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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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屋顶偷窥

    清越不知道的是,在她呆在楼大人别院的时候,满多庆已经悄悄地到了卜阳。满多庆一路上追赶清越,谁知,清越狡猾地厉害,兜兜转转地带他们绕圈子,最后一路打听,在卜阳城外的黑市上,找到了宫里的靳鹿皮,这才知道清越去了金铧国。

    那日,满多庆一路打听到了西凉边境,他和几个将士一路走一路询问。

    “请问,你们有没有见过这样高一个小姑娘,瘦瘦的,十分好看。”一个侍卫比划着问路人。

    路人摆摆手“没见过”。

    “谢谢啊!”侍卫冲路人失望的说。

    烈日炎炎,这里远离西凉王都,九公主到底去了哪里?他们的九公主是出了名的滑头,平时在宫里人人避都避不急,现在让他们出来找人,这不是为难他们这群摸不头脑的大老爷们吗?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以为没有消息的时候,街道上传来了吵闹之声,原来是在一个铺子里头,有人起了争执。

    “我说这块儿料子不值这个价,你非买来。”一个妇人对他男人说。

    “怎么不值了,这可是鹿皮!你看看这金线,这纹路!”男人将一块儿鹿皮拿在手里,举着凑到妇人眼前。

    “再怎么好看也能值二十金子?”妇人甩开男人的手,拎着男人的耳朵质问。

    两口子家里是个做买卖的,有点小钱,今日男人出来看见这鹿皮精美,就买进了,谁知他家女人不乐意,觉得男人买贵了,两口子在铺子门口就开始吵架。

    满多庆的属下悄悄在他耳边说:“将军,这是不就是九公主从宫里拿出来的鹿皮吗?”

    满将军仔细看了看,确实是。

    “我说妇人,你也太小瞧这鹿皮了,这可是草原上最好的靳鹿皮!”满多庆走到两口子前,指着鹿皮说。

    “你看这,上面用的金线、纹的样式,哪个是简单的?我听说,宫里的也用这种鹿皮。”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妇人不太相信,开口问他。

    “鄙人不才,曾经在都城里当过差,曾经远远见过一次,王上的宝座上,用的就是这种鹿皮。”满多庆谦虚地说着。

    “你看吧,我就说。”见有人替自己说话,男人忍不住对自己妇人说。

    “哦,看样子,真的是很值钱了。”妇人有些动摇。

    “可不是。”满多庆补充,“不知大哥是从哪里买的,我也好替你们鉴别鉴别。”

    男人说是从当铺里买来的,是人着急用钱才典卖的,已经不知道来路了。

    后来满多庆又找到了当铺,给了老板两个金币,老板这才说清越去了卜阳。

    金铧国不是西凉,满多庆作为西凉的将士不能大张旗鼓的找人,这真是十分令他为难。

    刘县令和张虎知道杀害梁孙氏的计划失败,两人相对坐在屋里,刘县令眼神凌厉,恶狠狠的看着张虎。

    “蠢货”他说。

    “本来就要得手,可没想到,梁孙氏有帮手,突然赶来了一群人,我的人还被追杀。”

    “这么说,我平时白养着你们了?”刘县令讥讽说,眼神里有阴冷的光。

    张虎当下感到害怕,一旁的师爷立马谄媚道:“大人消消气,是这些废物没用,无我已经已经派人在找了。”

    “手下的人一直在各个医馆守着,梁孙氏受了伤,定会派人来取药。”张虎立刻迎合说。

    这几天,张虎便安分了下来,城里的小混混们地盯着医馆,在卜阳所有的地方悄悄搜寻。

    一个小厮悄悄地走上来,在师爷耳边说了些什么,师爷示意自己知道了,挥挥手让小厮下去。

    “人已经找到了,就在楼惯秋那里。”师爷反应迟顿了一下,问刘县令:“这……,那县令大人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可不能让那个疯女人活着。”刘县令淡淡地说。

    ……

    这天夜里,清越一直做梦,梦里有只大妖怪,张着血盆大口向她扑来,清越一直逃一直逃,结果摔了一跤,被妖怪吃进了肚子里。

    清越从梦里醒来,大叫了一声“啊”,她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身大汗,天气又热,她定了定神,摸摸自己的手脚,发现自己还活着。都怪白天五钱和六斤说什么妖怪,害得她做梦梦见自己被妖怪吃了。

    又觉得口干,下床去喝水,壶里没有水了。

    “五哥,没有茶水了。”清越推开门,发现五钱和六斤都没有在。奇怪,人去哪里了。

    她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打算自己去找水喝。她东绕西绕,奈何一路上都没有人,好像还听到了打斗声。保持警惕,打起精神,清越想回去自己的屋子,但是好像,她找不到原来的路了!

    后来,她终于找到了个带着光亮的屋子,门外有几个侍卫守着。清越想,这难道是那个大人的屋子,她有些好奇“妖怪”长什么样,于是鬼使神差地朝屋子走去了。

    屋子外有人守着怎么办?当然是爬上屋顶了。清越爬上了一棵树,然后跳上了一个屋顶,最后连续跳了几个屋顶落到了“妖怪”的屋顶上,她轻手轻脚地趴在上面,然后,她悄悄的掀开了一个瓦片,透过瓦片的洞观察屋内。

    屋内一片光亮,烛光随着晚风摇曳,屋内有桌案,书架,还有里面围帐虚掩着的床。

    根据清越的查看,“妖怪”不在床上。

    此时楼惯秋坐在一方榻子上,他一手撑着脸靠在案几上,一手搭在叉开着的腿上。他宽大的袍子展开在榻椅之上,长腿微屈,双目紧闭着。

    “原来这就是妖怪的长相,这么好看!”清越暗自感叹。这妖怪虽闭着眼睛,侧着脸,却也瞧见他面如冠玉,鼻若悬胆,英气逼人,如果他睁开眼更好看。

    就在清越准备更加凑近一点的时候,忽然楼惯秋挣开了眼,一双如朗星般的眼朝她这边看来,清越被看得措不及防,冷不丁吓了一跳。然后又见楼惯秋将手中的什么东西掷了过来,清越连忙躲避,不料脚下不稳,在屋顶上滚了几圈,最后跌落到了屋子外面。

    清越摔的不轻,在地上滚了几圈,捂着身子哎呦了几声“好疼啊”。

    屋外的守卫听到动静,循着动静来到她身边,长枪往她脖子上一横,清越不敢再动弹了。

    楼惯秋也从里面走了出来,长身玉立。黑暗中,背着光亮,清越看不清他的样子。

    “何人?”楼惯秋冷清的声音传来,他的嗓音浑厚好听,迷人得很,一时之间清越愣住了。

    “问你是何人?”还有一个人站在了楼惯秋身边,此人是李进,楼惯秋的近卫有两个,一个是王奎。

    清越反应了过来,“我不是贼,我是王奎大哥带回来的人!”清越坐在地上,双手举在头顶。

    楼惯秋高大的身影笼罩在眼前,挡住看她的视线,周围的有骇人的杀气。

    怎么办了,妖怪要吃人了吗?清越有些为她的好奇心感到懊悔,眼里面上满是怯懦。

    “既然是王奎带回来的,就乖乖呆在屋里,半夜爬在大人屋顶上做什么?”李进问她。

    “我……,我……,”清越语塞,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来看“妖怪”的吧!

    楼惯秋向跟前走了几步,儒雅地蹲了下来,伸手捡起一个小瓷瓶,“那这又是何物?”

    他问她,骨节分明的手把握这小瓷瓶,淡淡的几个字却露出凌厉狠辣的气息,像是要将她就地处死。

    这小瓷瓶不就是前几日她在乐坊偷拿的那个吗?刚刚她跌落屋顶的时候,小瓷瓶从她兜里滚落了出来,正好落在了楼惯秋的脚边。

    “这是我偷的!”清越不敢说假话,眼里快要挤出泪花来。

    “还敢说谎。”楼惯秋声音厉了几分。

    楼惯秋走到她身边,高大的身影慢慢遮挡了清越的视线,眼见着就要打开小瓷瓶给清越喂了下去。

    清越觉得有些害怕,在地上往后挪了几步。

    “真的是偷的!”她又强调了一遍,楼惯秋停下来动作。

    “我从乐坊里偷得,这里面的东西可以使人变得力大无穷,我一时好奇就……,就偷来了,在身上放了好几天。”清越急得快哭了,他怎么就不信呢。

    “哦~”楼惯秋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朝李进看了一眼。

    “去查”楼惯秋对李进说,顺便把瓷瓶递给了他。

    这时候,王奎带人走到了这边来,他说:“大人,今夜闯进来的人已经全部抓住了,还有”他停顿了一下,看了清越一眼,似乎有些惊讶,继续说,“梁刘氏已经醒过来了。”

    “嗯,知道了。”看不出楼惯秋的表情,“还有,这个你带来的人,你自己带下去。”

    “是。”王奎把清越从地上提起来,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看她还敢不敢乱跑。

    梁孙氏被吓了一场,又变得疯疯癫癫的,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说胡话,大夫开了好几幅药,给梁孙氏喂了下去,她才最终转醒。

    梁孙氏渐渐清醒了之后,听说了楼惯秋在卜阳巡查,如果有什么冤屈,可以照实说,她这才哭着回忆着说出了原委。

    原来这事要从梁四郎在古书上发现了一个方子说起,书上说方子有奇效,只是因为用料复杂,制造方法复杂,没人能够仿制,梁四郎就得稀奇,照个方子制了出来。

    起初梁四郎只觉得制出来的香料平平无奇,没什么效用,后来香铺里的伙计不小心加多了一味紫鸢,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小伙计说闻了这香,整个人五感放大,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甚至是几里之外的狗叫。

    不知怎么的,这是就传到了张虎的耳朵了,要梁四郎给他们制香,可是这香还有副作用,普通人闻了这香之后,越发觉得好闻,渐渐依赖,最后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梁四郎不肯在继续,谁知道张虎竟然对梁氏夫妇威逼利用,梁四郎把方子藏了起来,张虎对梁孙氏无法,她因为丈夫的死亡只能装疯卖傻。

    那方子现在被她埋在埋葬梁四郎的野地里,她不想再继续害人。

    楼惯秋命人将方子挖了出来,又叫人在张虎和刘县令的府邸里仔细搜寻,没有找出来任何和紫鸢香有关的东西。

    清越听说了梁孙氏的事情,渐渐的醒悟过来,难道自己从乐坊偷的瓶子,就是装着那个香料的?那天晚上,这里闯入了坏人,自己却在屋顶偷看,难不成“大妖怪”觉得自己会是想要害他?她叫他“大妖怪”。真是冤枉啊,她救了梁孙氏只是巧合,可是现在她说是巧合,他们会行吗?她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和坏人一伙儿的给关进牢里?她在金铧是个没有身份的人,这不是更可疑了!

    清越越想越害怕,她怎么就摊上这回事儿呢?

    “五钱哥,六斤哥。”她隔着门喊,“王奎大哥有没有说,要对我怎么样啊?”

    “不知道,王奎大哥只让我们看着你。”六斤朝着门里说。

    “那你们说,大人会不会把我当成坏人给杀了啊。”清越有点绝望。

    “谁叫你半夜跑去大人的房顶?”五钱怪她到处跑,都说了大人是个很可怕的人,她还不知死活的去招惹大人,现在好了,连房间都不能出了。

    “那你们能不能去王奎大哥那里去求个人情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清越求他们帮忙。

    “我们可不敢。”五钱说,王奎大哥一直在大人跟前,哪里会来找他们。

    说话之间,王奎果真就来找清越了。“他呢,可有安分点。”王奎问五钱和六斤。

    “嗯,这几天都在屋子里。”五钱说,王奎示意他们把清越的房间打开。

    清越见到王奎,似是见到了恩人,屁颠屁颠地走上前去。

    “王奎大哥,怎么样,大人是不是知道了这是误会,要放了我走?”清越有所期待的问。

    “不是。”王奎看着她,对她摇头。

    “那你来可是要,偷偷地放我出去。”清越呵呵地笑,一脸讨好。

    “你想的倒好,大人让我来带你去问话。”王奎打破了她的幻想。

    “什么话,我不是都告诉你们了吗?”清越有点不太在想见到那个“妖怪”。

    王奎引路,清越在后面跟着,一路上清越内心忐忑,她决定要给大人留下个好印象,相信她是清白的。

    到了楼惯秋的书房,王奎让清越在房外等候,他去禀报。

    书房里楼惯秋坐在正中间,梁孙氏也在。楼惯秋和梁孙氏正在说些什么。

    清越站在门外不远,偷偷地能够看见屋里的情形。

    那天晚上,光线暗淡,清越没有看清楼惯秋的脸,今日才瞧仔细,只见楼惯秋一袭黑色的袍子,衬托着白皙的肤色,脸如雕刻搬五官分明,俊美绝伦,白玉般的手掌放在膝上,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但不经意流露出的带有杀气的眼神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

    “大人。”王奎对楼惯秋说。

    “让人进来。”他说。

    清越进去楼惯秋的书房,王奎退到了一边。

    此时,清越站在屋里,正对着楼惯秋。

    “草民见过大人。”双手合上,往前拘了一礼,尽量不显示出自己的情绪。

    楼惯秋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她容色清丽,一双玲珑眼黑亮亮的,双目犹如一泓清水,身材瘦小,周身却有一股轻灵之气。

    他想起那天夜里,清越被她打落屋顶,整个人坐在地上犹如受惊的野猫。

    “小公子受惊了。”一旁的梁孙氏开口对清越说,梁孙氏自从醒过来后精神就好了许多,加上楼惯秋命人对她多加照顾,现在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她同楼惯秋说了许多卜阳城的事,包括清越是如何对自己出手相救的事。

    “我同楼大人告知了你对我搭救的事,之前都是误会,我还没表示对你的感谢呢。”梁孙氏有些惭愧。

    “哪里的事!小人还要谢谢大人的宽恕,之前是小人唐突了。”清越嘴上客气。

    “刀剑无眼,下次公子还是小心为好。”楼惯秋没看她。

    “大人说得是。”清越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差点被摸了脖子,立刻正经起来。

    “那,现下误会已经解除,大人可否放小人出府。”清越又说,她在这里待的可久了。

    其实,楼惯秋觉得此事和他一介小民没有关系,原是可以早早放他出府,可清越身上带的那瓶,说是从乐坊来的香料,是个关键的证物。

    “本官在卜阳没来几天,听闻卜阳有许多有趣的事物,梁夫人说你对新鲜事物上心的很,在此地也有些时日了,不如有时间带本官也见识一下。”

    “大人可是指那乐坊?”清越问楼惯秋,一说到乐坊,她就来了乐趣,把楼惯秋骇人的样子忘却了脑后。

    “大人若是有兴趣,草民下次可以和大人一同前去。”那天乐坊的歌舞还历历在目,她还想着有一天可以再去欣赏一番。

    “听说你前几日急着出本官的府衙,可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楼惯秋反问她,清越心下咯噔了一下,她不是这个意思啊,连忙想着圆场。

    “草民只是向往来去自由,在大人府里好吃好喝地待着自然好了。”她笑嘻嘻的说。

    “既然如此,那便多带些时日,等本官手头的事结了,在离开也不迟。”

    梁孙氏看出了清越的为难,她说:“小公子若是没有什么急事,也可以在卜阳城里多待一些时日,我可以给你多说一些卜阳城好吃好玩的地方,就当是我对公子的报答。”

    “是,如此我便不客气了。”清越有点不好意思地答应了。

    为了不让刘县令的人有所怀疑,梁孙氏清醒之后一直在床上装病,大夫也一直来看望。张虎和刘县令派来行刺的人虽然没有断过,可是自从那天晚上全部抓获之后,就没有敢再轻举妄动。对于梁孙氏的病情,他们没有起疑心,一直以为梁孙氏还是疯疯癫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