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刻鏖战荒野，下一刻坐在家中讨论着学问，这样超乎想象的事情，李悠实实在在地经历了一遍。如果说在过去要找到一个能匹配上这样经历的角色，恐怕也只有历来传说中的那些仙神能够做到。

    不过‘仙神’待遇的李悠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觉得自己也许在荒野上就不应该多嘴。

    “你对魔法使契约的了解太古怪了，听起来都像是野路子。带你入门的人是谁？”

    张青山在与小白简单地讨论了几个关于魔法使的问题后，得出了一个听上去有点糟糕的结论。经过这次的交流，她们仿佛像是第一天认识对方一样。

    “入门的人，哪有那种东西。我一直是自己钻研的，靠摸索与魔眼那里给的资料自己学习和理解。”

    小白看着那个惊讶得有些过分的张青山，语气中包含的心情却有些复杂。李悠听她简单地描述过自己的过去，自然能明白谈及到这些的时候她的心情。

    “那你可真是了不得。”张青山点了点头，老爷子看来是第一次听到小白谈起到出身一类的事，有些感慨地摸了摸花白的胡须，“在使用魔法的道路上，你光靠着自己的理解就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比我出色太多。不过对于很多旁支，你的理解就难免会出现偏差。”

    他说着便将手机拿了出来，在小白与李悠的面前开启了录音。

    “你过去和我一样，是从不考虑要找魔法使的。所以对于魔法使，你知道的，理解的也许只是一个大概。我现在就跟你掰开来讲讲，魔法使身上的魔力抗性到底代表着一种什么样的属性。”张老爷子把手机放到了桌上，瞥了李悠一眼，“小伙子，老板到你家做客，你怎么连茶也不泡一杯？”

    正与小白一样就要仔细倾听一场张青山亲身讲解的课堂的李悠尴尬地站起身，赶忙去烧水泡茶。不过这么一说，原先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的气氛倒是消散一空。

    等到热水端上了茶几，茶水倒入了水杯，张青山这才继续开口。

    “要说魔力抗性，就要说到为什么要择取魔法使。”他抿了一口茶水，慢慢说道，“你们都知道魔法师有瘾，这个瘾便是魔力。魔力的存在就像是双刃剑，它虽然能叫人拥有诸多不可思议的能力，我们统称为魔法；但也会吸引魔法师渐渐沦丧自我的意志，堕落成难以言状的怪物四处为害，我们统称为魔魇。”

    “那么，一直以来困扰着所有魔法师的问题来了，到底是魔力引起了堕落，还是使用魔法引起了堕落？就一直以来的研究，我也只能用一个类比的方法来解释这个问题。那便是魔力是毒品，而使用魔法，则就是使用毒品。”

    “所以发现了这个事实的魔法师们所想到的解决办法很简单。既然自己不能用，那就去找别人来用。说来有点讽刺，魔法使契约的雏形，其实是被称为恶法师的群体率先钻研出来的东西。不过他们没有考校魔法使的过程，找到一个人，就让他用，曾因此引起了一场不小的次等魔魇灾祸。所幸处理的及时，以疫病为借口成功糊弄了世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场灾祸，魔法师们也开始大肆钻研起了契约。但他们的做法与恶法师不同，他们会去找到一些天生能抵抗魔力侵蚀的存在，让这样的人来使用魔法，不仅可以防止自己的堕落，也能防止这些人自我堕落。”

    “他们找人的思路，则是那些天生对魔力这种力量有着绝缘性的人。换句简单的说法就是去找那些魔法师眼中的绝顶废物。”

    张青山不知不觉中喝干了一杯茶，看杯中见底，便将茶杯放到李悠的面前，正听得出神的李悠马上替他再满上一杯。

    而接着这个时候，小白也抓到了机会，开口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我记得是这样没错，但记录上说，是对魔力的反应越小，则魔力抗性越高。对我们魔法师而言，魔力像是化学中的活性气体；但对魔法使而言，则是惰性气体。也即是魔力对魔法使无效。”

    她说着，看向了身旁的李悠。

    “但是，魔法是需要魔力来维持的一种‘现象’，如果魔力无效，那魔法也不可能生效。”

    张青山耐心地听完了小白说的话后，摇了摇头。

    “魔力在魔法使的身上不活跃，与魔力无效是不能划等号的。”他说，“对了，你刚才也说过，在他的身上出现过魔法对他全然无用的情况，那你不妨跟我说说，是什么样的情况。”

    小白便将当时秦月与李悠的偶遇简单地与他描述了一遍，听得张青山很是意外，特地多看了李悠几眼，那双伪装得浑浊的眼中少有地透出了一股感兴趣的色彩。

    “李悠啊，我相信跟魔力有关的事情，你经历的不止你的魔法师说的那么多。一个多月前她拜托我的情景我可是还记在脑子里呢。”他打量着李悠，说，“如果没有什么忌讳，不妨说出来听听。”

    李悠稍微回忆了一下，便也将过去在生态农业园区里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其中有不少细节，听得小白也有些惊讶。

    其实他说出这些来，也不仅仅是为了回应老爷子的要求。如果可以的话，李悠希望老爷子能从这些事情里，抓出一点蛛丝马迹来。毕竟，记忆中他的过去曾也是魔法师，而今变成这样，必然与那些谜团也有牵扯。

    张老爷子终究是张老爷子，听完李悠的叙述不久后，他便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

    “你这个情况，听起来不像是抗性，而像是吞噬魔力。”

    张青山摇晃着茶杯，第一次在李悠与小白的面前露出了些许困惑的神色。

    “当时你的身边就有魔法使在场，魔魇释放出的风暴让她站不住身子，对你来说却等同于没有，这已经足以说明你与魔法使有根本上的不同。而救下那些堕落成次等魔魇之人的事情，则验证了你或许有吞噬魔力的能力。”

    “只不过......这种能力是怎么获得的，而被你吞噬的魔力，又到了你身上的什么地方？”

    张青山放下了茶杯，摸着胡须沉吟几声后，忽然抬起头，问：“不然，咱们去解剖一下？”