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要去哪里？”

    几年时间，长成了少年郎的男孩飞奔出了已经熟悉的小院落，追到了那个正要离去的女人身后。跟随着他的，还有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女孩。

    女人回头，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驻足身后的少年。

    “回去吧，该教你们的，我都教了。”她说道，“教导你们，也只是我与某个人的约定而已。不要欺骗自己了，我们这样的人，不应该有感情。”

    说完，便准备离去。

    谁想到这个时候，少年却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老师，您就算真的要走，日记总要带上吧。”他摇着手中的笔记本，说道，“而且，如果真的没有感情的话，就不会留下字条了。对了，老师下次压字条记得别拿日记压。”

    原本那凄冷的气氛顿时被破坏的一干二净，正要离开的女人脚下一个踉跄，随后快步冲到了少年的面前，将那本笔记夺了过来，迅速揣回自己的身上。

    “老实交代，你看了没有？”

    女人有些气急地对少年责问道，少年连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哥哥还是翻了一点的，不然他不可能知道这是日记啊。”

    然而这个时候，少年再怎么摇头也比不上妹妹一句包含天真的话语。他的身体一下就僵硬了起来，摇晃的脑袋一下停滞，干笑着面对目光越来越有侵略性的女人，也不知道该继续说点什么。

    “啊，是，我只是知道这是日记而已。嗯......就看了一个日期。”

    他想了想，还是尝试着挣扎了一下。

    “你觉得我应该信你吗？”

    女人瞥了少年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过深色的面纱下，少年能看到的，只有女人的目光，那嘴角带着的讥笑，他无法看到。

    所以少年自然点头。

    “老师，我知道这是一位神秘的前辈策划了这一切。您常对我和小妹说，如果不是那位前辈的话，想得到您这位魔女的教导，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要我们绝对不可以辜负那位前辈的苦心。”

    他点下了头后，便继续说道。

    “所以呢？”魔女见少年这么说，便收回了原先正要出口的话，双手抱起，等候着他的下文。

    “那么老师您觉得，我们两个人对您的教导学习得如何，是否有辜负那位前辈的苦心？”

    少年便顺着魔女的话问道。

    “你们天资聪颖，虽然你的妹妹有所不足，但并没有辜负他的苦心。”

    魔女点点头，回答了少年的问题。他忽然不提离去之事，而开始讲起这些，让她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好奇。

    难道他并不是想要我留下来吗？魔女心中思索，也添上了几分不悦。

    她先前说的，她们这样的人不应该有感情。也只不过是一个念想而已。什么人能够真的撇去感情？哪怕是石头做的心肠，只要有了感觉，便不可能脱离七情六欲。她说她们不应该有感情，但想到自己亲身教导的学生似乎不想挽留自己，心中依然有了不愉快的情绪。

    只不过她将这情感掩饰得很好罢了。

    “虽然学生不知道那位前辈是怎么想的，但既然他委托您教导我们，就说明我们终究还是要被用上的，也即是需要我们的能力。如今师父您留下一张字条就要离开，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想跟您一起走，一定能帮上师父的忙。”

    少年不知道魔女的心中正在想着什么，但听到了她的回话后，便立刻单膝跪了下来，诚恳地向她请求道。

    “老师，我们想帮您，请让我们跟您一起走吧！”

    女孩也顺着少年的举动跪在了地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满是祈求。

    魔女叹息一声，那点小小的不愉快早已经抛到了脑后。她真没有想到，自己的学生追出来，竟是想要跟随她一并离开。

    “你们不能跟我走。”叹息过后，她淡淡地说道，“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留在这里继续学习。我能够教你们的东西，都已经教完了，魔法的道路，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钻研与感悟。”

    “那个人要我教导你们，说你们注定会是解决魔力反噬的人。从教导你们魔法第一天开始我就说过，如果摆脱不了魔力反噬的问题，像我们这样的人终究要自我崩溃，然后毁灭。”

    “所以我们不该有感情，有了那些东西终究只会伤害到亲近的人。我这次离开，为的就是去尝试一个新方法，十分危险，我不能让你们折损其中。不然的话，那个人就算宽恕了我再多，也不可能继续宽恕我。”

    魔女说完后，将少年和女孩拉到了身前。

    “你们不用摆出那副表情，如果成功的话，我会立刻回来。”她轻轻抬起了手，却终究没有落在少年与女孩的头上，又缩了回去，“唉，那个人说得虽然很难明白，但总会发现他是对的。心中存着爱，便害怕去伤害。”

    说完，她站起身来。

    “也罢，回来的时候，我再好好抱抱你们吧。”

    她迈开腿，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衣襟又被拉住。

    “老师，那你要走多久？”

    自知愿望落空的少年，轻轻牵住魔女的衣角，问道。

    “我不知道，也许好几天，也许好几年，也许一辈子。”

    魔女并无法给自己的学生一个答案，只能这么回答。

    “那如果，要是我们找到了解决魔力反噬的方法，而老师您依然还在尝试呢？到那个时候，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找老师，将那个方法告诉您？”

    少年认真地看着魔女，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挽留或是跟随都已不可能，那便留下一个追寻的念想。少年不想自己全无主动，看着自己的老师孤独一人去冒险。

    也许真的是童言无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言论让魔女微微一愣。她看了一眼少年，又看到了女孩一脸迷惑，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深色的面纱下传出了一声轻笑。

    “那好，你就把这张脸记在心底吧。”

    说完，魔女轻轻解开了面纱。深色的面纱落在了她有些苍白的手掌上，便隐去了踪影。

    几年来，少年与女孩，第一次看到了自己老师的脸孔。她很漂亮，比这方桃源乡中最美的花朵还要好看。少年和女孩，看得痴了。而魔女，也在这个时候，坐上了马车，在车轮吱呀吱呀的声音中离去。

    对李悠来说，这段记忆突然冒出来的记忆虽然同样接上了在王旭那里找回的部分，但却给了一件对他来说无比冲击的事情。

    魔女的脸，与月城琉璃，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