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之风信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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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偏爱

    在这不算宽敞的马车内,林樱第一次,感觉到莫玉身上的阴鹜感似是散去了一些,对自己露出了一丝带着暖意的笑,说道:“我的腿只是中毒,这毒对身体似乎无甚损伤,若能解毒,就还能站起来,只是三年了,李盛莲几乎试了世间所有罕见草药,都没研制出解药,我只能寄希望于传说中的幽莲圣花”,第一次,他也未对林樱自称‘本王’。

    林樱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整个人欣喜不已,激动地问:“那花长什么样?你描述于我听听,我整日在外闲逛,说不准哪日遇到了,你也与我说说这花喜在何处生长,我反正闲着无事,可去帮你找找”

    “传中这花生长处极为隐秘,只知喜长在闷热之地,至今无人找到,最为麻烦的是十年一开,开时只有一刻钟,过后便会枯萎,而这花也只能在开时采摘才可入药,否则便是剧毒,至于长什么样,我这有画样”,莫玉说着从身上拿出一牛皮做的画布,上面分别画着花骨朵、花开、花落时的各种形态。

    林樱拿过一看,骤然发现那花开时的艳丽模样,不就是前世所见的彼岸花么!可前世从未听过此花可入药,并且自己绞尽脑汁也并未想起这话喜长在什么地方,毕竟对自己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每每买了些花花草草,总是养不了几天就会没了。

    林樱将画布还给莫玉,说道:“我记得了,我一定帮你留意与打听”

    “你记性倒是不错,如此一眼便都记住了”

    “没有没有,这花我之前见过,在来到这里,变成你认识的林樱之前,可我之前从未听说过此花能够解毒,你可确定?”

    “李盛莲说他小时见过,那人是个毒痴,应是真的”

    “如此最好,不过...”,林樱顿了顿,显得有些犹豫。

    “怎么?”

    “莫玉”,这次,林樱未再叫他‘王爷’。“我想告诉你,我曾听过一句话,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无论最后能否成功,我都会陪着你”,林樱害怕莫玉因为失望,陷入更加痛苦的情绪中。

    莫玉没回话,只是笑着将视线移往窗外,‘不会的,我要的东西终会得到,所有的一切,我都会一样,一样夺回来,这是莫廷欠我的,是苍月欠我的’。

    马车到了林府时,林樱下得车来,看到车夫一件件的往林府内搬着礼物,再次与小白感叹莫玉是个厚道人,寻常回家也送这么多礼。

    林苍自是又率全家站在门口迎接,一行人细细用过午饭后,莫玉便与林苍去书房议事,而林云松缠着林樱在前厅说这说那,这温情的一幕像是林樱还未出嫁时,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模样,惹得林夫人又是一阵抹泪。

    “母亲怎的了?可是父亲又出了何事?”,林樱看到后,上前关心道。

    “无事无事,母亲只是许久未见你,有些思念罢了,快来让母亲瞧瞧,可有又瘦了些?”,林夫人说着拉过林樱细细瞧看,见无异样才稍放心,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樱儿,你在王府可一切都好,可吃得饱?王爷是否真待你如此好?”

    林樱不知林夫人为何这样问,只是如实答道:“母亲放心,我一切都好,王爷待我不错,府内除王爷外,就是我做主,顿顿大鱼大肉,珍馐甜品,一样不落,吃得肚皮都快撑破了”

    听林樱亲口如此说,林夫人算是放下了心,但还是奇道:“那为何回门那日与今日,我见你像是许久未曾进食般,吃得有些鲁莽呢?”

    林樱汗颜,这一茬她倒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吃饭不算快,但和这些个一口饭分五口来吃的大家闺秀相比,确实鲁莽了些,有些羞愧地,林樱回道:“母亲放心,我在王府真的一切都好,就是因为太好了,顿顿那样吃,难免发福了些,所以我便约束着自己,不敢饱食,谁知回得家来,家里的菜许久未吃了,谁受得了这香味儿,便一时忍不住,贪吃了些”,说完还作出了一副害羞状,惹得林夫人直笑。

    这时,林云松捏着林樱腰间的玉佩打量起来,随即开口道:“三姐,你这玉佩好生别致,实在好看,不如作为我送你的小兔子的回礼,送与我如何?”

    林樱皱眉回道:“这恐怕不行,你若喜欢,待我再去寻些别致的玉佩赠与你,这块是友人相赠,实不能相送”

    “可我着实喜欢这块,其他的怕也瞧不上眼,三姐你就行行好,割爱于我罢”,林云松抬着那明眸皓齿的可爱模样向林樱撒起了娇。

    林樱第一反应是凭什么,“不行,我说了这是友人相赠,不行就是不行”

    但一转念又犹豫了,想着是否要因为一块玉佩而破坏此时气氛,自古传统重男轻女,林云松又是弟弟,怕是自己执着不给,作为姐姐不仅保不住这玉佩,还不知要被在场之人教育多久,但这玉佩又是齐卓槿熟识后专门寻来‘贿赂’她的,希望她能在莫玉面前多多美言,她也甚是喜爱。

    正烦躁间,听到林夫人开口,林樱的心就是“咯噔”一下,谁知林夫人出口的话,却让林樱出乎意料,“松儿,天下又不是只这一块玉佩,你三姐已出嫁,在夫家处处多有限制,难得遇上一个喜欢的东西,你身为丞相之子,什么样的宝贝得不到,何必与你三姐争抢她喜爱之物呢”

    “是我不对,我只是看着太过喜爱,才出口向三姐寻了一下,并未当真要抢,三姐,对不住”

    看着林云松一张皱巴巴地小脸,林樱又觉有些不忍,暗自自责,怎的为了一块玉佩与小孩子当真呢,正要出口时,又听林云松说道:“不过母亲你也忒偏心了些,自小每每我与三姐争抢东西,你都向着三姐,别人家可都是姐姐让着弟弟呢,为何独我们家是反过来的?”,边说边往林夫人身上蹭着撒娇去。

    林云松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林樱觉得自己再不开口就太不识相了,连忙出口道:“母亲,我也有错,一块玉佩而已,是我小气了”,说着就要解下玉佩。

    林夫人阻止了林樱的动作,语气严肃地开口道:“男子汉应顶天立地,天天盼着你姐姐让着你,能成何事,再说,若是以后你入了仕,稍有不顺,是否也成天盼着那些比你年长的人能让着你?你姐姐一介女子尚且知道谦让,你又是如何?让你拿最喜的那副墨宝来换你姐姐的这块玉佩,你可愿与不愿?你若愿我便让你姐姐给你,那兔子本就是你编来送与你姐姐的,虽有心意,但也说不上心爱,你自然觉得这买卖划算,以本就欲送之礼,换取他人心爱之物,我怎的生下你这样爱占便宜、心胸狭隘之人”

    “我的好娘亲哎,快别骂我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向别人讨要东西了”,被林夫人一阵数落后,林云松一张脸更是皱得如同一只小包子,整个人都焉巴巴的。

    “也不是不能讨要,有所得定有所失,你既要问他人讨要心爱之物,那你就得补上他人的这份缺失,还人之礼也应是他人心心念念之物,而不是随便拿些自己不用之物敷衍过去”,林夫人摸摸林云松的头,语气温和了些,再转向林樱,语气中尽是宠溺地说道:“你也是,既是自己喜欢,管他作甚,他一个小孩子,不过见这玩意儿新鲜有趣,过了这阵,还不知扔什么地方去了,白瞎了你这份心意,喜欢就好好收着,谁要都别给”

    虽林夫人是为了自己,但看着林云松因为一块玉佩被数落成这样,林樱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上前捏捏林云松的脸,果真如想象般,‘手感超好’,又说道:“别恼了,三姐也有不对,若是寻常之物也就罢了,但这是三姐的友人赠予的,就像你也不希望三姐把那只小兔子送人对不对?”,见林云松点了点头,林樱将笑容放得更加亲切些才说道:“你若喜爱,我定帮你去寻一枚更加别致精巧的玉佩,在你生辰时送与你可好?”

    林云松闻言,才终于抬起头,展颜欢笑,重重地点头道:“好!三姐说话算话!”

    “自然!三姐一言,八马都难追”,说罢又捏着林云松的脸蛋揉了揉。然后转向林夫人,拥抱着她,含泪说道:“谢谢母亲”,‘真好,有一个不愿自己受委屈的母亲,原是这么温暖’。

    林樱虽与林夫人素来亲密,但林樱这么直白的表达,长大后还是第一次,被抱着的林夫人身体一僵,眼里也含了些热泪,反应过来后,回抱了一下林樱,才将她拉起,嗔怪道:“你这孩子,母亲一直不都这般教你的么,一家人说什么谢与不谢的,平白惹得母亲落泪,该打”,说罢在林樱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

    这么温情的时刻,林樱脑海中却浮现出,相同的情景,表弟争抢自己的滑板车,自己说借给他玩会儿可以,但是不想给,表弟见状提出用自己的蜡笔来换,可那蜡笔早已被他自己玩得断的断,脏的脏,根本不能再用,这便惹来妈妈一顿骂,说表弟懂事让人疼,那蜡笔他最是喜爱,却仍大方拿出来,说自己‘为大不尊,心眼小,心胸窄’,最后连骂带哄的说再买一辆,自己才割爱与表弟,却在车子拿走后,得到妈妈的一句‘你表弟玩一久自会还你,去浪费那份钱干什么,你怎么这么小气,学学你表弟懂事些行不行?亏得你还是姐姐,让着点弟弟都不会吗?’,最后,表弟在一月后将车还了回来,但车却面目全非,破烂不堪,自己也就没了兴趣,又被妈妈数落一顿,‘果真是三分钟热度,还回来你又不要,当初还要死要活的不给,当真是一点不懂事’。同样的事,发生于林樱和表妹之间,林樱喜欢表妹的发卡,想问表妹要,表妹同样不给,她以为表妹也会惹来一顿骂,结果被骂的还是自己,舅妈说,‘这个发卡是你表妹最喜欢的,你要是实在喜欢,改天让你妈妈给你买一个好吗?’,妈妈说,‘就是,一个发卡你也要抢别人的,怎的这么不懂事,家里给你买了那么多都看不见吗?’,没过多久,再去表妹家,发现那个最喜欢的发卡已经被随意地扔在了桌角下面,踩得已经变了形,小小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喜爱的东西,不给会被骂,别人不要的东西,她想要也会被骂。

    林樱的手被林夫人温暖的拥着,脑海中却回忆着那些历历在目的过去,眼泪便有些收不住,‘自己一直想要的就是,来自母亲的偏爱’,“都是樱儿的错,樱儿许是太思念母亲了,一时之间有些收不住情绪”

    “傻孩子,不久你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这么念家可不好,别憋坏了身子,实在想得狠了,就给母亲写信,母亲来看你就是了,不过你也要学会独立些,偌大的宸王府可都靠你打理呢,别懈怠了”,林夫人边说边拿手绢帮林樱擦拭眼泪。

    “是,樱儿知道的”,说完也拿起自己的手帕帮林夫人擦拭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