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将白他们垂头丧气地，跟着董牧走进了套间里的书房，开始加班。

    董牧先是呼唤服务员，送进来一人一杯加浓的咖啡。接下来，又让朱小堇帮每个人都做了一遍精神按摩，把状态调整到最佳。

    “好家伙，今天晚上这是要往死里磕呀！”徐将白心里暗暗叫苦。

    身为超能力者，却还要熬夜加班，徐将白感觉自己的命运似乎有些跑偏了。

    名义上，这是四个人的加班，但其实主要的工作量都集中在杨碧玙身上。她调整好状态，便在书房内最大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把整个身体都靠了进去，怀里抱着一个抱枕，闭上双眼，开始预测。

    董牧则是将手机画面投影到大屏幕上，带着徐将白和朱小堇，开始“欣赏”起他们一个下午折腾出来的三个热搜。

    徐将白看着自己像个猴子一样，带领一群赌棍咋咋呼呼地高呼“钱是狗屁”，然后动作夸张地掀翻筹码盘，简直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些……鱼鱼姐安排的……那个……都是人设……”他心虚地解释道，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朱小堇坐在他身旁，也是脸胀得通红，最后实在不敢再看下去了，闭上眼睛，开始给自己作精神暗示，防止笑喷出来。

    董牧用刀子一样锐利的眼光，在徐将白身上扫视了一下，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的火气其实早已经消了大半，但这几个部下实在让人不省心，令他轻松不下来。

    视频看完，董牧又翻开笔记本，开始详细询问晚宴时的情景。他问题很多，环环相扣，对每一个细节都追问得很细，这让徐将白和朱小堇疲于应付。

    这两人都是那种很难集中注意力的人，虽然身在晚宴现场，但关注到的细节，还没有董牧这个身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人多，很多问题都回答不上来。实在没辙，只好让朱小堇时不时地发动技能，帮助徐将白挖掘潜意识里的记忆，这才勉强跟上节奏。

    三个人聊了半天，不知不觉间，时钟已经转过了凌晨3点。杨碧玙的预测，已经持续了三、四个小时，却仍然没有睁开眼。

    “鱼鱼姐从来没有预测这么长时间过……”朱小堇说道。

    “大概因为距离执行任务的时间还比较久吧……”徐将白说。

    当晚，距离实际执行任务还有三天左右时间，再加上很多信息还不清楚，初始条件不确定，预测的难度很大。董牧让杨碧玙在这种条件下作预测，多少带有一些小惩大戒的味道。

    “鱼鱼姐不会睡着了吧？要不要叫醒她一下……从精神层面……”朱小堇凑近徐将白，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悄咪咪地问道。

    她本意是怕杨碧玙真的睡过去了，回头要多挨董牧一顿骂。

    “你以为她像你那么不靠谱呢？”徐将白随口答道。他的困意已经很重了，说起话来有些不讲究。

    “我哪有不靠谱嘛！”朱小堇把脸转开去，满脸的委屈。不过，她也知道徐将白并不是真的责怪她，只是有点欠揍了而已。

    就在这时，杨碧玙突然睁开眼睛。她满脸的惊恐，两眼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她张开嘴想说话，却只发出“嗬嗬”的声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鱼鱼姐，你怎么了？”朱小堇赶紧扑了过去，一把将杨碧玙紧紧地抱在怀里。

    杨碧玙的肩膀开始剧烈地抽动，她“哇”得一声恸哭了出来，哭声是如此的无助，好像一个人面对了整个世界的黑暗。

    徐将白和董牧都是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连忙聚拢杨碧玙的身边。

    董牧用手轻轻拍着杨碧玙的肩膀，安慰道：“别怕，别怕，我们都在……”

    徐将白则是跪坐在杨碧玙身边，将她的手握进手里。

    杨碧玙原本十指都紧紧抠住抱枕，被徐将白握住后，便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抓得紧紧的；她的手此刻冰冷得好像完全没有了体温，并且不停地颤抖着。

    杨碧玙哭了好一会儿，这才从朱小堇怀里抬起脸来。她脸上的妆早就花成一团，朱小堇胸前的衣服也湿了一大片。

    杨碧玙环视了一圈，用力调整了好几次呼吸，这才开口说话。她不停地剧烈抽泣着，短短一句话，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董队，我尽力了……我找不到任务成功的路径……到处都是陷阱，我们全军覆没了……”

    她泪眼模糊地望向徐将白，哭着说道：“小白，你死的好惨……”话还没说完，她又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另外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这个时候，他们完全顾不上任务失败、全军覆没之类的问题，满心都是担心杨碧玙。她不知看到了多么可怕的景象，受到如此剧烈的刺激，只怕会留下心理阴影。

    董牧目视朱小堇。朱小堇一边抱紧杨碧玙，一边摇了摇头。她的意思是，现在杨碧玙情绪如此激烈，如果强行用超能力压下去，从长远看有害无益，必须让她哭痛快了，再做计较。

    两名男士都理解了朱小堇的意思，便继续安安静静地围在杨碧玙的身边。

    杨碧玙一刻不停地又哭了半个小时左右，嗓子都快嘶哑了，才渐渐平复下来。她又一次抬起头望向大家，抽泣着说道：“董队，我……”

    “今天不说这些了。”董牧立刻打断了她，说道：“小杨，还有大家都不用担心，预测看到的，只是未来无数可能性当中很小的一部分。”

    “今天的预测意义很大！让我们知道了，这次任务不是简单的护送任务，而是一次危险的战斗任务。”

    “我们前期的人员配备、战术思路都有偏差，而这些，发现得越早越好！”

    他轻轻拍了拍杨碧玙的肩膀，继续说道：“小杨，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彻底底地休息和放松，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

    “等到我们作出足够的调整后，还需要你再次预测。相信到时候结果会大不相同！”

    杨碧玙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董牧又对朱小堇交代道：“小朱，今天你陪小杨休息。你要给她做一次精神安抚，让她睡个好觉。”他看了眼时钟，补充道：“至少睡到明天下午两点。”

    最后，董牧拉起徐将白，说道：“我们的房间在隔壁，还有些活要干，你跟我来。”

    “好家伙……两间皇家套间……”徐将白心里赞叹。

    他在杨碧玙手背轻轻拍了两下，站起身来，向两位女士做了个放松下来的手势，又补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意思是有问题随时联系。

    杨碧玙努力展现了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朱小堇说道：“鱼鱼姐就交给我吧，放心。你们快去忙吧，但也要早点休息！”

    徐将白点点头，转身随着董牧而去。

    来到隔壁套间，董牧示意徐将白自便，自己走去酒柜边，倒了一满杯威士忌，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一边喝酒，一边踱步。

    徐将白一个人跑去沙发上坐着发呆。他从早晨到下午，很是用了几次超能力，体力精力都消耗不小。上午虽然补了会儿觉，但完全不顶用，这时已经很难集中起注意力来了。

    他本想帮着董牧想想办法，但没一会儿，思绪就漫天发散开来，想象出各种各样自己“死得很惨”的样子。

    “小徐！”也不知过了多久，董牧突然叫了他一声，将他唤回了现实世界。

    “对于小杨的预测，你有什么看法？”

    “我……”徐将白一时语塞。他揉了揉太阳穴，努力把自己想象成董牧，站在他的立场上思考了一会，这才回答道：“你是想问我，要不要请求支援吗？”

    他知道，这次任务对于董牧很重要，如果什么都没干就直接向“组织”求援，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失败了。或许，他是需要自己帮忙下定决心。

    “非也！”董牧摇了摇头，说道，“支援是肯定要找的。你们三个的能力都非常重要，是独一无二的瑰宝，不能让你们身处险地。”

    徐将白脸红了红，觉得有点当不起。

    “我是在想，这次任务……”董牧的手指在酒柜上轻轻敲了敲，似乎在整理思路，“……有些奇怪！”

    徐将白这下也明白了过来。

    这只四人小队，尽管徐、杨、朱三人都是偏向文职的辅助型能力者，但合在一起，战斗力绝对不弱。能将这样一只小队团灭，而且不放跑一人，对手的配置更加吓人。

    “组织”的任务，都要作专门的风险研判。这次任务会牵扯出对方这么强的战斗力，怎么可能定性为普通的护送任务？

    “算了，不想了。这些问题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董牧摇了摇头，放下酒杯。

    他用双手抹了抹脸，调整好状态，接着掏出手机开始拨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