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婚后爱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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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第二天早上六点,蚊子下床洗漱的声音,大有我床头柜上那只定点就吵得牛皮轰轰的闹钟风范,让我从被姜北笙折磨的痛苦中清醒过来。

    我放下杯子和盆,伸了个懒腰将累到麻痹的神经拉了拉,还好,弹性十足,韧性尚可。

    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就往被子上一瘫,被子下的姜北笙猛然一颤。

    “伍……伍小柒,你讲点自尊自爱行吗?我是个男人,你是个女人,我保证不占你便宜,你能不能也别占我便宜?”

    彻,小肚鸡肠算什么男人?!

    我翻了个身,肚子与胸贴着被子,被子下是一双躁动的腿:“你……你,你别乱动!”

    我这才发现,姜北笙的脸上竟然也会有露出粉红躁动的时候。啧啧,人有多善变,他还真是在用身体力行的法子告诉我。

    可惜,这个情,我并不想领。

    “你害我一晚没合过眼,你说我要干什么?当然是要睡觉吖,姜先生。”

    “你睡也不能睡我身上吖。”

    “屋里就一张床,我不睡床上,难道睡地上?倒是你,昨晚已经霸占了一宿,要走也是你走吧,姜先生?”

    姜北笙眼珠子一瞪,嘴上却不说话,潮红消退的脸上还泛着淡淡的粉红,这个颜色,比他一贯的黑脸要好看许多,我以为,这是他决定妥协的讯息。

    不料,被子里那双腿猛然踹了我一脚:“去,给我借件换洗的衣服来。”口气又是初见时的倨傲。

    想到那张照片,我忍了又忍,才忍住没发火。

    恨恨出了次卧,在卫生间门口,将这个意思跟蚊子说了一下。

    蚊子二话没说,放下漱口杯,顶着一嘴的牙膏泡沫风风火火冲去了主卧。

    我困乏的回到客厅时,蚊子已经翻出一件蓝黑格子衬衫出了主卧。经过客厅,扬手扔给了我。

    她扔得快,我接得慢,一道蓝光闪过,衬衫已经凄凉的躺在了地上。

    我勾下头,面色忧伤的盯着它,望了足有五秒。

    女人的报复,不在于光明磊落,旨在出口恶气。

    没有过多纠结,我迅速噘起嘴巴,像小时候吐人口水那般,利索的往衬衫里吐了几口,才若无其事的捏起衣领一角,送去给了姜北笙。

    我是女子,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所以我干得问心无愧。

    蚊子匆匆洗漱完,我小女人心态突然爆棚。矫情提出,要与她来个晨间慢步,再尝一口闲情逸致的北京早餐。

    蚊子笑得很不好意思:“呃,下次。”

    我似懂非懂,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干脆傻望着。

    蚊子不得不短话长说的解释起来。

    “我们公司离这有点远,坐地铁是目前最经济的出行方式。烦人的就是,中途要换乘三次。”

    我呃了一声,蚊子一边收拾一边继续。

    “拮据且拥挤的生活中,唯有麻烦不可躲避。”

    她这句话,我相当赞成。但不可躲避的麻烦,并非只针对拮据和拥挤。

    “现在这情况,我实在是没办法给囊中羞涩的日子再增添新的开支,所以呀,我现在每天六点起床,十分钟洗漱、化妆、更衣。再用二十分钟准备当日份的午餐,能省一点是一点。”

    “一年半前,格格还能往家里拿工资,我早上也就能多睡半个钟头。两个人的工资,即算不富裕,却也不会穷酸。至少,订一份公司团入的外卖午餐是没有压力的。你要是那个时候来,我肯定陪你去吃一口闲情逸致的北京早餐。呵呵,是不是很奇妙,我竟会潦倒到连自己的午餐都要算计?”

    “再等半年吧。”

    说了这么多,最后这句,蚊子说得最轻飘。

    我却难过得很,成年人要背负的,不单单是生活,还有不能说的痛苦。

    因不知如何去安慰,干脆打了个倦意浓厚的哈欠,蚊子抬头望来一眼:“昨晚,你俩动静不小。”

    我故作轻松的自嘲:“就差没把这房子拆了,你说,动静能小吗?”

    蚊子笑着摇摇头,随手递给我一杯提神醒脑的凉白开,我乖乖接下,捧在手里,又懒懒的靠在厨房门框上。她却像一道闪电般,嗖的一下,回到了灶台前。

    我喝了口水:“你……要不要先从我手里拿点钱,解解眼前的燃眉之急?”

    她一顿,尔后,双手再没停过,很是娴熟的翻炒着锅里的红与绿:“借钱不过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那也不能任凭这把火肆意烧下去吖?”我干干道。

    蚊子嘴角扯了一扯,半是含糊半是清醒:“两个孩子如今都是我婆婆在带,我公公顾虑我这个儿媳不仅要给他养儿子,还要负担月供三千的房贷,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他没跟我俩张口要过孩子们一分钱生活费和学费。呵,狐狸,说真的,人在穷日子里浸泡久了,但凡是个东西,都不舍得往外丢,唯独脸面这个东西,丢得跟烫手山芋一样义不容辞。我也不瞒你,我公公他们没提,我还真就装聋作哑,至今没给他们寄过半毛钱。你说,日子都过到了这个份上,这把火烧得还不够彻底?”

    说完,蚊子一手端锅,一手拿铲,将炒熟的菜倒入饭盒,再麻利的拧开水龙头冲洗好锅铲,又马不停蹄的添饭,给盒子打包装袋。

    她这一路做下来,有如行云流水,我不得不吃了一惊。

    我的记忆,因她婚后我们再难有机会像这样亲密同居,被长久的停留在那个以前。

    那个以前里,她是老大,有一个妹妹,比她小一岁,从小到大都被她欺负着洗衣做饭;有一个弟弟,小她四岁,父母跟前,是她的少爷,父母背后,是给她端茶倒水的小跟班。

    那个以前里,她威风凛凛,是我们这些独生子女眼中的盖世英雄。我曾嫉妒得不得了。

    就在一个被嫉妒冲昏头脑而睡不着的秋夜里,我还鬼使神差的哀求菜菜子给我生个弟弟或妹妹,或是弟弟和妹妹。

    菜菜子挥着拳头揍我的情景,仿佛还在昨天。

    我勾下头,鼻子一酸,就酸出了白驹过隙时光荏苒的阵痛。

    “你用不着替我难过。真正憋屈到令人过不下去的日子,已经让我要死不活的熬过来了。放心吧,我跟格格的婚姻如果真要分道扬镳,那绝不是现在,而是一年前。”蚊子快速脱下臃肿且密封性极好的围衣,提起盒饭袋子冲我龇牙咧嘴的笑了笑:“狐狸,很抱歉,让你目睹了一个既没有王子公主又缺少烛光晚餐,却真实的婚姻日常。”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想要抱歉的并非是让我瞧见了婚姻的本质,不过是面子丢得有些猝不及防却又无可奈何。

    我有点难过。

    六点三十分,蚊子出门上班。

    主卧睡着格格,次卧躺着姜北笙,我只能悲伤的裹着被子躺在客厅沙发上。

    迷迷糊糊中,我回到了那个秋意正浓的晚上,菜菜子坐在我床头,我一把扑上去抱住她哭着囔囔:“我不管男女,我就是要,你必须给我生一个。”

    菜菜子的脸绿得一如当年:“伍小柒,你放开……放开我,听到没有?我,我对你没兴趣,更不想跟你生孩子。”

    呃,这话,怎么说得跟当年不一样?

    我一惊,睁眼一看,怀里的菜菜子不知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姜北笙,顿是人醒梦碎,哀嚎一声:完了,我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