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婚后爱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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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赵宇宁……”

    嘭……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横冲直撞也要看看是什么地方吧?当马路是你家呀?”

    我跌坐在地上,嘴里止不住的哎呦哎呦,几步路远的地方,一个身材精壮的男人,大骂着从人仰马翻的自行车上快速爬起来。

    “对不起。”

    我龇着牙嗫嗫道,眼睛因为膝盖与地面的摩擦,已经痛到眯成一缝,但这丝毫不妨碍我将这个男人原生态的脸看清楚:一张不折不扣的凶神恶煞脸。配上此刻因骂骂咧咧而四处暴走的悍戾,实事求是的说,这是一个神态比《梦溪续笔谈》里的钟馗还要更像鬼的人。

    我谨小慎微的歉意,始终被他恶劣的咒骂声覆盖得一丝不漏。干脆闭上嘴,坐在地上专心揉我两只受到创伤的膝盖。他继续骂着,中途也不忘将四肢活动了一下,从他流畅的动作可以看出,这只恶鬼,并无大碍。

    他的心情似乎因此出现了好转,骂声眼见小了许多。

    我以为这场灾难即将落幕,忍痛从地上站起来,抱着侥幸的心理,开始在围观的男男女女中寻找赵宇宁和那个年轻女人的身影。

    “你想死是吧?想死就看准点,找四个轮子的撞,老子这车撞不死你。”

    我的沉默与妥协,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只是在助长他的嚣张气焰。这令我愤怒。可谁叫我不遵守交通法则横穿马路在先呢?

    除了活该,还能说什么?

    在周遭一双比一双更冷漠的眼睛的注视下,我苦涩的笑着:“对不起。”不停的道歉。

    他哼了一声,弯腰提起地上的自行车。刚立起车身,那只被撞歪的前轮立刻幻化成一根骨刺,扎得这个男人再次炸毛。

    “这让我怎么骑?哎,你他妈别走,”被恶鬼缠身,果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老实的停住脚步,他脸上的横肉一惊一乍:“撞坏了我的车子,不陪钱就想溜?没门。”

    穷凶极恶的癫疯之状,将我逼到哑口无言。

    “她虽然撞坏了你的车子,但你的车子貌似也撞伤了她的膝盖,你跟她索要修车费,她是不是也应该跟你讨拿一下医药费?”

    正在这个时候,看瓜群众里走出一个人。

    “跟我要钱?凭什么?”

    习惯作威作福的男人,怎么可能容忍半路杀出一个打压他气势的程咬金,况且,还是个女程咬金。

    “你他妈是谁呀?你看到事情经过了吗?”

    “没看到,”我吃惊的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她气定神闲,毫无畏惧:“不过,听了你的囔囔,事情的经过我也大概弄清楚了。这位女士横穿马路肯定是不对的,但是先生,中国的交通处罚条例,除了坚守法理之外,还要酌情考虑人与车的问题。你们这个事,真闹到交警手里,她的医疗费你绝对逃不掉。还不如,各退一步,算了。毕竟,你只是吃了车子被损坏的亏,她就不一样了,她吃的是皮肉苦。孰轻孰重,难道还不够一目了然?”

    人为什么复杂,因为人拥有着许多的面孔,你以为你很了解的那个人,也许你并不了解,又或许,你了解的仅仅只是她所有面孔中的一个。

    譬如,我就没想到,我会被一个陌生的她所救。

    坐在重新开张的CC冷饮店里,我神思远游。

    三十分钟前,那个不畏强势替我击退恶鬼的Alan,此刻,正系着白色围兜,专心致志的给我制作冰红茶。

    想她有今天这样的魄力,实在不应该存那样的卑微。

    正困惑中,电话突然通了,张盛的声音像一面锣,哐当一声,把我敲醒了。

    “有事吗?”张盛问得很随心。

    我却不敢随意,集中精神,将遭遇简要汇报了一遍。短暂的沉默后,张盛开口了,萧规曹随的古板以及不近人情的刻薄,张口就来。

    “伍小柒,我只想知道,下午的会谁去参加?”

    “盛姐,我这真的是突发状况。”

    “你是第一天上班吗?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重新教吗?”张盛的凉薄,给火热的五月,小小降了一把温:“伍小柒,想让我体谅你的突发状况,你至少要有办法先让领导体谅我。这个电话,我当没接过,你记住一件事,现在离会议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统计部不能缺席,也不能迟到,你看着办。”

    啪嗒一声,电话被强行中断了。

    缺乏人情味的工作,不是你为难我,就是我为难他,似乎只有彼此为难,工作才能正常运转。

    我清楚张盛的性格,赶紧又拨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姜北笙从家里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你膝盖没事吧?去医院看过了吗?医生怎么说?”一进门,就是一连串的问好。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拿起挎包,伸出一只手去:“你车子停哪了?赶紧扶我一把,我急着去个地方。”

    “伤了,就应该先疗伤。”姜北笙很给面子的扶起我:“身体比任何事都重要。”嘴上不停的说着。

    我恍惚了一下,温柔的唠叨,湿润的眼睛,宠溺的口吻……又清醒了一下,如果我的丈夫北笙改行去当演员,一定可以打败全世界的男人,勇夺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

    我叹气叹到他耳边,小声解释道:“Alan不是我朋友,你不用特意在她面前跟我装恩爱。”

    姜北笙一震,眼中的湿润就像被烈日蒸发掉的海岸线,能够留下的只有少少一点印迹。这点印迹,落到我眼里,却酷似一米不慎跌落夹缝里的阳光。

    我大概是魔幻了,竟然觉得这样的他有点……小可怜。

    “你早说吖,”震惊之余,他同样小声的在我耳边承认道:“我就不用演得这么辛苦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

    可人的感情,从来不是一个乖巧的好孩子,它更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赖。管你知道还是不知道,都要唆使难受与失落这两个倒霉催的家伙,在你心里横冲直撞,让你百般难受。

    似乎,让人悲伤,才是它所要去往的目的地。

    我吸了口气,生怕被姜北笙看穿,便以极快的速度将头撇去Alan的方向。

    她正用疑惑的表情注视着我们,确切的说,是注视着姜北笙。我打了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要紧事:“Alan,这是我丈夫。”赶紧指了指姜北笙仓促的介绍道。

    Alan的疑惑转为淡淡一笑,口气却不像是想要接受的口气:“你好,我叫Alan,这间店的老板。”异常的冷漠。

    姜北笙闪过一丝犹豫:“谢谢你今天出手帮助我家小柒。”就像斗气一样,话里充斥着不相上下的冷漠。

    “上次我遇到困难,是小柒帮的我。所以,真不用跟我说谢。”

    呃,她竟然主动提起这件事,我内心一片堂皇:该说她内心强大还是不知羞耻?

    半是糊涂半是不想掺和:“Alan,冰红茶还是留到下次再喝吧。我现在急着去参加一个会。”

    Alan半垂着眼帘,嘴角笑意突起:“我们这行最忌讳隔夜茶,要是不忙,开完会后,记得来把它喝掉。”

    呃,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她在隐晦的约我见面?

    又或者,真如蚊子芸豆所说,我得了个疑心太重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