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哥哥，你还要吗？”

    离月手持烧烤架，神色严肃，如同大战将至。

    兮夜放下手中啃了一半蛇肉，颇为无奈地对着一脸紧张兮兮的离月说道：

    “月儿，你不用这么担心。我只是消耗大了些，又没有受太重的伤。我还穿着姐姐织的圣金白袍，站在那让他们打，他们都打不死我。月儿你不用一直问我还要不要，我都快吃撑了。”

    “月儿也是担心夜哥哥嘛，夜哥哥你都好久没有这么虚弱的样子了。”

    离月嘟囔着，精致的小脸上忧虑之色倒是消去不少。想想也是，瑶姨这么宠爱夜哥哥，就连夜哥哥的衣袍都是她自己亲手以圣金编织而成，有瑶姨留下的大量手段在，夜哥哥又只不过面对几个种纹，又岂会出事呢。

    “那我就要多谢月儿的关心了，放心吧，真的没事。”

    兮夜摸摸离月的头，尤其是额间两个长了不少的小角，明明是角，却不甚坚硬，轻轻一捏就能凹下去，温热润滑之余还有莫名的弹性，触感极佳恰似离月同样质感的白嫩小脸。

    “嗯！那夜哥哥我们接下来是继续找化灵池吗？”

    离月脑袋一歪，主动将自己的脸蛋送到兮夜掌心之中。

    “青玖、青诗你们真的不知晓化灵池的大致位置吗？”

    兮夜向着身侧啄食着黑翼大鹏血肉的两只青雀询问到。

    “这个，父亲并没有说过化灵池的具体位置，只是告诉我们，化灵池在神府世界的中央地带。”

    青玖抬起小巧玲珑的雀首，她和妹妹处于修为的高速增长期，离月也允许她们多补充强者血肉以增强气血。

    老实说，青玖现在已经有些认命了，毕竟种族都没了，就以她们姐妹目前的情况，给离月当个宠物也不算什么丢脸的事。况且离月是谁，无冕之主角马族的少族长，离晓尊主之女，这种身份，就是天青雀族尚在，她能不能当个宠物都不一定呢。另外离月对她们也不错，说是宠物，其实更像是充当玩伴一类的角色。而且……

    青玖看了眼兮夜，眸子中闪过深深的恐惧。

    她此前从来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妖孽，年仅七岁就是种纹中期的修为，且能逆斩种纹圆满。关键在于经过三天相处，她发现，兮夜就算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也绝对谈不上善良。其杀伐果断，好似除了他在意之人外，余者皆不能在其眼中停留，有一种脱离世间的超然物外之感。

    放在她们姐妹身上，就是让青玖觉得，如果有一天离月说不要她们了，兮夜绝对会风轻云淡、满脸无所谓的捏死她们。

    “根据两百六十万年前天青神府第一次开启时各族留下的记载来看，化灵池的开启似乎要等到特定的时间，上次是神府开启后三个月，如今是否也是如此尚不清楚，但还是先等等吧，左右不过就差几天了。”

    兮夜摸着小巴，他们先前瞎转悠了十来天，后来决定找化灵池又花费了两个月，离三个月差的不是很多。如果真的迟迟找不到化灵池的话，那……

    那就只能不讲武德的把一个本不能进来的执天者拉到神府之中，让那些尊主们见识一下执天伟力了。

    兮夜低头看看自己脖颈上的项链，那末端由圣玉雕刻出来的数个小巧圆珠上，似乎还带有某人身上的甜腻馨香与药草清新之气。近三个月没见，他还是很想离瑶的。

    “那我们现在还是去找圣药圣金吗？”

    神府两百六十万年未开，在这片原始小世界之中，有着大量的圣物未曾被当地的野蛮土著发现。现在外界源源不断地进入虚符、种纹两境的天骄，他们虽然实力不强，但架不住数量多，将整个神府翻来覆去搜刮一遍，多多少少会有所收获。

    兮夜与离月在找寻化灵池无果的情况下，也是在一直在顺路搜寻圣物踪影，时至今日他们自己找到的，加上被他们干掉的其他人的收藏，一共有了八株圣药、六件圣金，单论家底，已经比大多数通神尊主要富有了。

    “随意吧，如果听到了消息，那就去抢，没有的话也不用刻意，我们的主要目的还是化灵池。”

    兮夜无谓能夺得多少圣物。

    一方面两人拥有的资源摆在这，除非达到极品圣物或是神物的品级，否则兮夜离月都不在意，他们主要是享受抢到机缘所带来的成就感。另一方面，那很大可能存在的道源物质，才是兮夜的唯一目标。离瑶离铸基很近了，在这西方界域，有一份道源物质就算不错的，先把它握在手中，有份保底再去图谋其它。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祂，会不会同意我的请求，让姐姐……

    兮夜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专门用来存放仙石本体的储物袋，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对任何事物都一窍不通的幼童了，对于那个与万道仙衣共生的理智，兮夜有自己的看法。

    他相信祂不会有害他的想法，但作为一个没有情感的残缺的理智，和现在拥有完整灵性的兮夜想的不一样，无疑是非常正常且有可能的。

    希望我可以说服祂吧，毕竟没人比我更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兮夜心中对于自己凭借那个可以说是自绝其利的计划，究竟能不能说服祂，很是没底。

    ……

    神府小世界无比广阔，各种地貌皆所呈现。兮夜、离月此前就已走过了茂密森林、凶险沼泽、险峻群山，如今更是在一片无垠大漠中前行。

    “离青、离念，你们真的确定这里有青如晓天？”

    兮夜拢了拢衣袍。大漠四无遮蔽，狂风之凛冽，就连养灵境在此的时间长了，都会被这火毒暗藏的狂风给活活吹死，哪怕他是种纹境无敌手的存在，也不乐意在此长待。

    “夜哥，你放心。我多次确定过了，青如晓天绝对就在这片沙漠了。”

    离青、离念，角马族年轻一代除了兮夜、离月外的扛鼎之人。十三四岁的年纪就都已至种纹圆满，非常有希望成为三十岁之前修到鼎盛的一代天骄。

    兮夜一行两人两鸟是在四天前遇到他们。

    离青、离念都知晓离月的背景，了解她是少族长的爱女，毕竟他们也算是离月在族内少有的伙伴。至于兮夜，他们以前只听说过瑶祖有个人族的义弟，却从未见过兮夜的真面目。

    但是两人这些天也陆续听说过兮夜的赫赫声威，以种纹中期之境，同时连斩四大强族种纹圆满，且还是扬名已久的黑翼大鹏族、毒妖虺族四兄弟。如此实力，还是同族之人，那自然是要好好结识一番。

    离青当即就把他们正在寻找有能力者，去取得一种非凡圣物的消息共享给了兮夜一行，并希望他们能来助其一臂之力。

    “青如晓天！”

    兮夜默念这个圣物名讳。

    天才地宝以宝级、灵级、圣级、神级、仙级为划分。在同级之内，以器材类与药材类珍宝最为普遍、数量最多，故而其他种类的奇珍，因其珍稀的数量，价值一般都要高上半个层次。青如晓天正是这样的奇珍，它是一种天地自然孕育而生的奇异火种，除了炼器之外，用于修行则有锻体、深化气血、提纯血脉之奇效。而对于兮夜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礼物，可以送给离瑶，供其炼丹一用。

    是以兮夜立马答应了离青的邀请，并反客为主，且承诺找到青如晓天之后给他们每人一株圣药作为答谢。在如此财富的威慑下，离青、离念可耻地屈服了，实在是一株圣药太香了，让他们不忍心拒绝。

    “这片沙漠也太热了！就算没有青如晓天，多半也有另一种奇异圣火，这才造就了此地怪异的环境。左右都有收获，夜哥哥你不用忧虑的。”

    离月一手提冰袋，一手抓着兮夜衣袖，有幽幽之灵金寒气正在无声散发，将四人两鸟的周围保持在一个适宜的温度。

    “这倒也是。毕竟好不容易有适合送给姐姐的圣炎出现，是我焦虑了。”

    离青看一眼兮夜俊逸的面孔，又看一眼离月满眼都是某人的神色。想到小离月此前与她相处时十句不离夜哥哥的表现，和兮夜与瑶祖的关系，她的脸色有些古怪。

    “那个，有个问题我其实老早就想问了。”

    兮夜扭头，一副“你随意”的表情看着离青清秀靓丽的面孔。

    “小月儿叫你哥哥，那她叫瑶祖什么呢？姐姐？可这样少族长不是就比瑶祖还大一辈了吗。”

    “我为什么要叫瑶姨姐姐呢？”

    离月一脸奇怪地看着离青，搞不懂她想说什么。

    “瑶姨？不是姐姐！？可是你不是叫他哥哥的吗！？哥哥的姐姐也是姐姐啊！”

    “可是瑶姨就是瑶姨啊！我为什么要叫姐姐呢？”

    “瑶祖不是你哥哥的姐姐吗！？难道不该叫姐姐吗？”

    兮夜听不下去这两个“单纯”小姑娘的对话了，他一口气打断她们：

    “我和月儿各论各的，她叫瑶姨，我叫姐姐，骁叔叔是我的叔叔，还有问题吗？”

    兮夜一脸“和善”的注视着离青。

    “呃——没了。”

    “哈哈哈！”

    一旁一直默默无言的离念却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

    “你又在笑什么！？”

    兮夜恼火，他认为这两个家伙搞不好识海都出了大问题，怎么和他的思维格格不入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觉得青丫头也有人治了，高兴而已。对！就是高兴！”

    兮夜盯了一会离念颇具英武之气的坚毅面孔，见他一脸严肃，终是选择信了他的话。

    “好好带路，别做这些无聊的事。快点去你们折戟的地方，难道你们还想在这里待很久吗！”

    “好了夜哥哥，青青也是好奇嘛。况且我们不是在走吗，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离月抱着兮夜的胳膊轻轻摇晃，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很可爱。

    “……”

    兮夜心累。月儿这么听话的一个丫头，结果和离青、离念待在一起也变得奇怪起来了，真是两个祸害。

    一行人碍于兮夜面无表情的脸色，不再多言，由离青带着，向之前离青、离念发现却无法成功进入的疑似有着青如晓天的山谷中跋涉。

    这一走，哪怕是以他们的脚力，都走了近六个时辰。如今他们早已进入到大漠极深处，离沙漠边缘最少有数千里地。

    “这里的温度真的快接近圣炎外放，或许山谷确有青如晓天存在。”

    此刻，唯有兮夜、离青、离念这三个种纹还在坚持，离月在两个时辰前就带着两只青雀躲入圣钟之内。

    他们现在身处一座千丈之高的碧色山谷入口处，有青金色的虚无烈焰从谷口时不时冲出，在三人眼前将灵气都一并焚烧殆尽，甚至就连面前的空间都在极高的温度下隐隐作响。

    “‘其炎光青金，其圣威焚尽虚空，其所居之处天色常晓永无暗昼’，符合这种描述的除了青如晓天之外，我也不知道还有何物。夜兄，我和青丫头只能陪你到这了。之后就看夜兄你的了。”

    离念神色庄重。收取圣炎根本不是种纹该干的事，这种暴烈至极的圣物，只有观道强者以上出手才足够稳妥。离青、离念身上是带有通神禁器，但为了一个现在根本用不着的圣炎，浪费一个这次尊主们特意赏赐的通神底牌，显然不值得。

    他们可不是兮夜、离月，身上的执天法旨、禁器都成捆成袋，连封印有真我之力的神符都有不止一个，其富有程度从这个方面上来说，还要远超真正的执天者。

    “麻烦你们在外面等待、警戒，我先进去收取青如晓天了。”

    兮夜取出一道姐姐给的执天法旨，一股强大的好似无有尽头的力量浮现，化为一道大鼎，密集的符文闪烁如星，护佑着兮夜全身上下。

    兮夜头悬大鼎，在凶凶青金焰火中闲庭漫步，稳稳妥妥地向山谷中走去。

    一步一步，兮夜逐渐消失在离青两人的视线与感知之中。谷道中那焚天般的烈焰将他们的神念牢牢局限在山谷之外。

    “一切小心啊！”

    两人默默祈祷。

    ……

    兮夜只感觉自己行走在一片火海之中，大鼎光辉之外全是猛烈燃烧的焰火，炽烈的青金色笼罩他目之所及的一切，熊熊之威让他都不知晓自己已经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哪怕有大鼎隔绝，恐怖至极的高温也让他汗流浃背，白袍完全被汗水浸湿，头发丝都在滴着水珠。

    “咚，咚，咚。”

    整个世界似乎除了脚步声之外再无他物。

    兮夜不止在迈步，他更是专注地注视着眼前充溢着的火焰。那看上去只是火，但在兮夜的目光下，似乎又不只是火。

    世间的组成是什么？

    不同修士有不同答案，不同境界亦有各自看法。在现如今的兮夜眼中，世界的基础便是符文。天地万物、世间万灵皆是由极其细微的符文构成，血肉由符文构成，识海由符文构成，法力自然也是由符文构成。

    兮夜在种纹境的修行速度远慢于虚符，就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想研究清楚一点，祖符文化为祖纹路的那一刻，到底是如何演变的。

    几乎所有修士都知道要将祖符化作祖纹，这样才能突破至祖纹。可没人教过兮夜为什么，为什么想晋升就一定要祖符要化作祖纹，为什么祖符在虚符圆满就会自然化作祖纹。

    这些问题姐姐不知道答案，就连燊爷爷也无法给出令他信服的回答。所以，他只能靠自己，只有选择自己领悟。在他缺失的那部分记忆里，这叫做“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

    如果不是兮夜，那修士有这种想法，可以说他的前路已断，有多少天资都不够其挥霍的。区区种纹，也想考虑修行的本质，这本该是至尊才有资格思考的范畴。

    可他就是兮夜，就是一位准不朽级数的仙灵化生而出，身怀天生亲和大道的近道仙胎体质的兮夜。

    那么此时的思考就不再是对天赋的浪费，而是纯粹向道之心的体现。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陷入道境的兮夜清醒过来。

    “圣炎为火，却又不止是火。它是道，亦是万物。这个世间本就没有真正的纯粹，万物万灵皆有‘杂质’。”

    兮夜轻叹出声，不同于以往，此次他有了直观的感悟，尽管看似没有对修为有任何益处，但这都将成为他的底蕴，成为他日后登临至高的助力。

    “青如晓天！”

    看着眼前一团静静燃烧，没有半点威势外泄的青色火焰，兮夜神色分外平静，毫无想像之中的情绪波动。

    他拿出一个圣金容器，将其轻而易举地收入。

    “这些火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青如晓天的衍生之物，它们已有自己的使命。”

    兮夜望向四周不曾熄灭的烈火与谷中被煅烧出来的大份灵金，眼中并无贪欲。他此来只为青如晓天，如今更是又得道境，对这些灵金看不上眼，况且留下根源，兴许以后漫长岁月过去，会有新的青如晓天再度出世也未可知。

    “该出去了。”

    兮夜踏步，就这样不带任何防护的走进青金火焰之中，诡异的是，无论方才还是现在都威势十足，足以焚烧命火、焚术者的烈焰，好似对兮夜视如无物般，不伤其分毫。

    古怪，非常古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