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婚后爱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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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一刻都坐不住了。

    整个人活似一只巨大的跳蚤,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陈一分为什么这么做?在暴走中,我不停的逼问自己:难道那天晚上,他说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信了他的邪!

    “与其在这里坐立难安,还不如现在就去找他问个明白。”张盛眼眉低垂,噘嘴对着杯口轻轻吹了吹。

    “我倒是想呀,”我两手一摊,急躁得只差没有抓耳挠腮:“可你又不是没听见,楼道正堵着一个指天骂地的臭鲑鱼。我怕我这一现身,别说去找人,单是怎么将她摆脱掉,就够我喝一壶。”

    “多大点事。”张盛说得很是轻巧。

    这份轻巧,形象点说,就是出门碰上一群鸭子,随口一吆喝,带扁嘴的鸭子立刻抱头鼠窜,退避三舍。

    哼,我算是瞧出来了:别管是曾经的墨守成规,还是腐旧的刻板固执,或是不合群的性情古怪,统统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说得更确切一点,这些还没被众人“褫其华衮示人本相”的标签,不过是眼前这个女人为保护自己而伪装的假象。

    我真是蠢,竟然相信这种连蚊子都精到要分出公母的地方,会有表里如一的人。

    对,也不是没有,伍小柒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蛋吗?

    “怎么?不相信?”张盛挑了挑眉,我黯然失色:“被我低估的人,又岂止一个陈一分,一个毛铆。”话中的绝望,不亚于一份不完整的临终遗言。

    张盛一顿,想要喝水的嘴像是被定住般,停在与杯口刚贴合的地方一动不动。大概过了五秒钟,这口水,她终究决定放弃,不喝了。

    “伍小柒,别用这种冷嘲热讽的口气跟我讲话。”我还没发脾气,她倒先跟我上纲上线了:“我不欠你的。如果你觉得心里委屈,你大可不必顾忌,从这里走出去,逮到谁就跟谁去讲。要是还嫌不够你闹的,就将举报者的身份坐实,写一份举报信丢到董事长意见箱里,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不来场你死我活的较量,就不配称之为职场里的勾心斗角,张盛这个意思,我太懂了。

    “你骗了我这么久,我跟你急一急都不行吗?”如果自测赢的几率达不到百分之五十,适时的知难而退才符合一个成年人的智商。

    可张盛却全无笑意,只见她目不斜视的重新端起杯子,也只是端着。

    “真搞不明白,陈一分为什么非要我主动暴露自己?”不像是在与人对话,更像陷入沉思后的一种无状态表演:“伍小柒,”眼波一转,从眉毛到嘴角的皱纹立刻又鲜活起来:“我现在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不管你乐不乐意,你都要收起你的不乐意,将我当盟友相待。”

    盟……友……

    “你只不过是跟我说了句实话,就想让我选边站?呃,不是,按照你的意思,是已经选了。这太不可理喻了。”我惊慌的摇摇头,很早以前,我便明白,在一个派系斗争复杂的地方寻找生计,唯独一个东西必须摒弃。

    这个东西便是“绝对”,譬如,绝对的中立。

    不可否认,过去十多年中,我多少也做了些偶尔左右摇摆的事。但与选边站队相比,我的那些作为不过是些立场模糊的小打小闹,讨不好各方派系,却也不至于得罪他们,勉强的生存问题,还是能够解决。

    可我若是破罐子破摔,真的选边站,那性质与意义就彻底不同了。

    先不说张盛到底是哪一派,都少不了要替上面的主子,去干一些损人利己的勾当。

    我可做不来。

    “张盛,”人一急,便连名带姓的叫了出来:“我人微轻言,又是一个临时工,你们实在不必这样抬举我。更何况,凭我的资质,我,我高攀不上你们。这个事,就当谁也没提过,算了。”急到深处,我将两只手挥得如拨浪鼓般:“你放心,”拨浪鼓打动不了张盛,我又换了个花样,拍着胸脯保证:“你这两句实话,我保准让它们烂在肚子里。连我丈夫我也不会让他知晓半个字。”

    不得不感慨,这种进退两难的时候,有个丈夫还真好。

    “看来,陈一分没说错,”张盛嘴一撇,眼尾耷拉,脸上多了点不高兴:“我的确说服不了你,你去找他吧。”

    陈一分,你个乌龟王八蛋,你害得本姑娘眼见就要泥足深陷,你还敢在别人面前夸下海口能把我说服?

    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回,就算你有本事把天上的星星吹下来送给本姑娘,本姑娘也绝不会任由你的花言巧语欺骗到第二次?

    我在办公室边骂边坐等了五分钟,楼道里臭鲑鱼的谩骂声果然消停了。

    竟跟张盛说的分毫不差。这个女人,太不简单了。

    “她回去了,你可以走了。”

    这个不简单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笑眯眯的冲我眨了眨眼,我目瞪口呆的样子,一定很蠢,但再蠢我也要问:“你别告诉我,臭鲑鱼其实是你们的人?”

    “要都是我们的人,”张盛看我的眼神,果然像看傻子般:“我们还相互算计来算计去做什么?闲的慌?”

    也是,这个问题问得不是一般的蠢。

    脸皮一下子没撑住,红得一张脸滚烫:“我,我走了。”说完,飞也似的从张盛身边跑过。

    可惜,天公不作美。

    我带着归心似箭的心情跑去找陈一分,他却连半个人影都不打算让我见到。

    司机休息室里,此刻只有小黄在。

    总部有多少台班车,多少个司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我们分部共有五台班车,每一台班车有且只有一名专职司机。不同于总部的讲究,这五名司机,除了早晚班车两趟出车任务外,其余时间,还要替位高权重的部门主任出车。

    所以,上班时间内,没有出车任务的司机都必须像我们一样,严格遵守八小时工作制,不得私自窜门、离开。

    我跟小黄不是很熟,但跟其他三名司机相比,这个刚好比我小上五岁的年轻司机,可算是五分熟的牛排,半熟半不熟。这种关系,随口打听一下,倒也不见得有多唐突:“小黄,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呀?”

    “他们都被领导叫出去了。”小黄这个人与小黄这个名字,一点都不搭界。

    我望着这个虎背熊腰的小伙子,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还想找陈一分帮个忙,竟这么不凑巧,算了,下班的时候再找他也一样。”

    “你找陈哥呀?”小黄终于舍得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到了我脸上:“那你得给他打电话。”

    “这样好吗?正给领导开着车,不会不方便接吗?”

    “哪能呀,”小黄憨厚的笑道:“陈哥除了早晚两趟班车,可是从来不给别人出车的。”

    啥?这家伙竟过得这么牛逼?

    我望了望窗外青烟色的天角:真他大爷的没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