清越在后,在路过一条河的时候,楼惯秋停下,翻身下马,走到河水旁蹲下身沾湿一条手帕,然后扔给了清越,“把口鼻蒙上。”

    清越照着做了,然后楼惯秋撕下衣襟一摆,沾湿之后给自己蒙上了口鼻,王奎也一样。果然没有那么呛了。

    几人到了张家庄的时候,整个山头都燃烧了起来,火势越来越大。之前,楼惯秋就令人在张家庄留守,着火了他们就负责疏散张家庄的村民。

    远远地,他们看见了楼惯秋的到来。“大人!”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他向楼惯秋的行礼。

    楼惯秋停下马,厉色问:“怎么回事?”

    “回大人的话,我等一直在此守候,张虎今夜和一干人等上了后山,我们跟丢了他们,直到半个时辰前,我们发现山林里起了火。”

    中年官差说起火的张家庄后山的一处山庄,他们从远处河流里一直调水来救火,可是火势是在太大,根本来不及,一处的火灭了,另一处又燃起来了。

    “那张虎呢?”楼惯秋又问。“还在里面。”张虎众人依旧困在山林里。

    楼惯秋闻言,让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他仍然骑在马上,身姿挺拔,前方一片火光映在他白晳冷峻的脸上。

    加上楼惯秋带来的,约几十个将士齐齐聚在楼惯秋马下。

    “众人听令!”楼惯秋冲他们发令。

    “是!”将士们回答,声音洪亮如同的霹雳。

    楼惯秋将将士们分为几路,所有人都用湿布蒙上了口鼻,一批人照顾疏散的村民,组织村民运水,一批人在火势周围将树木砍掉,铺以沙石和泥土。

    清越和村民们一起运水,忙忙碌碌了大半夜,着火的地方不再蔓延了,火苗也越来越小。

    天渐渐要亮了,清越见楼惯秋站起身准备前往后山。

    “大人!”清越唤住了楼惯秋,“火势还未灭。”清越见山上滚滚的烟雾,还有明火未灭,楼惯秋这时候去山林里,十分不安全。

    “我自有办法。”楼惯秋看了清越一眼说,面前一片狼藉的山林。

    张虎和村民们还在后山,生死不明。

    正在楼惯秋准备踏向山林的时候,刘县令匆匆赶到了。

    “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刘守仁走到楼惯秋身前,拘了一礼问。

    “后山。”楼惯秋直说,冷峻的脸上没有表情。

    “不如大人等火全灭了再去吧!”刘守仁惶恐。

    “哼!”楼惯秋哼了一声,“林子里还有活人,去的晚了,怕是连尸骨都没了!”

    没再说话,楼惯秋直接迈入了上山的路,清越王奎也想跟着楼惯秋上山。

    “你留下。”楼惯秋对王奎说,王奎还需要留在山下指挥众人,至于清越,想跟着来就来吧。

    刘县令目光紧跟楼惯秋的身影,直到楼惯秋和清越消失在树林里。

    树林里,原本上山的路已经辨不出原来的模样,清越跟着楼惯秋一路走。

    “跟紧了!”楼惯秋对清越说。清越的身形矮小,钻起树林来比较容易,不过楼惯秋手持长剑在前开路,没有被燃烧的树枝藤蔓碰到。

    “嗯!”尽管楼惯秋步子比清越要快上许多,清越尽量追他。

    “你还记得巫头草生长的那片地方吗?”

    清越抬眼望了望四周,她走到一处高处,自上往下看了半刻,“大概记得!”

    天将亮未亮,有些地方还是黑漆漆的,两人绕了很多道,也走了许久。

    终于到了一片空地,地上的植被早就被烧光了,土地也被烧焦,清越在地上捡起一根燃烧的树枝,在地上刨了刨。

    “大人,这些就是了。”清越指着那些黑焦的事物对楼惯秋说。

    尽管地上的巫头草都烧焦了,可是能够从叶瓣的特点辨别出这就是巫头草。

    楼惯秋在四周观察了片刻,这里全是,看来确实有人在这里种植巫头草。跟着巫头草生长的轨迹,楼惯秋业发现了一些很明显的痕迹,平时这块地方肯定有很多人来照料采集,如此深林,不会有太多人进来,那么最宽的那条小道绝对是通往庄子的路。

    “这里。”楼惯秋转头对伏在地上观察的清越说。

    “嗯。”清越看见楼惯秋用眼神向她指了一处小道,是要进去的意思。

    小道偏僻,但是路的痕迹很重,平时走的人不少。

    “大人,这是要通往哪里?”

    “张虎的山庄。”

    难怪王奎的人在张家庄找寻了许久,这里竟如此幽闭,不是楼惯秋引路,清越自己也无法发现。

    后山上的树被燃烧了大半,火势依旧凶猛,楼惯秋在前面带路,他在遇到明火的时候都会绕开,然后清理出一条路。

    “小心!”一根焦黑的树干突然断裂,眼看就要砸向楼惯秋,清越立马提醒楼惯秋。

    楼惯秋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在听见动静之后,长剑一挥,劈开了树干,有惊无险。

    他们循着路走了一刻钟,果然看见了张虎的已然化为废墟的山庄。山庄处于树立之中,大门敞开,周围的树木都已经烧毁了,这里是最早开始起火的地方。

    两人走近查看,刚刚踏入,就有一股紫鸢香的味道传来,有大量的紫鸢香在这里被燃烧。

    清越一直紧跟在楼惯秋后面,庄子里有打斗过的痕迹,在靠近里面的屋子里还有被烧焦的十几具尸体,场面惨烈。

    清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尸体,不禁促起眉头,身后一股凉意,她自然是更加靠近了楼惯秋。

    楼惯秋察觉到了清越的不适,没有拒绝清越的紧跟,只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罢了。

    “他们是被活活烧死的吗?”清越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么多人的死亡,她颤抖着声音问楼惯秋。

    “不是。”楼惯秋的声音冷静如常。

    清越看见楼惯秋查看尸体,面对这么多尸体的他,丝毫没有情绪,仿佛已经司空见惯。

    他对这些烧焦的尸体进行辨认。虽然无法看清死者的身份,但是依据他们的体形,能够大概看出这些人都是些瘦弱的农民,与强壮的张虎完全不同。这些人死前互相搏斗,致命伤都是由钝器殴打所致。

    楼惯秋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张虎还活着,很可能还在林子里。

    一段时间之后,天空已经大亮,太阳渐渐从东边升起,山上的明火也差不多熄灭了。

    楼惯秋和清越在化为废墟的山庄里查看所有的物品,尽可能保留原来的样子,差不多了,清越拿出了一条干净的帕子,递给楼惯秋。

    楼惯秋的手掌和佩剑沾满了灰烬,她看楼惯秋像是要收拾的样子,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就是一条普通的素色帕子。

    “大人,擦擦吧。”清越身上还好,没有什么脏的,就当是还给他先前给自己的那条。

    楼惯秋瞧了一眼,顺手接过了,总比一直脏着,或者用衣摆擦要好。

    先前,楼惯秋往天空放了一个信号弹,这时王奎已经来了。

    “大人。山下已经安顿好了,上山的时候也没有明火了。”王奎说。

    “有没有什么可以的人下山?”楼惯秋问王奎。

    “没有,我们一直在山下守着,出山的路只有这几条,没有人从山上下来。”

    之前的人亲眼看见张虎上山,火从这里起,却不见张虎下山。

    “让人去山里搜寻,再让人把尸体抬回去!”

    山庄里的尸体全部都盖上白布列在了院子里,还需要抬回去验尸,家属认领,好生安葬。

    “是!”王奎回道。

    自从昨夜起火后,张虎等人就逃离了山庄,可是火势太大,众人迷失了方向。

    四周火势蔓延,他们被困在山里,周围的火焰吞天闭月,他们的头发和衣服都烤焦了。

    “老大,这可怎么办啊?”手下一个人害怕的问。

    张虎也无措可施,他带着出来的手下在树林中乱窜,再加上身上有伤,现在没了力气。

    没听见张虎的回应,手下绝望地心想,这下完蛋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张吉福和剩下的村民也逃了出来,同样也被困在了着火的山林之中,两拨人撞在了一起,先前还在互相殴打的人这是也顾不上对方,直想着如何逃命是好。

    “吉福大哥,没路了。”一个村民绝望的对张吉福说。

    张吉福尽量保持冷静,绞尽脑汁地想计策。他们从山庄出来没有多远,他以前在后山采摘草药,对此地很是熟悉,他记得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很深的石洞。

    “走,跟我来!”张吉福对村民们说。

    村民们一项以张吉福为首,这会儿听见张吉福如此说,心里似乎又有了希望,跟着张吉福走了。张虎等人看见张吉福往别的方向去了,也跟着去了,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在这里等着烧死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